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

作者:山路元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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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殉情


      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双颊凹陷下去,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说话也不大有什么力气,“阿姐,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红罗双手握着女孩的手,止不住地啜泣:“你别这样说。”

      “咳——咳——”那女孩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便是咳嗽,也不大有力气。红罗忙从桌上倒了水给她。

      女孩只喝了一口,便摇摇头,推开了碗,又接着说道:“阿姐,我和惊蛰,我们两个,确实是两情相悦。”说着便落下泪来。

      红罗拿帕子帮她擦了擦泪,又见她指着床头的柜子,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方帕子。红罗将帕子拿过去给她。

      女孩展开帕子,帕子上绣着一副十分古怪的图样,一块石头,石头上长着灵芝,石头旁是一只小虫子。女孩见了帕子,眼泪愈发止不住了,“他一定是恨我的!可是我没有,真的没有。其实他不必为我说话,我……”

      红罗问:“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吗?”

      “阿姐,请你,把这帕子交给他。”女孩把帕子交给红罗,“告诉他,灵芝不曾负他。”

      “好。”红罗双眼含泪地收起了帕子。
      “阿姐,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心里很高兴,也不枉咱们姐妹一场。只是在她们眼里,我已经是有罪之人,你这趟过来,还是不要叫人知道得好。”女孩强打着精神一下子说了许多话,这时候已经有些疲色,“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阿姐回去吧。”

      红罗扶她躺好,并盖好杯子,道:“你好好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用帕子去抹眼泪,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

      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孩,正是几个月前被赶出来的二等丫头灵芝。她原是蒋弘柔的陪读丫鬟,与二少爷院里的小厮惊蛰两人渐渐生出了些情意。突然有一天,大少爷叫人向大姑娘院里送来了一只荷包和一条帕子,并传话道:“自家院里并不缺这些东西,请大姑娘约束好自己院子里的人。”

      那天正巧冯大娘子在蒋弘柔院里,蒋弘柔又羞又气,冯大娘子叫人辨认针线,查出来正是陪读丫鬟灵芝的东西,立时要叫人拉下去打三十板子,并赶出府去。

      二少爷院里的小厮惊蛰听说这事,跑过来招认,说是与灵芝暗通款曲的是自己,自己不小心,错放进了大少爷的箱子里。

      大少爷那边的人却说:“一次放错了或许是有的,两次放错了实在太不应该。”

      灵芝百口莫辩,惊蛰原本就是编瞎话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下也无言以对。冯大娘子怒极,将二人各打了二十板子,双双撵出府去。

      从灵芝家里出来,红罗去找了二少爷原先的小厮惊蛰,将灵芝托付的帕子亲自交到他手上。三日后,灵芝死了。隔日,惊蛰被发现吊死在了村外的树林里。两家做了个冥婚,将两人葬在一起。

      --
      二少爷失踪了!二少爷院子里的人都快要急疯了。

      守门的人再三保证,表示二少爷绝没有走出过大门。蒋府的人开始翻遍整个院子,四处寻找蒋弘泽。

      蒋弘柔也坐不住了,带着阿榆四处寻找蒋弘泽的踪迹。

      “阿泽,你在这里吗?”蒋弘柔走进一处积满了落叶的院子,一边走一边试着叫问道。

      “姑娘,这地方会有人吗?”阿榆也跟着四处翻找。

      蒋弘柔走到靠墙根的一棵大树下,这棵树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有两人合抱粗细,靠近树根处有一个大树洞,小时候两姐弟一起玩捉迷藏,蒋弘泽常常会躲到这里来。

      “阿泽,你果然在这里。”蒋弘柔探身望去,蒋弘泽果然蜷成一团,靠在树旁。“到底是长大了,这树洞钻不进去了吧!”

      蒋弘泽抬起头来,眼里泪汪汪的。蒋弘柔见了,一下子有些被吓到,也挨着蒋弘泽地位置坐下来,拿帕子帮他擦擦脸,柔声道:“这是怎么了?向来是你欺负旁人,怎么……”

      蒋弘柔还没说完,蒋弘泽便抱住了阿姐地肩膀,将头埋在蒋弘柔的肩上,呜呜地哭起来。

      阿榆闻声也急忙跑过来。

      蒋弘柔拍拍自家弟弟的背,笑道:“你瞧,阿榆要笑话你了。”

      阿榆从没见过蒋弘泽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默默走到一边。他一定不想别人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所以才躲在这里吧。

      “阿姐,我害怕……也觉得厌恶……惊蛰他……””蒋弘泽抬起头,看着蒋弘柔那双温柔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死了,我有些伤心。”

      “你从来都是个心软的孩子,你们两个又是一同长大的,如今他去了,你伤心也是难免的。”蒋弘柔轻声安慰着弟弟,想起灵芝和红罗,又有些自责,叹了口气,“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若是我当时坚定些,为他们好好求求情,或许也不是这个结果。”

      “阿姐,这不怪你。”蒋弘泽看着蒋弘柔,有些欲言又止。

      蒋弘柔问:“你到底怎么了?”

      蒋弘泽道:“我,我想好了,要跟舅舅走。”

      蒋弘柔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先前不是一直不愿意么?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再过些日子就是秋闱,也不参加了么?”

      蒋弘泽道:“左右我也是考不中的,参不参加又有什么意思,反正也没人指望过我。”

      蒋弘柔有些心疼:“你别这样说。”

      蒋弘泽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恢复了平静,道:“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又并非只有科举一途。我跟着舅舅去抗击倭寇,也未尝不能报国!”

      蒋弘柔看着仿佛一下子长大很多的二弟,笑道:“好,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到时候我就是大将军的姐姐了,想想就觉得很威风。”

      蒋弘泽喊了一句,“喂,小榆钱,别躲啦!”

      阿榆从树的另一边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行了个礼,叫了一声:“二少爷。”

      “你也会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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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蛮久,还是只写了这么一点字。
    第一卷到这里就结束啦。那些懵懵懂懂、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就算结束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以各种方式开始对“情”这个字有了自己的理解。
    成年人世界里的复杂开始显露出冰山一角。
    白小莲嘛,其实小榆钱生病的时候,是她故意减少药量,所以一场感冒才拖了这么久。不过陈榆并没有发现也没怀疑过白小莲,以后应该也不会发现。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的人生里没有一两件这样的事儿呢。
    第二卷开始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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