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可能是个假灵媒

　　“嘿，乔，为什么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儿？”玛蒂跳舞跳得脸红红的，中场休息的时候脚步轻盈地滑过来，大声问道，“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大家都玩得很痛快呢。顺便一提，那边那个金发帅哥很乐意和你跳舞哦。”
　　乔顺着玛蒂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一个把头发梳成猫王样子的男生冲她夸张地送了个飞吻。乔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手里捏着的薯条缓缓送进嘴里。
　　玛蒂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瞥了一眼在旁边的小矮凳上坐着的彼得，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怎么躲在这儿，原来是找到伴儿了。介意把你的小男朋友介绍给我吗？”
　　彼得正喝着可乐，闻言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玛蒂，你玩得开心吗？”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玛蒂，同时递给她盛着薯条的小篮子。她也不得不提高声音，因为音乐声简直把他们说话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玛蒂睁大眼睛：“当然了。这是我两年来玩得最开心的一次。”她说着大大地咧开嘴笑了，匆匆吃了几根薯条之后就又跳了起来，“哦，天哪，这首歌简直是我的最爱！我绝对不能错过。”说着说着就伴随音乐节拍踮着脚尖旋转起来，丢下他们朝着人多的地方去了。

　　“所以，”扯了几张纸巾把脸擦干净之后，彼得有些犹豫地问乔，“你不打算，我是说，你不打算跳舞吗？”
　　乔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
　　“哦，这没什么。”彼得笨拙地笑了笑，“跳舞也就那么回事。”

　　乔把目光转到他身上，然后对彼得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玩得开心吗？”
　　“还好，挺开心的。”彼得立刻回答，然后又补充道，“我是说在闹鬼的屋子里办派对，这真是个酷毙了的点子。你不觉得吗？”
　　乔喃喃地说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她不安地笑起来，“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问题，什么问题？”彼得说话的时候把手放到了膝盖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乔。

　　乔扫了一眼那边正在痛快地跳舞、喝酒的年轻人们，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低沉而且缓慢地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们看上去其实并不开心？那些笑声听上去更像是尖叫，而他们脸上的笑容其实充满了恐惧。”
　　彼得不禁愕然瞪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我……”他转头看了眼同伴们，然后又扭头回来看乔，“我、我不知道。”他不由自主地心想：天啊，她是不是、是不是需要一位心理医生之类的？

　　“放心吧，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乔蜷起腿，下巴抵在膝盖上，闷闷不乐地说道。
　　彼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只花了一秒的时间来回忆自己是否把心里话不小心说出口了，随即就肯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开口。

　　“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乔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根本不该来这里的。”
　　然而不管怎样，他们已经在这里了。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的。

　　彼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也觉得在鬼屋开派对很酷吗？”
　　“是啊，我真的这么觉得。”乔说着转头看向彼得，“我只是不能确定，究竟是我自己这么觉得，还是有什么东西希望我这么觉得。”
　　彼得终于被乔说的话以及说话的口气弄得不安起来，他低头紧张地摆弄着可乐瓶盖，不敢再去看乔一眼。

　　“你见过水母吗？”过了一会儿，乔又一次开口。
　　彼得还天真地以为他们换了个话题，不由松了口气：“见过，一种很漂亮的浮游生物。上次我和同学一起去水族馆看到的，那里棒极了。”
　　“它们捕猎的时候会先释放毒素麻痹猎物，这样猎物就不会挣扎反抗了。”乔脸上的笑容一瞬即逝，缓缓说道，“很聪明，对吧？”
　　彼得只好点了点头：“是啊。有很多捕食者都是这样捕猎的，比如电鳗、毒蛇之类的。你知道吗，上一次我们还见到了鲨鱼，我不确定那是蓝鲨中的哪一种，但……”
　　“这个道理，在这里也同样适用。”乔打断了彼得的滔滔不绝，然后她咬住嘴唇，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明白吗？我们都被麻醉了，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很开心。”

　　彼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大概是因为听乔说得多了，他忽然也有了那种错觉，仿佛同伴们那一张张笑脸上其实都有一双流露出恐惧的眼睛。
　　“那是我们没被麻痹的那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在提醒我们。”乔用一种梦游一样的语气说道，“但是那种感觉实在太微弱了，无法和强烈的快乐相抗衡。”

　　彼得不安地在沙发上扭动身体，他心想：现在可好，她开始胡说八道了，因为忘记吃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定是这样的。我们好极了，这个派对也好极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然而这个想法并没有他预料的那样有说服力，彼得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不远处的同伴。他看到一个胖胖的女生摇摆着身体，同时发出一连串洪亮的笑声。彼得差一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因为那不是笑声，而是尖叫，恐惧的尖叫。

　　彼得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地愤怒：都是这个怪胎。他本来玩得很开心，他都被邀请参加派对了，多不容易！但现在她用那些神神叨叨的疯话把他也搞得神经兮兮的，以为这个科学的世界上会有、会有鬼之类的蠢东西。

　　“对不起。”乔喃喃地说道。

　　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的脸上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像个十足惊慌的孩子一样瞪着乔。
　　“你想出去透口气吗？”乔用一种平静的口吻问道。
　　彼得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不！”他几乎是吼出这个字的，简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然后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乔的脸色也很苍白，“我一直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对劲，可却还是来了。一开始我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无论这里有什么，那个东西都比我们棋高一着。”
　　彼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的眼镜几乎没法在滑溜溜的鼻梁上架住。他努力了很多次，才勉强把话说出口：“我们、我们怎么办？”
　　“猎物被麻痹了之后该怎么办？”乔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明明知道事情不对劲，但还是一直坐在这个沙发上，好像一直坐在这儿能得到永生似的。因为我清醒过来的部分还不够多，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

　　但她也能感觉到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希望这不是被麻痹之后的错觉——眼前这个人，给乔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所以她选择告诉他真话，再一次跟随自己的直觉走。

　　“就像做噩梦的时候。”彼得突然说道，然后涨红了脸，“我是说很小的时候，人们都会做噩梦的，对吧？”
　　乔看着彼得，然后点了点头。
　　“有时候在噩梦里被怪物追，我、我们会吓呆了，站在原地没法动弹。”彼得焦躁地用手捋着头发，“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明知道怪物就要抓住我们了，但就是没法迈开腿逃跑。”他看着乔，“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只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乔轻轻“嗯”了一声，她说：“我们得试一试。”
　　“试什么？”彼得带了几分希望朝她看过来。

　　乔：“离开这儿。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被麻痹的越厉害。我刚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子，而且你看他们，是不是更……”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更融入这里。”彼得低语。一时之间，他们俩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听着他们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显得虚弱的欢笑声。
　　他们的恐惧现在看上去已经所剩无几了，脸上是一片纯粹的喜悦。然而不知为何，这却让两人感到更加不安。

　　乔终于站了起来：“我们得离开这儿。”
　　“你能做到吗？”彼得这么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半分，他甚至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朝门口走上一步。
　　乔也试着挪动脚步，但只要她想着离开，全身就像僵住了一样没法动弹。一种懒洋洋的温暖包裹着她，让她根本提不起力气。

　　彼得看向她，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紧张，嘎声问：“我们怎么解除麻痹状态？”
　　乔轻轻喘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集中注意力。

　　（狂欢吧！尽情狂欢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美酒、音乐，还有跳不完的舞！去喝杯啤酒吧！点首歌吧！跳一支舞吧！
　　“来吧，憎恨你的邻居吧！来吧，欺骗你的朋友吧！以上帝之名，审判终将到来！”）

　　乔眉心皱起，她在脑海中看到了他们所在的大厅，但却不尽然。那里装饰奢华，有衣香鬓影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一个女人倚着沙发慵懒地坐着，隔着缥缈的时光在虚幻中与乔对视，然后红唇微微一勾。

　　欢迎来到雪雁别墅，她说。

　　乔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缓缓攥紧，在意念中，她张开嘴对女人说道：“让我们走。”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不必说出口，因为她们有更有效的交流方式。

　　不然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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