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 溯洄从之介

　　这一路走的并不容易，寒溯问前脚才离开，就听闻苗疆开始军管。她先去了一趟尚同会，结果俏如来不在，她便辗转去往金雷村，路上还要小心广泽宝塔的洗脑，兜兜转转，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人。
　　“额，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寒溯问没有看见俏如来或者苗王，而在场这些人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我来说吧。”万雪夜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寒溯问。
　　寒溯问听完后有点懵，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至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问题出在佛国之中的地门，他们以大智慧为首，通过达摩金光塔和新建的广泽宝塔发出的无我梵音，对人进行洗脑和控制。
　　先前藏镜人、千雪孤鸣以及独眼龙便已被地门纳为己用，而此番作战更是功亏一篑，非但没能救出他们，反倒将俏如来、苗王、锦烟霞也赔了进去。
　　雨音霜虽然随众人脱出战圈，但有关银燕的记忆却出现了缺失，看着她既无爱也无恨，就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劝慰银燕，众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小寒，你也来了？”这时，欲星移从龙涎口方向过来，跟寒溯问打了个招呼。
　　“刚到，你呢？海境也受到影响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地门的野心遍及九界，我是鳞族师相，更是墨家九算，势必要阻止地门的扩张。”
　　欲星移的自信让寒溯问觉得安心了很多，她开口问道：“此处可是能说话的地方？”
　　“广泽宝塔的钟声影响范围大约五十里，目前看来，金雷村仍是安全的。”
　　“那好，欲星移，借一步说话。诸位，寒溯问失陪。”
　　“小寒，有话便说吧。”时间紧迫，欲星移单刀直入的开口了。
　　寒溯问点点头，“叫你单独过来，一来是为了安全，我们谈话的内容知道的人越少，能被大智慧所知晓的可能性就越低。二来，九算老三，这次你恐怕又要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非常手段了吧。”她也没绕圈子，上来一番解释，同时也是探问欲星移此番的打算。
　　欲星移不答反问：“你会阻止我吗？”
　　寒溯问也没有直接回应，她斩钉截铁的对欲星移说：“我要听实话。”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寒溯问不是迂腐软弱之人，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只怕牺牲在所难免，该决断时，她也不会手软。但她不想被欺瞒，如有可能，她也想尽力去把牺牲降至最小。“欲星移，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不要隐瞒我，我会成为你最好的搭档。”
　　欲星移不想把这些黑暗带入寒溯问的世界，但却不能否认，若是能多一个人分担，多一份力量补救，就有可能能减少一些后悔和遗憾。况且，今日的寒溯问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寒，眼睛越发的毒，想瞒过她也不是易事，值此时机，欲星移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防着自己人了。
　　“好，我答应你。”
　　寒溯问自打来到金雷村就一直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此刻终于展颜一笑，“你打算怎么做？”
　　“先去一会这个大智慧吧。”
　　“所见略同。万雪夜的描述也有些含糊之处，大智慧的目的是什么，把众人洗脑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有这个缺舟，行为反复无常，他在地门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如何采取下一步的动作，还要看他们的态度。”
　　“此事我一人足以，如何破解无我梵音，还要落在你的头上。”二人言毕便开始分头行动。
　　寒溯问根据已有线索分析地门钟声洗脑的原理。虽然洗去人记忆的是意识能量，但这股能量的传送仍是需要钟声作为媒介。所以，必须消除声音，或者阻断声音的传播，才能切断意识能量的传送。单纯的堵住耳朵并没有什么用处，虽然听不到钟声，但意识能量依然波及到人的身上，此举无非掩耳盗铃罢了。
　　寒溯问想过制作吸音障，但中原面积广大，所需的吸音材料可谓天文数字，更无论吸音障在对战中很容易被破坏，于是这个念头就此作罢。
　　既然如此，那便以声抗声吧。寒溯问打算制造一个新的声源，发射相反的声音来中和钟声，如此便可在一定范围内形成消音区。（现代解释，就是用相位相反的波段抵消原有声波，这也是降噪耳机的原理。）
　　她拿出之前绘制有达摩金光塔以及所有广泽宝塔的位置的地图，安排人手去搜集不同地点的钟声，“每座塔的影响范围大约是五十里，从图上看，这些塔虽然基本实现了完全覆盖，但中间仍有一些的缝隙，可以作为临时缓冲的据点。”
　　说话间她在图上画出一个个圆，显示出这些相对安全的位置，再度叮嘱道：“钟声的实际影响范围随着地形、风向、植被不同，都会有一定的偏差。你们依据此图考察附近环境，选择安全的地点安置，钟声每六个时辰响一次，把握好时机采集钟声，记住，不可冒险。”
　　采录下来的声音不包含意识能量，声字组的人便可用其调试出相应的消音声调，当然，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寒溯问便没有闲着，前往黑水城，看看鲁家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而欲星移则是来到无水汪洋见到缺舟一帆渡，他凭着风逍遥的描述，心中已有计较，一番试探威压，确认缺舟的真实身份乃是真正的大智慧。
　　准确来讲，缺舟是地门理念的质疑者和监督者。他给俏如来等人机会证明地门的错谬之处，然而俏如来无法做到，意欲武力解决问题，那他就化身卫道者，对这些破坏地门计划的人压制。
　　欲星移没有劝说缺舟放弃，反倒催促他加快动作：“太慢了，苗疆失苗王，你们不趁此机会快速拓展，先机已失。三天，只要三天，无法伸及苗疆，地门计划终止。”
　　缺舟不疑有他，认为苗疆将在这三天时间内整军以备，殊不知欲星移真正的目的，乃是借助地门的威胁，使瘫痪的神蛊温皇重新站起来。一番布置和视察之后，欲星移回转金雷村，见寒溯问已在此等候。“小寒，动作好快啊。”
　　寒溯问点头：“已有腹案，仍需试验才知效果如何。对了，黑水城那边出了状况，恐怕跟凰后脱不了干系，九算还有上官鸿信在这件事中的立场，你可清楚？”
　　欲星移说道：“大概吧，我在中苗边境见过老二和老五，又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雁王。”
　　寒溯问一愣：“你不是去见大智慧吗，怎么跑那去了？”
　　欲星移解释道：“别急，详情听说。”他把从缺舟那得来的讯息、和墨家众人见面时所提及的内容详细的告诉了寒溯问。
　　“说起来，这个大智慧也是有德高僧，一心渡世，且能存有质疑精神，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欲星移的口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寒溯问也是啼笑皆非：“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不顾他人意愿，用洗脑的办法渡人，照这个道理，那杀人也可以说是助对方早登极乐咯。”
　　“但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人能证明他们的错谬之处。”
　　“当然不能，他们本来就是逻辑混乱。若目的是想造就一个平安和乐的世界，让人们忘却痛苦，他们确实能够做到，谁又能说他们错了呢。但这又岂是人活一世的意义，我想连他们自己也知道换个角度便错的离谱，偏就揪着一点不放，还要强拉着别人践行或者证明他们的道路，如此偏执愚昧，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欲星移无奈：“然而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们之前，也只能想办法做好备案了。”
　　“所以，你要让温皇恢复，以增加对抗地门的胜算？”
　　“小寒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谬赞了，劳驾你再多点我几下——你们墨家几位高人，到底想怎样。”
　　寒溯问听过欲星移的描述后，对墨家几人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这种亦敌亦友、既可以相信又必须提防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铁骕求衣和欲星移各自肩负着苗疆和海境，二人较为可信。而凰后虽然同样需要对抗来自地门的威胁，但迫切程度相对较低，意欲借对抗地门之机削弱这两位九算、将他们的势力吞并，倒是有些敌我难辨。
　　此外，凰后又与雁王走的很近，雁王早已明晃晃的相助地门，更添对抗地门的难度。寒溯问想不通雁王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他帮助地门存了什么目的。
　　欲星移为她解释道：“雁王已经不在乎什么意义了，他要击败默苍离的传人，更要摧毁墨家，没有任何顾虑，更没有任何底线，他，是彻彻底底的黑暗。”
　　欲星移严肃的语气让寒溯问背后冒凉气，没想到，当年亲政爱民的雁王如今竟是一个没有软肋，妄图毁灭一切的疯子。
　　但她好像又有些理解雁王的转变，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有时真的让人寒心。她能容忍这一切，无非因为自己也是个凡人，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去苛责别人，更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只想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她拿出那枚离尘石做的护心镜，交给欲星移，“带上这个。”
　　欲星移一眼认出此物，“你自己留着，众人皆知你的能为，自然瞒不过大智慧。你先前未有动作，但迟早会在敌人必除的范围之内，鲁家废字流已经遭难，你不能再出事。”
　　寒溯问却是坚持：“无妨，天机阁不同鲁家，没什么独门秘技，自然之理本存于世，世人皆可得之。地门除去我无用，但凡有一知晓原理之人尚存，对抗无我梵音的方法就可以传承下去。若论起来，天机阁中有的是比我这个阁主更专业的人，我个人的安危无足轻重。”
　　她吞下了到嘴边的话，继续委婉劝道：“何况，我本事再大，不过是做一面防御的盾牌，唯有卸掉对方的长矛，斗争才能真正停止。地门针对你，九算针对你，上官鸿信也针对你，欲星移，你的责任和风险比我大的多。”
　　欲星移仍是推拒：“你功体仍未完全恢复，我的修为也在你之上，还是你留着它防身吧。”
　　“鲛人能救人却不能自救，欲星移，你的身体有旧伤，受不得重创，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知道吗？”寒溯问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等不及欲星移对自己解释当年发生的事了，一口道破对方的秘密。“我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你都能把我救回来，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又上哪去找比药神更厉害的人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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