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葬月

作者:心成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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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7章月白四野


      月白四野。月白剑最后一式,月光所至,无所遁逃,是为必杀剑。罡体境以下无法施展。
      任何剑招,招式本身没有太大难度,关键是要配以相应的魂力在经脉中的运转路线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月白四野更是对魂力的凝练程度有一个最低要求,一般来说,至少需要罡体境的魂力才能达到这个最低限制条件。然而,并不是罡体境以上的剑魂就一定能用好这一招。剑术,对悟性的要求尤其严苛。
      “小虫这个家伙对剑的领悟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风起心中暗自惊叹。当灰色魂剑穿过隐卫胸口的瞬间,他的眼神便捕捉到了剑锋之内那一丝隐隐的血红。那不是血,魂剑是不沾血的。那是小虫魂剑的本色,也是他最后的一缕意识。在那一刻,风起甚至有些惊喜,惊喜随即变为黯然,黯然之后是深深的愧疚,最后只剩下感动。
      灵魂已经完全被侵蚀,绝无挽回的可能。
      虽然风起的身上满是剑伤,可没有一处足以致命。如果那最后一式是冲着自己而来,风起自问绝无幸免。小虫对他根本没有半分的杀意,而自己刚才确确实实对小虫动了杀心。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意识,也要费尽心思替朋友搏出一线生机吗?
      其实慕星斜说的不对,小虫对上风起,并不全是他的安排。最开始对风起他们发动攻击的是那名罡体中境的黑剑魂,小虫是顺势把这个任务接了过来。自从成为隐卫,他的生死便掌握在慕星斜的一念之间,他不能直接对风起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能等待机会。如果雪舞能迅速击杀慕星斜,那么合三人之力对付剩余的三名隐卫胜算极大。可是雪舞一下子就将包括慕星斜在内的四人困住了,完全超出了小虫的预计。身为隐卫,小虫怎么会不知道魂噬这种手段?所以他不认为雪舞可以战胜那四人合力。于是,他与风起的战斗就是势在必行。九分真一分假的战斗,两人都是一身剑痕,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当慕星斜狼狈地逃出雪阵并且让黑剑魂替换小虫的时候,最好的机会来临了!那一刻,慕星斜不仅放松了警惕,而且是孤立无援的,小虫甚至有十成的把握将其击杀。可是,在同一时间他察觉到风起的魂力波动突然消失了。
      “魂爆前短暂的平静。”风起曾经是这么跟他描述的。
      那一刻,风起显然不打算再做那惜命之人,如果没人阻止,他的结局只有一个。
      那个时候,雪舞那边战况不明,生死未卜;能阻止他的只有小虫。
      小虫的方法很直接。那原本打算用在慕星斜身上的必杀一剑瞬间断绝了黑剑魂的生机。突然失去了对手,风起的气势为之一顿,准备发动的魂技也就暂停了下来。只是这样一来,便给慕星斜多了一瞬的反应时间。
      一瞬的时间绝对不够用来躲避这快如月光的剑;但足够他动一动手指。
      于是小虫死了。
      化为飞灰。
      血红的眼眸注视着那逐渐消逝的身影,风起忽然听到叮的一声,似乎灵魂深处有什么破碎了。。。。。

      盯着眼前那最后一道飞灰消失殆尽,慕星斜仍然心有余悸。
      他怎么也不愿相信,就是这化为灰尘般的存在,在前一刻竟然给他带来了如此强烈的死亡气息,不禁庆幸地自言自语道:“幸好,你是由我亲手改造的。你再强又如何?我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你魂器崩溃、灰飞烟灭。既然你这么努力地护着这个废物,我就亲手——”
      轰——
      两道身影一同撞击在崖壁上。那覆盖在崖壁表面的万年坚冰顿时出现无数恐怖的裂纹,一时之间,坪台上下起一场冰屑雨。
      冰屑落定,身影渐显。
      “咳——”慕星斜口吐鲜血,黯然无光的双目盯着自己的胸前,充满了惊疑。
      在他的胸口上,淡青色的剑锋已经没入了一尺。
      “你——破境了?”
      “对,我破境了。”风起的声音冷得像万年的坚冰。
      是的,就在刚才,风起突破了炼器中境正式进入炼器上境。这一个月来,随着高强度的使用离魂之术,他的魂力有了很大的增长。早在几天之前,他就已经来到炼器上境的门槛前,距离破境差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随着他和雪舞陷入绝境以及最好的朋友小虫为了救他而死在面前,那个契机出现了,于是他就突破了。在破境的一瞬间,魂力前所未有的充盈,虽然可能跟正常的炼器上境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毕竟也是炼器上境了。那一瞬间,他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了信心,加上从小虫那一剑中获得一些感悟,竟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月白四野。
      以炼器上境的修为使出了真正的月白四野,他这一剑在速度上几乎可以跟小虫比肩。而且,居然真的刺开了慕星斜的罡气防御。虽然剑锋受到罡气的阻挡而偏离了毫厘,但慕星斜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了。

      “为什么?就算破境了,凭你一个炼器境的伪剑魂,咳,如何能破我的罡气防御?”
      为什么?连风起自己都说不清。刺出那一剑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魂力性质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
      “或许,他并不是什么伪剑魂。”回答慕星斜的不是风起,而是突然出现在风起身边的雪舞。如果放在平时,她自然不屑于对慕星斜讲半个字——即使现在她的视线也丝毫未落在他的身上。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一个人。她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这是对两人劫后余生的欣喜的自然流露。
      欣喜的不只雪舞一人。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风起脸上的寒冰瞬间为之消融。看着她那略显凌乱的秀发,苍白的面容,唇角的血迹,风起的眼中满是关切,心中更是深深地自责。“我,还是太弱了!”
      如果他也是罡体境,那么雪舞也不需要采用这么冒险的方式,这场战斗更不会如此惨烈、到最后还要依靠仅剩一丝意识的小虫去牺牲。
      当看到雪阵崩溃而慕星斜他们却还能好端端的站着的时候,风起的心就彻底的沉了下去。如果不是雪舞生死未卜,一向惜命的他又怎会准备施展最后的手段?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雪舞到底是怎样战胜那两名罡体上境的?

      当时,眼见那两道狠辣的攻击一前一后地奔袭而来,雪舞自知无法正面抵挡,便选择了躲闪。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即使凌虚踏雪的身法再高明,也不足以完全躲过如此刁钻的攻势。但不要忘了,那时雪阵虽然即将崩溃、却毕竟还未解除。雪阵就是雪魂的领域,只要是在雪阵之中,雪舞的身法便能更加快上几分。借助连续几次凌虚踏雪的巧妙转向,雪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蕴含了无数魂力的黑刃和亮白。雪阵是以雪舞的位置为中心的,它会随着雪舞的移动而改变覆盖范围,这才让慕星斜和黑剑魂侥幸地逃脱了束缚。
      在避开敌人攻击的那一瞬,雪舞甚至没有时间先主动解除雪阵便发动了自己的反击——一道凝练的寒气,裹着无数晶莹的雪瓣,如同一只灵巧的白凤,先后穿过了刀魂与枪魂的躯体。那两名隐卫刚刚采用透支灵魂的手段施展了各自最强的攻击,无论魂力、防御还是气势都降到了最低谷,自然没有可能抵挡雪之殇的全力一击,只是瞬间便凝成了两座人形冰雕。
      这个时候,黑刃和亮白中所蕴含的强大能量也终于爆发开来。剧烈的震动直接扰乱了所有雪瓣飞舞的轨迹,雪阵终于崩溃,那两座人形冰雕更是直接被震成了一团冰屑。无论是冰屑还是坪台上原本的积雪瞬间被汽化成雾。
      雪阵崩溃,作为施术者的雪舞难免受到强烈的反噬。纵使她天赋强大,经过如此剧烈的消耗,也不禁感到一阵阵极度的虚弱。但她还不能休息。外面还有三名敌人,风起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很着急,但她生性冷静,居然就那么闭上双眼、就地冥想。只有借助雾气的掩护、尽快地恢复一点点魂力,才能为改变外面的局势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只是数息之后,风起激昂的挑战声将她从冥想中惊醒。在她的印象中,风起一向很低调。此时身处绝境,反而一改常态,这令她不能不紧张。
      当雪舞抢出雾气的那一刻,正是风起呆住之时。只是一眼,她便明白了当前的局势,顿时心中略宽。
      包括风起在内,当局的三人都没有察觉到雪舞的出现;而整个局面的所有变化均被她尽收眼底。

      幽冥狼的幻象早已消散,慕星斜的罡气越发的暗淡,眼见是活不成了。
      风起如释重负,紧紧握住雪舞有些冰凉的小手,轻叹一声:“总算可以走了。”
      “走?那是不可能地!”一道阴沉而猥琐的声音蓦地自缺口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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