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葬月

作者:心成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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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9章向着深渊飘落


      正午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暴雪骤至。
      这不是雪舞的雪,却依然可以为她所用。虽然已经极度的虚弱,但若趁着此刻天地间的磅礴雪势,杀一个重伤的人足矣。但雪舞此刻丝毫没有杀人的念头,她丝毫没有理会已经重伤难支的牛院长;她的视线只在那道坠落的身影上。最后的魂力怎能浪费在它处?还有什么比他更重要呢?
      无数枚雪瓣聚成一条晶莹的藤蔓,缠在了风起的身上,努力的想要减轻他下坠的速度。只是雪瓣轻盈,上面附加的魂力又是如此薄弱,怎可承担起一个人的重量?纯白的藤蔓断了又凝,凝了又断,再凝再断,如此反复之际,风起的躯体已经沉入云海的深处。
      努力控制雪瓣缠绕的同时,雪舞的身影在雪幕中不断变幻着位置。凌虚踏雪的身法虽快,但主要是体现在曲折辗转,而不是直线加速。
      在云海的浮力影响下,风起的下落之势这才稍微有所减缓。两人的距离迅速地拉近;
      终于在冲出云海的那一刻,她将他紧紧揽在了臂弯。
      念天地之悠悠,唯飞雪而已。

      风起的躯体已渐趋冰冷,淡青色的雾状物在体表缭绕着,那是灵魂外泄的体现。
      “你这个傻瓜!你不是一向爱惜生命的吗?怎么会这样——”
      两行清泪潸然滑下,化为白雪朵朵。
      纤纤玉指快速地划动,结出一道道奇妙的手印。结印完成的那一瞬,两人的身体陡然停止了下坠,静止在万丈高空。
      在万丈高空之上,层层雪幕深处,一道虚幻却又清晰的身影似是凭空出现,将二人笼罩在内。虚幻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以至于笼罩其内的两人显得那么的渺小。
      如雪的白发,霜染的眉。
      似水的目光,点绛的唇。
      一袭的白裙,无风清扬。
      窈窕的曲线,忽隐忽现。

      这不是雪舞吗?
      是的。这就是雪舞。或者说这就是雪舞的雪魂本相。
      雪魂本相的背后,一双洁白的羽翼,轻轻扇动,延展数十丈。胸口的位置,两道人影静静漂浮着。一者仰面躺着,一者俯卧其上。
      雪舞的右手掌心轻轻地捂在了风起的胸口上,那里有件物事碎了,她的心也快碎了。
      对绝大多数修行者来说,胸口不仅仅是心脏的所在;那神秘而抽象的魂器也在这个位置。魂爆,首先崩毁的便是魂器。魂器破碎的瞬间,残存的魂力狂暴倾泻,直接破坏了心脏周围的各大主脉。对修行者来说,脏器经脉严重受损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修行冥想,淬炼的便是灵魂,修行者的灵魂往往比普通人强大无数倍,然而肉身的强度毕竟有限。如果不能对灵魂的强度进行调节控制并加以转化,或者根本无法修行,或者随着修行的进行,肉身总有一刻会支撑不住。而一旦失去了肉身,灵魂便没有了寄托之所,再强大也终将消散于天地之间。
      魂器,便是灵魂的调节器,转化器,存储器。所以,每个修行者成功离魂之后,便要炼器。只有炼器成功的人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
      器毁魂散!一局双杀!神仙难救!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雪舞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怎能甘心就这样看着他死去?
      “我不让你死!”
      神仙难救,那是因为神仙不爱你。
      只是一瞬间,仿若实质般的纯白魂力从雪舞的掌心绵绵不绝的涌入风起的胸口,无比耀眼的亮光从这里生出,天地之间的飞雪,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这一刻,竟似永恒。
      然而时光本无情,永恒也终将逝去。
      亮光渐渐淡去。风起的灵魂终于停止了外泄,本已经破碎的魂器竟已得到了修复。似乎是察觉到这一点,雪舞那凄美的容颜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只是她的身影此刻也已经变得无比虚幻,就像她的雪魂本相一样,缥缥缈缈,随时可能随风而逝。

      魂之祭。
      藏书楼顶层的禁术。
      虽是禁术却并不算深奥——不过是将自己的全部魂力度入到另一个人体内而已。
      所谓全部的魂力,并不仅仅是魂器内的所有魂力,更重要的是灵魂。大多数人连自己的灵魂都触摸不到,更何谈拿出来转化成魂力、奉献给别人?
      不是人人都舍得这么做。也许被救的人并不需要承受施救者全部的灵魂,但魂之祭一旦发动就无法停止。这是一种无私的奉献,奉献的是全部。
      即使有能力、同时也愿意奉献,能成功的也是万中无一。
      有很多个因素影响此术的成功率,比如灵魂,比如契合,比如心意。
      即使具备了这一切,成功的希望也只有五成。
      不怪条件太苛刻,逆天岂是那么容易的么?
      是的,神仙无策,但她成功了。只是,如此逆天而行,怎会没有代价?

      雪魂本相终究是完全淡没了,怀中的人却还是没有醒来。
      剑般的墨眉微蹙着,即使在昏迷中,也释不尽那抹淡淡的哀愁。闭合的双眼,也掩盖不住曾经的一池清澈。挺直的鼻梁,彰显着那一如既往的坚强。紧闭的唇角,透露出那永不认输的倔强。
      虽不是多么惊艳的脸庞,为何此时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幕幕的回忆,如过往云烟。
      沦落成废物的天才,沉默地反抗着自己的命运。
      孤身一人,在妖兽横行的试炼区浴血搏杀。冒险帮他捡回的小命儿,又毫不珍惜地想要送还给雪怪。原来,惜命不是你的全部。
      牵手间的那抹羞涩,你以为掩饰的很好吗?不过,狂风怒雪这个名字我超喜欢。对待敌人就该这么狂暴。
      掉落床下那滑稽的一幕,你知道我在心里偷偷笑了多久吗?
      那回眸一瞥的心意,怎会不明白。。。。。。

      “看来是等不到你醒过来了。只能做到这里了,孔雀翎的剧毒已经从灵魂中净化,残留的毒素要靠你自己了。”
      “外面的天空真的很广阔。阳光与雪都是如此的真实。”
      “抱歉,不能与你同行了。”
      “纵有千般不舍,只剩下深深的祝福,和不尽的思念。”
      “道一声珍重,与君同在。”
      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意,鲜红的唇轻轻地吻了下去。。。。。。

      云海以下,雪下得更大了。
      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望不到深渊的尽头。
      一对洁白的羽翼,负着一个昏迷的身影,随着飞雪向南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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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雪舞死了,但她一定会回来的吧?不然我再写下去还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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