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旧年

　　[2021年]

　　赵嘉平与陆悦然的车开进的时候，顾笛刚好拿着瑞瑞的水壶走至小院里，想给玩耍的孩子喝些水。一看到是姑姑家的车子，瑞瑞高兴极了，小短腿蹦蹦跳跳，开心得直拍手：“妈妈，恬恬来了！”

　　陆悦然先下了车，看见小肉团已经往自己这里撒欢儿似的跑来，掩不住笑意地一把将瑞瑞抱了起来，亲了口，“瑞瑞叫我没？”
　　“姑姑好！”
　　“真乖！哎呦，我们瑞瑞胖了嘛！”说着摸了摸肉团圆圆的小肚皮，逗得瑞瑞咯咯乐个不停。
　　笑闹间，恬恬和赵嘉平也从车上下来，恬恬比瑞瑞小半岁，是个可爱讨喜的小姑娘。见到小表哥，她笑的很欢：“瑞瑞哥哥你来的这么早啊！”
　　瑞瑞一见到恬恬更是不得了了，眼睛都眯得找不到，两个小朋友抱在一起，傻呵呵地就是不肯放。赵嘉平忍俊不禁，同陆永轩和顾笛打了声招呼。而后陆永轩带着两个肉团团，与赵嘉平一起往屋内走去。

　　片刻，孩子的笑声渐渐隐去，院子里只剩顾笛和陆悦然两个人。
　　陆悦然走近了些，笑道：“小笛你来的还挺早！”
　　顾笛也笑，“是啊，今天下午没课，一早就接了瑞瑞来了！”
　　陆悦然点点头，“我刚跟我弟打了电话，他们还有十来分钟就到。”说着转眸望了眼屋内，笑问，“诶你看到今晚吃什么没有？”
　　“儿童节嘛，都是孩子爱吃的，什么牛排、薯条、蛋糕，这几个小鬼今天是高兴了！”
　　“是吗？完了咱们跟着后面不得长肉啦？”
　　“哈哈，你这么瘦长点肉才好呢！对啦，你今天穿的裙子不错哎，新买的？都没见你穿过。”
　　“是呢，才买的，刚发现一家店，回头带你去逛！”
　　初夏温湿的风，将她们的额间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笑着沉默。
　　良久。
　　陆悦然问道：“最近还好吧？”
　　“挺好啊。”
　　“工作忙吗？”
　　“还好，不过下学期就带初三了，到时候得稍微忙点。欸对了悦然，我上次听爸爸说，你们明年准备去英国待段时间？”
　　“对，嘉平要去伦敦访学一年，我吗，不是最近自考的学士学位刚拿到手吗，准备申请个英国的硕士，带着恬恬一起去一年。”
　　顾笛点点头，“挺好的，尤其是带孩子出去感受一下不同的氛围，哪怕时间不长，我觉得都是挺有帮助的。”
　　陆悦然笑了笑，又问：“对了，瑞瑞这段时间表现怎么样？”
　　“瑞瑞啊，就调皮呗！前天跟班上一同学吵架，据说两个四岁半小朋友的吵架说辞已经把幼儿园老师给震惊了！”
　　她们都笑了起来。
　　顾笛继续说：“现在小孩是不得了，哪像咱们那时候傻不愣登的！”
　　陆悦然点头，“可不嘛！我们恬恬也是，有时候说出的话分分钟把人震惊，哪儿像三四岁小毛孩的说辞？”
　　顾笛又笑了声，忽而想起什么来，“诶悦然，你们家恬恬英语辅导班是在哪家机构上的？我看恬恬说起英语来有模有样的，这几天我也在想给瑞瑞报个英语班。”
　　“励学外教，环亚广场那里。那儿老师都很专业，回头你可以带着瑞瑞跟着恬恬一起去试听几节课看看。”
　　顾笛应了声，点点头。
　　而后，竟又是沉默了许久。
　　年少时最为亲密的挚友，经年辗转，仍以笑相迎，却到底再难回到曾经。

　　“小笛，你知道吗？你今天带瑞瑞来，爸妈特别高兴，今早我给妈打电话，她就一直笑着念叨，说小笛今晚带瑞瑞来啊……其实每次你们来，爸妈都很高兴，这几年，他们很少这么高兴。当然了，我也很高兴，特别高兴。”
　　陆悦然的声音，在风中显得些许飘忽，“有些事情，终归……过不去的。事到如今，瑞瑞和你，是一个寄托。所以……小笛，我代表我们家所有人，感谢你一直让我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寄托。”
　　顾笛笑了声，缓言道：“悦然你还记得吗？之前你跟我，陆家所有人，尤其是妈和你，欠我们太多句对不起。我记得你同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下葬，那时候我人很恍惚，所以好像什么也没回应你。今天正好想到这个，有些话也应该同你们说。悦然，以后谁也不要再说对不起、也不要再说什么谢谢，他最怕听见这个，我也怕。要知道，你们既是他爱如生命的人，那便也是我会用余生去珍视的人。这是他希望的，当然也就是我希望的。”

　　陆悦然闻言，笑而不语。

　　远方夕阳缱绻，静默地化开漫天的余晖。
　　你瞧，岁月安好，一切如你所愿。
　　而或许此刻，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的陆绍阳与顾笛，真的如同她在文中所写的那样——
　　他恢复了健康，他牵着她走进婚礼殿堂，他们搬进了新家，他带她去了洱海、去看了那个他年少时喊过她名字的地方。
　　最后的最后，他们一定白头偕老，相伴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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