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旧年

　　[2019年]

　　陆永轩看见这条短信时，车子正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耳畔一片喧嚣。
　　可他出奇地平静。
　　他静默地读完，静默地望着手机的屏幕，自白亮一点一点消为黑暗。
　　而后他阖上眼，一路没有睁开。

　　打开家门的时候，梁淑贞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研究着手中的文件。听闻见动静，她很快抬了眼，面色憔悴不堪，却盈着许久未见的喜悦。
　　“永轩，你快来看！就我那老同学，李娟，她家女婿不是在澳大利亚当医生的吗，而且啊还是专门研究卧床病人压疮问题的！我把我们绍阳的情况发了过去，他看了说，其实没有恶化到一定要截肢的地步，有更好办法的！咱们得赶紧告诉绍阳，我知道他今天听了医生的话心情不好，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一定开心！”
　　“淑贞。”
　　“你这幅表情站这儿干什么？赶紧给小笛去个电话，让她告诉绍阳啊！”
　　“淑贞，绍阳如今，不是截不截肢的问题。”
　　“我知道啊，但这个也是个好消息吧！哎你这人真是，你不打我来打！”
　　“淑贞。”

　　她在丈夫又一声低沉的呼唤中，终于隐去了所有所有的笑意。
　　下意识里，她脱口而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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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脏还在跳，他的身体还是热的！他还能对我们笑啊你是看见的！”
　　“淑贞，这是你想的，当然也是我想的，想他留下来、想他活下去，哪怕就……就再也起不来了，身体一直不好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照顾他，一直照顾他……可淑贞，我们已经自私了太多年，太多年啊，我们几乎从来没有为绍阳考虑过。现在，我们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告诉我自己，只要是那个孩子自己想选择的事情，我不会反对。”

　　梁淑贞忽而笑了，哀怆的笑意，凝结在冬末混沌不清的空气中，又缓缓地、于无声中化散开去。
　　“难道……命里就注定了，我还要再放弃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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