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Smoke Clouds

　　你买了两包医用冰袋，虽然也不太确定现在的手腕是不是真的还需要冷敷，但冰冷的感觉的确让你有种舒心感。

　　回想起不久前与那名为Dio的吸血鬼起的争执，或者说那只是单方面的争执，你心中有些不顺。

　　手腕的毛巾已经干了大半，你将它简单搭在腕上，倒是被柜台处的收银员注意到了。

　　“您好。”她忽然叫住已经准备离开的你，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你的那双眼睛里闪着怜惜与关怀，“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你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呃……帮助？”

　　“如果生活中有一些特殊情况的话，姑娘，请不要一直忍耐。”她非常认真的对你解释道，小心地指了指你的手腕，目光瞄准你的颈侧，“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

　　“噢！”你面上一窘，下意识向左歪了下头试图遮挡脖子上的瘀痕，不过这根本是多此一举了，“是呢，毕竟法律早就普及了。”你对她开玩笑似的说。

　　她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

　　“不过，其实没什么事情。”你向她报以微笑，“呃，是前两天我有去登山差点掉下去，我朋友拉住了我结果搞成这样——”

　　她看着你夸张的正拖拽空气的动作，又点点头：“啊，原来……是这样？”

　　“对，是的，是的。”你连说两次，好像又觉得不够，“就是这样，所以请放心。”然后拿着冰袋匆匆离开了。

　　噢真是该死。你走在路上发出心烦的啧啧声，开始觉得路上不相识的人仿佛都在盯着你脖子上的那片痕迹看，于是你试着用头发去遮一下。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搞的，竟然真的能创造出吸血鬼这种生物？

　　你从衣兜里取出手表看了一眼，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你抬起头四处看看，思考午饭应该吃点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者是直觉第六感之类的，你总觉得从半路上就一直在被谁看着，但要说是谁在看你，那家伙——或者是那帮家伙一直在暗处，你无从知道视线究竟来自哪里。

　　吃过午餐，你又去商店买了一大袋子零食，这样这几天觉得饿的时候就不用一直嚼面包果腹了，更何况看电视的时候还能让观影体验更棒。

　　然后你拎着一堆东西坐车去了书店，书店家的管理员看到你这副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请把东西放在那边吧。”他笑着指了指物品存放处。

　　你咧开嘴笑笑：“我知道啦。”

　　“这是打算开宴会？”他搭讪，“就算如此也要与书为伴？”

　　其实是与吸血鬼为伴。你这样想着，对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没回答他的话。

　　你在书店里绕了几个来回，终于赶在店员再次开口问你在找什么书的时候拿起了那本深红色封皮的吸血鬼故事，封皮上的印画是一位面色惨白，红眸艳唇，皓齿长牙的英俊老人——最近这些年吸血鬼文化的热度不减反增，人们对这位吸血鬼文学的元老级人物的后续创作依旧乐此不疲，这位大吸血鬼的样貌也变得越来越年轻和英俊，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明年，新的吸血鬼题材的电影就会出炉了。

　　你捏着深红的书本，发了会呆。

　　也不知道下一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吸血鬼的形象又会被修改成什么样子。

　　你环视一下书店其他的书籍，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现在去买的作品，便拿着书递给收银员去结账。

　　“嘿嘿。”身边突然响起的苍老声音让你一怔，“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书呀。”

　　那声音是从你身边……的下方传来的，你稍稍侧身低下头看去，那是一位拄着木质拐杖、灰袍灰发、头戴发带、体态佝偻的老婆婆，她太矮了，你很快看出来她实际上是因为腰背深深弯了下去才这样矮，就算她站着也好似是坐在地上一样。

　　她手里握着的拐杖，比她自己都要高出去一截。你还注意到，她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那只手被裹成一个椭圆形，甚至看不出手的形状——这一点你们两个倒是有那么一点类似，难不成她也是手受了伤？

　　你对她礼貌地笑一下。

　　“是Dracula呀，嘻嘻嘻。”她眯起眼睛弯着嘴重复道，脖子往双肩里缩了缩，整个人看起来更小更挤了。

　　“是。”你简短应答，这个老婆婆在你看来似乎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

　　“这本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她声音颤悠悠地说，“真是一本经典的传世之作呀。”

　　你付过钱，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笑：“是这样。”这个老婆婆……好像在一周前你有见过，不过具体是在哪里遇见过的……

　　她的声音从缺了牙齿的嘴巴里钻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嘴好像还吐出了薄薄的乳白烟雾，你眨了下眼，瞬间就又看不见了。“他强大高贵，呼风唤雨召集豺狼与人马。”

　　哼，这倒是。“可最后还是被打败了。”你接着她的话说道。

　　听见你这样说，她一直眯着的眼睛忽然瞪大，浑浊的眼瞳紧紧瞪着你，脸上蒙了诡异古怪、恶狠狠却又强笑着的表情：“那是故事，姑娘，那种故事你就这样相信吗？就好像说吸血鬼害怕什么银器与圣水？”

　　你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店员，对方也有些迷惑和无奈的对你笑了一下，摊开双手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你抓起柜台上付过钱已经被包好的《德古拉》，装作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会在读书的时候放好十字架和大蒜的，最好再准备一个木桩和木锤。”

　　说罢，去存放处将书丢进袋子里，一起拎起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十字架？你觉得那些东西对吸血鬼有用吗？”老婆婆在身后怪笑着，那声音越来越远，你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他早晚是要将一切收入他手中的，他现在就拥有世界，之后他就会完全掌控它——嘻嘻嘻嘻……”

　　真是个奇怪的老人。

　　你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那家伙站在书店门口远远盯着你，却显然没有继续跟过来的打算。

　　那双眼睛里投射出来的视线……你不禁哆嗦了一下。难不成……就是这个老婆婆一直……

　　听她那几句话，似乎不是漫无目的而说的，那语气与神情，就好像确定了你家里有一只吸血鬼一样。事实上，你家还真有。

　　——就好像说吸血鬼害怕什么银器与圣水？十字架？你觉得那东西对吸血鬼有用吗？

　　你坐在行驶在回家路途的车上，那老婆婆的话在你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从哪来。

　　吸血鬼那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意味的嘴脸浮现在眼前。

　　他究竟是……

　　强大高贵呼风唤雨，还拥有且将要掌控世界？

　　不……直接将这些话联系到Dio身上，有些太……可是若真的是指他……

　　他难不成是打算掌控整个世界吗？

　　你想得头脑昏沉，右侧的脑后一直在隐隐刺痛，于是你只好先放下这个问题，开始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放空头脑发呆。

　　等你回到家里，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你将那些东西都丢在地上，关好家门拿出冰袋和那本《德古拉》，走到大厅的时候还惊扰了门口墙侧鱼缸里的那几条橙红的鹦鹉鱼。

　　你扭头去瞧吸血鬼所在的房间，那房间里一片黑暗，也悄无声息，这说明他没有看书，很可能是睡着了。这倒是有些不寻常，前几日的白天他都蛮有精神，早起晚睡，说真的，吸血鬼也用得着保证睡眠吗？

　　想到他房间里那堆死物，你感觉有些不自在，他虽有说过他可以等晚上由自己去收拾，但那样的话他肯定要走出家门了——你不是很希望他这么做，即便他有明确表明不会离开这里，你也依然觉得让他走出去有些什么问题，他实在不可控，连预想他会做什么都困难。

　　你轻手轻脚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嗅到那堆皮肉的臭味，你吹出一口气，向房间里看了看。

　　他正背朝门侧身躺在床上，看样子的确是睡着了。

　　你忽然有种仿佛是暴风雨后的宁静感。你回忆前三天的事情，仅有第二天那个短暂停留在13岁的他最亲和，除那之外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好像就只有争执不休的场面，尤其昨天，颇有命悬一线之感。

　　实在是太累了。你在门口站了一会，转了一下眼睛，看到那第一天被吸血鬼掰坏的门框，动了动嘴唇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

　　然后走进去把书放在床边，再离开从厨房找来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用这个来装那堆动物尸体再好不过了。

　　你皱了皱眉头。动物尸体。现在他的食物残渣只是这几个小动物，以后呢？或者说——之前呢，在他来到你家之前，对鲜血的饥渴绝不可能轻易减少，早在他来到这儿之前一定就已经在以人类为猎物了，不久过后，他也一定会恢复那种状态——他现在已经差不多17岁或者年岁更多，大概20几岁的时候他成为了吸血鬼……

　　时间已经近在眼前了。

　　你这些天来从未思考过这件事，此刻才猛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等一下，猫和鸟体型太小，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他对待人类上会不会有一些不同？或许从开始的时候，他打算喝血的时候并不是想直接杀人，而是像人类献血一样只取部分？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解。你这样想着。啊，反正我是不会打算把血给他。

　　你摇摇头，拿着那黑色袋子往他的房间进发。等你走进房间，发现原本躺着的吸血鬼已经醒过来还坐在床上。

　　他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的房间中他的脸朝着房门——浅浅光线散在脸上，那双眼睛犹如夜明的红宝珠。

　　“Dra……cula……”他在黑暗中轻轻说道，用的还是标准的弹舌音。

　　你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手里的书早已拆封被他捧在手里。

　　“……”他好像笑了一声，“你回来了。”

　　你点点头，犹豫一下还是走进了房间——你没法再忍受那堆发臭的死肉了。“我开灯了。”你这样说着，听见他“嗯”的应答，然后按下灯的开关。

　　看着地上的肉，你紧紧皱起眉头，将塑料袋展开反着套在双手上，去将那堆东西收进去。

　　“的确不好闻。”他突然在一旁说道。

　　你沉吟片刻，解释道：“别在意我上午的话……那些臭味的确是来自这堆东西。”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你身边蹲下：“需要我帮忙吗？”

　　他蹲在你身边就好像是蹲了一头健硕的豹子，只可惜他身上没有柔软的皮毛，不知道他的头发摸起来手感如何，不过他凑过来的时候，那股血腥气也一起涌过来了。

　　你抬起眼睛，瞪着他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帮忙？你帮什么忙，帮倒忙吗？”

　　他微微咧开嘴笑了笑，你一眼就瞧见了他唇下那对獠牙：“这是我制造的垃圾……”

　　“到最后还得我来收拾。”你继续动手把那些肉兜进袋子里，“我实在是忍不下去这些东西的味道了……而且，要是你现在动手收拾的话，也没法去洗手。”你停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说你用指尖就能进食？”你瞪圆眼睛看他。

　　“是。”

　　“那你！”你几乎是惊叫起来，“后来洗手了吗？”

　　他突然笑起来，还直接坐在了地上：“你竟然在关注这个？”

　　你把肉全都兜进袋子里系紧，然后站起身低头看着他：“Dio，这一点也不好笑，你要是没洗手……”

　　“我洗了。”他摊开双手仰头对你说着，脸上明朗的笑容看得你一怔。

　　你没见过他这样笑，灯光照在他仰起的脸上，就好像阳光照在他身上，正发着光亮。

　　这……不是Dio。一瞬间你这样想到，他神情间在此刻找不到什么以往的凶狂与那独特的自傲，他好像暂时被削去了棱角，少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他收了收笑容，唇角却依旧上扬，“目不转睛看着我，我Dio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但说话的方式好像还没变。你眨了下眼睛，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很奇怪。”

　　他低下头，沉默了两三秒：“我一直在想，恢复记忆的关键是你，那造成我失去记忆的源头，会不会也是你。”

　　你迟疑一下，缓缓点头。

　　“哼。”他微微仰头睨视你笑了一下，“你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么。”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我说谎也没用。”你耸耸肩。

　　“但我料想问你具体原因你也不会回答。”他眯起眼睛，“因为我想知道的这些最后也都能被我自己想起来，是吧？”

　　他又好像……还是他。你点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哪里很奇怪……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你前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天问过我回到13岁是什么感觉。”他顿了一下，好像在竭力回想什么，“三天时间，我用三天时间跨越了我差不多六年的记忆，而我在恢复这些记忆的时候，还要清楚记得这三天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站起身坐在床尾，垂在额前的金色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眉。

　　“你能体会吗？这烦人的破事。”他抬起头，那视线刺到你脸上，你忍不住暗中抽一口凉气，觉得面上发麻发冷，“我应该试试让你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我已经开始觉得厌烦了。”

　　他明明没有杀意，从他身上察觉不到昨天那样汹涌的杀意，但现在却仿佛被他丢进冰窖，你动动嘴唇：“那你可以试试……”

　　他皱起眉头打断你的话：“你不明白吗？”

　　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还以这种方法对付今天的我根本没用，昨天的我的确被你扳回一局，但今天——”他那双眼睛好似闪着光，“已经是三年后的我了，你觉得我Dio能一直被你那一招制住，你打算用那一种方法对付我到什么时候？”

　　话卡在嘴边，你说不出来。

　　对现在的他你一无所知，你错过了他这段时间几乎全部的相关回忆，能熬着身上的伤痛睡着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刻意关注他的那些记忆呢。

　　所以结果就成了这样，你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

　　头又开始刺痛了。

　　“我一直在思考昨天我为什么没下手杀了你，哪怕今天上午也一样。我倒是没觉得后悔，这没什么好后悔的，你不会轻易逃跑，只要我想，也依旧可以完成我昨天没能完成的事情……”

　　“但我对昨天我所做的举动和决定感到陌生。”

　　“准确来讲，那不只是昨天的我，还是三年前的我。”

　　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应该是因为晚上的时候他吃过东西，他原本泛白的唇瓣内侧今天看起来晕染着悦目的樱红。

　　你终于大概明白了他话语的意思——这种大段落跳跃般的恢复记忆让他有种难以将自我衔接起来的断层感。

　　不光是你觉得现在的他很古怪，就连他自己也在这样想。

　　“另外……既然我都成了吸血鬼……”他话语里是冰冷的笑意，“这世界上该不会还有其他原本不被人相信的想象吧？”

　　你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他的话。

　　“就比如，你有什么特殊能力——你对其他人做过这种事情吗？”

　　你睁大眼睛的样子像一条鱼。

　　“让我猜猜，把其他人的记忆夺走，然后再一点点还回来？”

　　等你回过神，右侧的头脑麻木中隐隐作痛，那一片就好像失去信号的电视机上的雪花屏，耳朵里也是那种呲呲声。

　　实际上，这是你头一次尝试以这种方法对付其他人……

　　“说句话。”他语气轻柔，好似安抚，“给我句回应，一直是我在讲话，都觉得累了。”

　　该如何回答他？你简直希望自己根本就是个哑巴，你看着他那张脸，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你，就好像在欣赏你此刻的反应。

　　他的确不会读心术，可他的推测能力要比读心术更可怕。他都知道些什么了，尤其是这你不知道他许多事情的情况下，他的这些举动让你无比陌生，你失去了可以用于剖析他的依据，仿佛置身于迷雾围城，处处碰壁。

　　耍点小聪明，你又耍不过他。

　　看着你迟迟没有回应，他叹出口气：“真没用啊……没用就是没用，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你突然意识到，或许没必要一直呆站在这里，于是你动了动脚——

　　他一下子站起身向你靠过来，你心头一惊，下意识抬起没有拎着塑料袋的左手去阻止他靠近，但接下来，他只是轻轻牵起你的左手，毫无温度的手指托起你的指尖，这轻柔的举动无疑足够绅士，你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是我昨天无意。”他突然说道。

　　你惊愕地看着他。

　　“我Dio犹豫了那么久，其实应该早点放手或者是直接杀了你，而不是在你手上留下这……”

　　你嘴角抽动一下：“你是打算对我道歉吗？”

　　“哼。艾莲娜与丹尼的事情之后，我有好好反思过，我太容易动怒，头脑不够冷静，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你昨天提醒我，今天你肯定不在这里了。”

　　他低声轻语盯着你的样子让你浑身发毛。

　　“我还简单分析了JOJO。”他叹息似的说道，“他属于越逼越强的人，废物一样的外表下竟然有那种爆发力。”

　　JOJO。Jonathan。你在脑海里默念那个人的名字，左臂冷得你有点发抖，手腕肿胀的部位却燃烧般的疼痛。你的手还被他托在手里，这肢体碰触令你感到厌恶，却又没想直接收回手。

　　“这点你和他倒是有些相似。”他笑起来，“越是绝境之中，你越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过奖。”你冷声道。

　　“自那以后，我就没再打算与JOJO针锋相对。”他轻轻放下你的手，“我得静下心来多等等。”

　　多等等？你抿了一下嘴唇，忍不住问他：“是这样么，因为这所以你开始与JOJO搞好关系？”

　　他双手抱臂站在你身前面无表情歪头瞧着你。

　　“你还送了他小狗——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找一条与丹尼那么像的狗……”

　　你看见他突然扬起嘴角，像是有些诧异：“呵，你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却记得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吗？”

　　没意义，也许吧。你弄不清楚他的想法，只好等他把话说完。

　　但说真的，你也没天真到期待他说出什么好话。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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