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有花盛开

　　祁琛返回派出所，去车站中控室拷贝监控视频的民警正好回到派出所。
　　监控上的画面和目前录的口供基本符合，只是有一点，是林明山先冲到那群醉酒闹事的人面前的。
　　说是冲，也不算，监控视频没有声音，只能从画面大致看出，林明山本来是要走过烧烤摊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返了回来，绕着桌子开始找什么东西。
　　那群人喝醉了酒，以为林明山是来闹事的，抄起桌上的空啤酒瓶儿就向他砸了过去。
　　祁琛盯着监控视频看了会儿，把进度条又拉回最开始的地方。

　　江书篱回到林明山的病房前，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女音，抬手敲门。
　　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林齐兆正在给林明山削苹果，同来的女子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玩着手机，林齐兆时不时扭过头和她说话。
　　林明山坐在病床上，垂着眼睛，江书篱照例问了他今天的情况，又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在换吊液的时候，她无意看见林明山手边的床单皱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林明山抓着被单，而且似乎在发抖。
　　江书篱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去，却是女子不知何时到了林明山床前，伸手把被单拉直。
　　江书篱看了眼女子，眉目秀丽，化着妆，本该是艳丽的模样在低垂着眉目的时候，显出几分温和。

　　江书篱调整好吊瓶液体流动速度后，对林齐兆道，“能谈谈吗？关于你爷爷的病情，我想你有知情权。”
　　林齐兆一听和爷爷有关，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站起身来：“我们出去说。”

　　林齐兆是警方送过来的，肯定已经从警方那里了解了大致情况，江书篱也就不做赘述，直接说明林明山的病情。
　　“他还需要留院观察三天，老年人抵抗力差，多注意让他休息。”
　　林齐兆一一应下，江书篱看了眼病房，女子又坐回对床，翻看着手机，林明山坐在床上，两个人之间显得有些疏离。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女朋友很漂亮，没有带给你爷爷看过？”

　　林齐兆也看到了病房内的情形，以为她是为姚琪和林明山的相处模式感到奇怪。
　　“不是，我们交往快两年了。琪琪，就是姚琪，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今年结婚，她见过爷爷。”
　　江书篱心道，见过还这么生疏？

　　可刚才姚琪给林明山拉被单，显然又是有亲近之意，难不成是林明山觉得是姚琪抢走他的孙子，所以对她很冷淡？
　　这就和母亲对媳妇哪哪看不惯是一样的，毕竟，林明山妻子孩子都不在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自然看得很重。
　　可，江书篱又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想了想，又想不出来。
　　不过，她只是随口一问，也就点到即止，嘱咐几句好好照顾老人家，回了值班室。

　　下午，江书篱下班做交接工作的时候，林齐兆和姚琪已经走了，林明山安睡着，床头上放着削了一半的苹果。
　　回到公寓，江书篱一觉睡到晚上九点。
　　推开黏在床上的橘猫，简单挽了挽头发，起身下床。
　　公寓间约有六七十平米，她一个人住，平时几乎又都在医院里，渐渐地养成了懒得精心准备晚餐的习惯。
　　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给自己下了碗鸡蛋面就当完事。
　　江书篱坐在地上的坐垫上，一边调换着电视节目，一边吸溜面条。
　　橘猫在她身边转悠，发现地面与沙发间的距离被她堵住，便轻巧跃上沙发，借力跳到茶几上，凑着脑袋往碗里探。

　　手机屏幕亮起，江书篱抬手拨开橘猫，拿过点开查看。
　　是一条白简的小说更新推送。
　　看完，她点开微信联系人白简一栏：“今天更新有点晚了。”

　　白简是一名自由悬爱小说作家，大学毕业，就签了一家文化公司当签约作者，在网上颇有些名气，经常为了收集写作素材，一个人天南地北跑。
　　有时，几个月见不到人影，有时候半夜回来，还带着一身伤，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给她上药。
　　江书篱遇到她的时候，就是她在临城工地考察，遇到工地失事，受到波及。两个月前，去边境线采景，更是一条腿差点折在那里。

　　江书篱是不追小说的，白简的小说更新推送会发到的手机，还是因为有一回，白简在医院斜对面的书店门前办新书签售会，她为了表示支持，买两百本书，工作人员以为她是白简的死忠粉，所以免费送她的追更功能。
　　白简笔力深刻，小说张弛有度，情节紧凑，推送过来的内容，她只要闲暇下来，都会翻出来看，这个功能也就被这么保留下来。

　　手机震动，白简很快回消息，“我刚回到家。”
　　“又去哪个地方‘考察’了？”
　　白简假装没看见她着重标出的字，“我昨天追一个UP主的直播，发现在南山上有个倒闭的养老院。”
　　“养老院你知道吧，就是电视电影里那种经常会出现虐待老人的事情的地方。我的新书正好有个案子涉及到养老院，我就一个人爬了南山。”
　　江书篱沉默三秒，“腿不疼了？”

　　南山是临城最高的山，山势陡峭，两千多阶阶梯，且上山只有一条路，到了山脚，车辆便无法通行，只能徒步上山。
　　“疼痛也阻止不了我探索的热情！”
　　过了几秒，白简又发过来一个“疼”字，后面带着一个哭唧唧的言表情。江书篱几乎可以想象她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无奈地叹气：“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手机，抬眼时看见橘猫圆润的屁股正对着她，头埋在面碗里，吃得正欢，嘴边的毛被汤润湿了一圈。
　　江书篱：“……”

　　白简住的公寓离医院比较远，经过的公交车很少，只能走到车站才有车。
　　经过临城派出所门前，民警们还在忙碌，前台坐着几个年轻人，因为身份证丢了，无法办理酒店入住，请民警打印一张身份证明。

　　车站前有不少吃食摊子，之前醉酒闹事的烧烤摊子还开着，不过老板不再卖啤酒。
　　江书篱一直认为烧烤是用碳火烤，不卫生，而且晚上吃很容易堆积油脂，对身体不好不说，也很容易长胖。
　　但是白简喜欢，每次赶稿，即使是在半夜，也要叫些辛辣油脂型的外卖，烧烤和麻辣小龙虾是她最喜欢的两样，说是可以刺激她的大脑。

　　江书篱买了几串烧烤，打包付钱时，她站到灯下，烧烤摊子的老板认出她，忙给她添佐料。
　　江书篱说不用，老板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江书篱当没看见，拿着烧烤，神情自若地走了。

　　抵达白简的公寓，已经快二十三了，白简洗了澡，正在吹头发。
　　听到门铃声，一蹦一跳来开门，“烧烤！小书篱我爱死你了！”
　　“我比你大一岁，不许这么叫。”江书篱推开她凑过来的湿漉漉的脑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鞋换下。
　　白简当没听到，头发也不吹了，打开烧烤盒子，拿着一串烧烤就吃。

　　茶几上电脑开着，旁边是一堆零食，沙发上七零八落放着干净的脏的衣服和一些照片。
　　江书篱找了一处勉强可以坐的地方坐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腿。”
　　白简蹦着过去，手上不忘拿上一串烧烤，江书篱看得无语。

　　白简的腿由于运动过度，引起肌肉抽筋疼痛，江书篱给她按摩，疏通经络，舒服得白简趴在沙发上直哼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书篱按摩完毕，给她盖上毯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沙发，捡起照片时，发现是白简今天拍的，有南山远景，还有她说的那个倒闭的养老院。
　　江书篱看了一下照片，养老院确实很破旧，但看起来不太像倒闭的样子，照片背面题着“朝阳养老院”几个字。

　　江书篱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临城车站。
　　派出所还没有闭门，她走到门前，和整装待发出警的祁琛撞个正着。
　　“……江医生？”祁琛借着从派出所内打出来的灯光认出江书篱。
　　江书篱看他一眼，他刚才在开口的时候似乎想叫她其他的什么，可临时改了口。

　　后一步出派出所的周林也认出江书篱，说，“正好，江医生和我们一起去。”
　　江书篱不解，周林指了指闭上的警车，“刚在洗脚城抓了五个做违法交易的女的，我们带她们去尿检。今天所里的女民警休假，总不能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看着她们撒尿吧。”
　　他的话一落，祁琛也看向江书篱。

　　洗脚城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向来不干净，很多瘾君子将它作为吸/毒场所。
　　所以，但凡在洗脚城等娱乐性场所抓到的犯人，临城警方都会给他们做尿检，然后，根据尿检结果，在送去看守所收押时，分开送。
　　临城警方做尿检，一般都是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做。
　　江书篱是外科医生，自然不可能去做尿检，但是，有时候警方带来的人太多，忙不过来，她也会帮忙，江书篱值夜班遇到过很多次。

　　江书篱无语，还真把她当化验科的使了？

　　不过，她的话没说出来，周林已经打开警车门，留了祁琛旁边的位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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