他在你身后

　　等陆御从礼宾员手里接过钥匙，林十一心里还有些不平静。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后座。

　　没多久，林初三也从门口出来。他率先进了副驾驶，游自和越彧就坐在了林十一前排。

　　回去的路上，林十一有意和几人提起今天的事，可却架不住困意突然来袭。眼皮张合片刻，彻底砸在了车窗上。她原本是一个人坐在最里排，这一砸叫前头的越彧和游自都转过头来。

　　车子虽然平稳，可脑袋放在窗上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震荡，越彧怕林十一被震醒，立刻躬身钻到了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自己肩上。

　　前头的游自见他先一步过去，也就收回视线。只是才刚回头却意外与陆御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个正着。

　　“没事，越彧过去了。”游自笑了笑，知道他是关心林十一。

　　陆御嗯了一声，专心开起车来，一时间车厢里只余下车头那只龙猫摆件左摇右摆的哒哒声。

　　然而越彧却没心思看什么摆件，他的整个眼神都凝在自己身侧的女人脸上。

　　即使这张脸他看了无数次，可像今天这样安静打量的机会，只手可数。许是因为聚餐的缘故，林十一今天的妆容比平时重了不少，无论是双颊的粉嫩，还是眼角的妍丽，都比不过唇上的那抹红。

　　这不是越彧第一次见林十一睡着后的样子，可是无论何时他看见这幅景象，心里都抑制不住泛起一阵涩涩的暖意，仿佛那天晚上难言的悸动又再次降临……

　　*

　　十三年前，高二的林十一。

　　“这两天要吃的菜我已经给你们放冰箱了，到点儿了记得端出来热一下，别没事指望靠着外卖养活！”凌夙一边换鞋还一边不忘交代身前的越彧。

　　“知道了妈，你快走吧，待会儿爸该等急了。”越彧斜靠在柜子上，一点儿没将凌夙的话放心上。

　　“催催催就知道催，你以为我担心你吗？还不是怕你给十一姐弟俩带坏了！”凌夙极力扣着即将合上的门框，扬声与正吃早饭的林十一说话：“十一啊阿姨走了！要是受了越彧欺负，记得给我打电话，回来收拾他！”

　　“唔……好！凌阿姨路上小心！”

　　等门一关，林初三也收拾好作势要出门。他如今初三，课业正是紧张的时候，所以即使今天是端午节也依然要去补课。

　　“急什么？早餐带走路上吃！”林十一将打包好的早饭交给他：“下课了马上回来，蛋糕还是等你来切。”

　　往年林十一生日，蛋糕都是林初三帮她切的，这小子打小喜欢吃甜食，见到奶油蛋糕就走不动路。

　　“知道了。”林初三应付一声，迅速换了拖鞋开门出去。没过一会儿，偌大的家里就只剩林十一和越彧两个人。

　　林十一喝了口粥：“你今年怎么不回老家了？”

　　“年年回也不就是那么个意思，都高二了哪还能四处乱跑？”他说得正经，若是放下手里杀得正欢的游戏手柄就更正经了。

　　“嘁。”林十一不以为意：“信你有鬼。”

　　越彧意外没怼回去，一时间客厅里只听见一阵阵急促的按键声。没过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

　　“对了林十一，我搞到两张票你要不要去？”越彧取下耳机。

　　“什么票？”

　　“狮子王。”

　　林十一一听这话手上下意识一顿：“Jordan和Zodwa？”这两人是狮子王音乐剧的主演，也是林十一最喜欢的音乐剧演员。

　　“不然嘞？”越彧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就说去不去？不去我可丢了？”

　　“越彧你干什么！”见他丝毫不珍惜，林十一立刻放下碗筷一个箭步上前将票抢下来：“别人想抢都抢不到的好东西你就不能好好保存？哪儿来的？给你真是暴殄天物！”她可不相信越彧这粗人会去抢这种演出票。

　　“我爸医院跟人赞助商有合作，送的。”

　　果然。

　　“你就说你去不去嘛！”

　　“去！今天是我生日，我就当这是你送的生日礼物了！怎么样，省事儿吧？”

　　越彧轻嗤了一声，摇摇头继续打起了游戏。

　　等吃了午饭，两人收拾好正打算出去，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陆御，找我还是找越越？”林十一退回客厅，一眼认出号码。

　　门口的越彧抄好钥匙，远远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催促。

　　“啊，谢谢！礼物就不用了，反正你也不在家……什么？你回来了！”

　　听到这儿，越彧整理背包的手微微一顿。

　　“啊，还真是不凑巧，我正要跟越越一起出去看剧呢……对，就是这个，我之前就没抢到票，他这捡来的好位置不去白不去啊……嗯嗯，好的……”

　　见林十一一直说个没完没了，越彧终于忍不住：“再不走赶不上了！”

　　“好了陆御我们要走了，下次回学校了再聊啊……嗯拜拜！”放下电话，林十一也来门口换鞋：“催催催，就知道催！明明还早着呢！”

　　越彧也不甘示弱：“我妈那一手好厨艺你不学，啰里八嗦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哎呀有你会不就成了？不是快迟到了还不快走？啰里八嗦……”

　　这头两个人急吼吼地出门，那头被拒绝的陆御却低头陷入了沉思。

　　“陆御？你怎么还没出发？音乐剧的时间不是快到了吗？”流肆从楼上下来，意外看见沙发上说好要赶着回来看音乐剧的儿子：“你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别让朋友等急了。”

　　没想到陆御听见这话半晌没起身，反而一脸冷漠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怎么了这是？”她知道陆御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看出他有心事。

　　“没什么，不想去了。”陆御说完这话，起身就往楼上走，显然不想再出门。

　　流肆打量了几眼楼梯上情绪阴郁的儿子，又看了眼桌上的两张票，挑了挑眉，一时有些猜不透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

　　晚上八点，越家。

　　林十一刚进门，发现家里的灯居然还没开：“怎么回事，初三还没回来吗？”

　　越彧跟着顺手关了门：“不知道，可能临时加了晚自修吧。”

　　“不能啊，临时加课他也会给我消息才对。”

　　“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大不了晚些时候我去接他。”越彧手里还提着蛋糕，两人刚刚从剧院回来，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怕林初三在家饿肚子。

　　林十一也觉得有道理，转身打开冰箱：“我把羊肉给热了吧？你再炒个青菜。”

　　“你要吃的为什么我炒？”

　　“你不炒难道我炒？我今天可是寿星，刚才在外面怎么说的？馆子不干净还是回来吃的好，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了？”林十一叉腰。

　　“行行行，我炒！”越彧怒瞪她一眼，认命套上围裙：“你也别闲着，电视开开，手柄装上，吃完了陪我打游戏。”

　　“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你可想好了？”

　　越彧不耐：“有赏有赏，快去快去。”

　　林十一以为他就是说着玩玩儿，就没惦记他嘴里的赏钱。于是真当越彧丢了个丝绒小礼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信：“什么意思？给我的？”

　　“生日快乐。”越彧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操作界面，说得满不在乎。

　　然而林十一却噗嗤笑出声来，她知道越彧别扭的性子，对他偶尔表现出的细心还是很感动的，可架不住他总是一副打死不认的臭脸，看着实在好笑。

　　“再笑就收回！”

　　“不笑了不笑了！”林十一摆摆手，打开盒子，赫然发现里头躺了一只红绳串着的小金猪。指甲盖大小的玉猪本来圆滚滚的还有几分可爱，可外头嵌的一圈金却硬生生给它降了三分灵气。

　　林十一打量了它几眼，嘴里啧的一声就要吐槽，然而越彧反应奇快，一把将绳子抢过来：“你敢说一句不喜欢试试？”凶厉的面具背后，是胸腔里压抑不住的紧张。

　　林十一虽然看不穿，却也没下他的脸：“谁说我不喜欢！还不快给寿星戴上？”说着已经将细白的手腕伸到越彧身前。

　　越彧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听话地给她戴上。

　　游戏很快开局，林十一再没有心思说其他事，拨了拨腕上的小金猪，很快投入到战局。

　　只是，没过一会儿越彧发现，今天的林十一似乎格外的亢奋——

　　“预备，起！跳啊！你怎么不跳啊！”

　　“你跑那边干嘛？人家都打到门口来了！”

　　“杀杀杀杀杀杀！”

　　“快快快快快快！”

　　“……”越彧。

　　越彧一面应付异常亢奋的林十一，一面认真回想可能引发她变异的原因。从出门到回来都挺正常的，好像这种状态也就是从晚饭后开始的。

　　等等，晚饭！越彧想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下意识侧头往餐厅里看去，毫无意外一眼抓住餐桌上那瓶已经少了一半的红酒。这个林十一，她竟然敢背着他偷偷喝酒？

　　他反应过来脸色立刻有些不好，正要责问林十一两句，却见她忽然放下手柄，挣扎着爬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喝水……喝个水先。”

　　“林十一你给我……”越彧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一抬脚拦在了她身前。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林十一并没有及时避开阻碍，而是突然绊倒在他伸出的腿上。

　　好在他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要不然这傻妞非得磕出一鼻子血出来。

　　只不过，因为惯性使然，林十一往旁边多倒了一点，不偏不倚地径直砸在越彧身上！

　　“嘶……”越彧下巴被砸，一时间只感觉一阵钝痛，然而不等他斥责出声，瞬间对上林十一此时雾气迷蒙的双眼。她显然也被磕痛了，仿佛一只乞怜的波斯猫。

　　鬼使神差的，越彧慢慢将手放在了林十一发间，掌心下的毛绒仿佛和他眉间的温柔一样柔软。

　　林十一果然是醉了。要不然她不会是现在这样听话，不会是现在这样……乖巧得让越彧克制不住想要吻上去。

　　反正她也不知道，不如偷偷亲一下？就一下。

　　越彧这样想的，也这样做的。可他实在太高估了自己，吻住林十一的那一刻，脑子里哪儿还有什么只有一下下？他想咬她，想将嘴上这两片柔软温热的唇瓣整个吞到肚子里！甚至，他想亲到其他地方去……

　　平日里被他宝贝到不行的手柄，这会儿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现在他的眼里，嘴里，心里，满满都是喝醉的林十一。

　　以至于，玄关处何时响起开门声都不知道——

　　“越彧，你对林十一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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