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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其实也没必要自责之类，那不是你的错。
达比的话还在你脑海中挥之不去，但你还是没办法觉得那不是你的错。
你轻轻敲了敲门框，与骨节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哐哐”声。
坐在桌边异常安静的男人眉间紧了紧，他从未抬过的眼睑颤动了一下，应声抬起头将脸转向门口：“什么事？”
他没戴发带，算上昨天这已经是两天了，散在额头前的头发有些乱，遮住了他右边脸的部分，那根拐杖摆在左手边倚在桌沿上，与它主人一样安静。
你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小达比，后者正端着手捏着下巴，朝你撇了一下嘴耸耸肩膀。
——我倒是不太建议你去……
达比像是在说。
“嗯……恩多尔先生，是我。”你回过头缓缓走进去说道。
恩多尔怔了下，但很快对你扬起嘴角，点点头：“原来是你——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帮忙？”
你看向他搭在桌上的右手臂，缠了纱布，还有些浮肿。你抿了抿嘴唇，吸了口气：“我……听管家达比说了。”短暂的停顿，你注意到他脸上温和的笑容不见了，“手臂……没什么大碍吧？”
他低下头抬了一下右手，又很快放下用左手捏了捏鼻梁，然后说道：“不，没有。”
肯定会这么说。你想。“达比和我说了……”你犹豫一下，“你的手是前天因为我……当然还有Pet Shop，但是主要还是因为我。”冻伤。
“不，没有。”他抬头向你摆摆左手，做出笑脸却显然不太自然，“没有。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我不去摸它的话你也就不会受伤了。我是说，它本来是打算攻击我，如果不是你阻止……”当时你聚精会神在Pet Shop身上，完全没听见身后冰凌凝结的声音，也没察觉到地面上散落的碎冰末，甚至都没继续注意他往椅背后藏起来的右手——要是当时能发现的话，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了。
“但你们现在不是关系还不错？有好好相处对吧。”他示意你先别再继续说，“Pet Shop，它其实很听话也很好相处，如我所言。”
你点点头，虽然他看不到。
“不过它依旧只是个小动物，与普通的小动物不太一样，它聪明，可终究是个没有人类那么听话懂事的小鸟。”他说着，左手敲了敲桌面，“所以有时候它确实会犯错，但它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他举起缠着纱布的右手，缓缓展开手掌：“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好了。”
你动动嘴角，“十分感谢……恩多尔先生。”
“呃，不，不用谢。”他叹息似的说道，“不需要。”
“您真的是……我在这儿遇到的最好的人了。”实话实说。
他皱着眉头张了下嘴，又像是有些失落地点点头，然后对你微笑道：“多谢。”
……是说错什么话了吗？你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解。
“达比。”他收敛笑容坐直身子歪头对你身后的管家说话，“你在呢，我知道。”
“哼？噢，是啊。”达比一脸轻松带着他那招牌管家笑容大步走进来，几乎擦着你的手臂经过，“有何吩咐？恩多尔，先生？”
恩多尔看起来面色变成了“阴沉”。
你困惑地看看达比，看看恩多尔，再看看达比。
“我觉得咱们的客人应该回去了——既然已经道过歉。”达比笑着扭过头对你说，那盯着你的蓝眼睛里倒是没什么笑意，“难道您不好奇拿到Chime之后鲁非镇北方的海市蜃楼里都有什么吗？”
啊，逐客令。你当然听得懂，他们看起来是有什么话要谈，肯定要比道歉重要，而且还不打算被你听到。
“那儿里有Boss吗？”你问。
“有，而且您还得动动脑子想想怎么走迷宫。”达比打了个响指，扬起眉毛，“但是您若赢了，就能捕捉到风。”
风之水晶。你点点头：“我这就走。”
“Good。”他目送你离开，然后转过身看向恩多尔，看到对方有些疑问的神情，笑意更浓，“Final Fantasy，那是个不错的游戏，至少我们都挺喜欢玩的。”
恩多尔将左手按在拐杖上：“看出来了。”
“要知道。”达比为自己倒了杯酒，“如果你我在刚刚的事情上打赌。”他眯起眼睛喝下半杯，“我有点后悔一直都没为你做玩偶了。还省了两个做眼睛的材料。”
“我怎么和你说的？”恩多尔面无表情，“不要跟她说这件事。”
达比从鼻子里挤出短暂的笑声，然后点头：“是这么说过，不过我也打赌了，她知道之后一定会来找你，还会向你道谢。”摊开手，“我只是简单说了实话，当然也不会说谎作弊——你不打算跟我打赌，真可惜。”
“根本没用必要……”
“自然没必要——恩多尔先生。”达比打断对方的话，“瞧瞧那小鬼把你当成什么了？这地方唯一的好人。就连DIO大人都比不过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恩多尔摇摇头。
“真是不可思议。”达比将另半杯酒送进胃里，“恶人中相对而言的好人。哈。”
“客人，就是客人。”恩多尔轻声说道，左手拇指摩挲着拐杖的把柄，“没必要让她担心什么或者知道什么。你在听我说话吗？达比。”
“谁知道DIO大人思考这件事情要多久。依我看他根本就没打算让那小鬼有什么替身能力，我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达比为自己又倒了一杯，“不过，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但另有些她得知道而且最好早点知道，也最好能牢牢记住。”
“达比。”
“说不准她今天就能看到三楼那些鲣鱼干一样的女人。”达比自顾自说着，“然后她就能安分点，别再天天像只老鼠一样乱窜了。”
“她一段时间都不打算再找DIO大人了。”恩多尔皱着眉头，“她自己说的。”
“是啊，是啊。”达比心不在焉，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除非Ice不论日夜都不开她房间的门锁。”
恩多尔说的没错，Pet Shop其实是一只很乖的小动物，某些时候它当然不是一般“宠物”，它有个性得更像一个小孩。
前天依照恩多尔的话你成功与这只富有个性的鹰隼成了还不错的朋友，它训练有素，凶猛之余也十分温驯。
满是明媚阳光的庭院里，你站在光线斑驳的树荫之下，向蹲在高处树枝上的鹰隼伸出双手，轻唤道：“Pet Shop，来。”
它转过脑袋，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让你联想到高档轿车的圆形车灯，它探了探头，咂咂嘴，然后微微展开翅膀滑落到离你很近的一根树杈上，刚好够你抬起手摸到它。
“他说的对。”你伸手揉了揉它头顶柔软的绒毛，“你聪明又听话。他们还说你叫「霍尔斯」呢，埃及的天空之神。”
它发出一串短促愉悦的叫声，将头在你手掌下蹭了蹭。
“这儿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你用手指挑了一下它锋利的喙下，“除了他们不让我回家。不过我也和爸妈通话了，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反正过得也不差。”饭菜又好吃。
你只是打趣和达比说有点想吃披萨，今天的午饭就是香甜可口的水果披萨了——芒果、圣女果、胡萝卜、青豆还有甜玉米，里面加了不少乳酪，还抹了一层酸甜的蓝莓果酱，真是一点也不照餐厅里的差……
“不，应该说餐厅大部分都是早就做好的快餐，中午的披萨一定是现做的。”你回味着美食的味道和口感，“管家都那么神奇吗？什么都会？”
Pet Shop轻叫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你的自言自语。
要是想和Pet Shop友好相处，就多揉揉它毛绒绒的头，想让它睡觉就多摸摸它的后背，从脑袋开始。
当然，最好别随便碰它的尾巴，不然不是冰锥飞过来，就是它亲自啄过来了。不管是那种情况，肯定是要受点伤。
Pet Shop忽然睁大眼睛，从你手下钻出来，不待你叫住它便飞身一跃到高处的树枝上了。
“怎、怎么了？”虽然鸟也不会用人话回答你。
你循着它看的方向望去，是这庭院的大门。你侧耳倾听，却听不见什么声音——
“嘶嘶”的金属摩擦声突然从大门上传来，你紧盯着那在内侧穿了门锁的铁门，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
是那穿在门锁处用来卡住大门的长铁杆——它正一点点向一侧挪去。
“P、Pet Shop？”它不是这大房子的看门鸟吗？它却只是高高地站在树枝上，瞪着眼睛看着大门。
“咣啷”一声，门锁被无形力量挪掉在地的声音吓得你忍不住一抖。如果看不到……说明是STAND？这地方处处都是“替身使者”，有人造访但又没有真正惊动Pet Shop，八成也是DIO那家伙的手下。
你躲在树后，露出半张脸窥视。
大门被打开，一位风尘仆仆、衣着破旧、灰白的裤腿都要□□结的泥土染成褐色的男子阔步走进来，他双手插在衣兜里，橙色帽子压在低着的头上，看不见长相。
他停在门口，像是在深呼吸，然后你听见他语调上挑说道：“我知道你在呢。叫什么来着……嗯……”
你听见他说出了你的名字——一开始他说错了两次，但最后他倒是说对了。他接着说道，“没进门之前我就知道你在了，你打算在树后面躲到什么时候？”
不等你感到吃惊，身边无形的手倏然用力将你从树后推出来，你踉跄两步，警惕的向陌生人那边走过去：“你知道我……”
“当然，路上我遇到达比已经听说了。”他也向前走了一步，稍稍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藏住他的脸，“DIO——大人请来的客人，是吧。”
“是吧。”你回应。
“嘿嘿。”他笑起来，从衣兜里抽出右手伸向你，“很高兴见到你。”
你看到他的手粗糙宽大，不是很干净，指甲里卡着污泥，像是乞丐的手，虽然比起乞丐还是要干净一些。
而且……这是要握手？
你尽可能远的站在他面前，距离刚好够你小心翼翼伸出手与他握手。
“J·凯尔。”他握住你的手，那只手热且有力但粗糙的手掌皮肤好像起了毛刺，划得你的皮肤不太舒服，“我的名字。”
你抬起头看向他帽子下的那张脸——
真应该收回当初第一次见到恩多尔时候说的那句话：DIO找的属下样貌质量都那么高吗？
你看到这位凯尔先生——棕色的大块雀斑攀在他的脸上，那双泛灰的眼睛看起来就好像在翻白眼，高高挑起的嘴角下发黄的牙齿参差不齐，他连眉毛都没有……笑得像一条生了皮肤病而掉了部分鳞片的毒蛇。
你吸了口冷气，不禁将手往回拽了拽，他却捏的更紧了。
“我希望你能记牢。”他嘶声说着，“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别的称呼，比如说，「倒吊人」。”
“好的……倒吊……人先生。”你从喉咙里挤出话来，缩了缩脖子，见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露出不太好看的笑容，“呃，我觉得我得回去了……毕竟虽然我是客人——却也不太能跑出来时间太久。”
他动了动眼睛上方那两块没长眉毛的肉，努了努嘴：“是啊。不过若是和主人相关的人在一起，就算离开这里也不成什么问题。”
“凯尔先生，我……”
“尤其还是这样一位女士。”他紧握你手的手掌掐得你骨肉有些疼。
“咔噶！”Pet Shop尖声短促的鹰啸从头顶的树梢响起。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树上展开翅膀威吓状的鹰隼，爆发一小段笑声，然后咬着牙说道：“闭嘴，你这只笨鸡。”
但是Pet Shop紧接着又叫了一声。
他从衣兜里抽出另一只手指向它：“不然我把你剁成鸡块！”
你看见树梢上的Pet Shop突然被看不见的东西掐住了一样扑打了两下翅膀就不再能自由活动了。“凯尔先生！”你回过头突然发现他的双手……
“鸟叫总是很吵。”他重新低下头看着你，用另一只右手抚摸着你被他钳制住的手臂，满意却绝对称得上“邪恶”地咧开嘴笑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你的叫声会像百灵鸟。”
“我可不觉得……”你用力挣着手臂，“我要生气了，我的的确确被称为‘客人’！”
“喔，那这位客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他向你走近一步。
“我会叫DIO来的！DIO！”你咬牙切齿，“你既然是主人相关的人，肯定不会不知道他是吧？”
“你觉得DIO大人会特地过来帮你？”他嗤笑，“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你左手攥紧拳头。
他轻蔑地摇着头：“大错特……”
不待他说完话，你拼尽全力瞄准他的下巴打上一拳——他没有立刻反应，一动不动，就连脸上也僵带着那诡异的笑容，但你确实听见他牙齿猛然撞在一起时“咯噔”一声——时间停止！
太棒了！你笑着舔了一下嘴唇，毫不犹豫又跟了一拳！
“咕嗯！”他脑袋在你的拳头第二次撞上去的瞬间向后弹开，紧握在你手臂上的那两只右手也松开了，他往后踉跄两步用手捂住嘴巴，痛苦的呜咽起来。
你后跳开，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洋洋得意藏都藏不住：“我说什么来着？‘神（DIO’会帮我的。”
虽然99.999%是凑巧。不过，嘿，管他呢！
“呜哦……”他看看从嘴角抹下的血，然后往地上啐了口染血的口水——看来第一拳管用的不行，害得他咬坏了自己的舌头，“你这……小婊子……！”
他抬起头时那神情可不太对劲。
你立刻收起笑容耸起肩膀：“抱歉凯尔先生，我真的没时间继续陪您闲聊……”他站起身，两只右手都攥起拳头，“要是您还有什么事情，请去找管家达比说吧。”
说完你一转身，差点撞在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人胸口上。
你看清那家伙是谁，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往旁边挪开一步站稳脚跟，吞了口唾沫恭敬说道：“I、I…Ice先生！”
他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你丝毫没察觉到，不过比起图谋不轨的「倒吊人」，香草冰要更有压迫感……也稍微靠谱点。
“ICE！”没了帽子遮挡的凯尔的脸看起来像个腌黄瓜，长了尖牙利齿的腌黄瓜，“那小王八蛋——”
“看来恩雅没跟你一起过来。”香草冰没有搭理你，也没打算听腌黄瓜讲话，“哪凉快哪待着，你想要女孩，三楼有的是。”
凯尔愣了愣，被血染的通红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三楼？”
“看你敢不敢了。”香草冰眯了下眼睛。
凯尔青着脸没再说话，从地上捡起沾了灰土的帽子，径直走进大房子。
你拍拍胸口，把吊在嗓子眼的心肝咽回去。
身边的香草冰闻起来味道很好，好的就像中午美味的披萨，不过闻起来应该是……培根披萨。
“啊，Ice先生……”你觉得至少也应该道谢——算上大笨蛋那次的两次“救助”，“实在感谢您……”
“之前你说什么？”他突然打断你的话。
“呃，啊？什、什么？”说什么了？
你看见香草冰的拳头也紧攥着，腮帮抽动着：“‘DIO大人’。”
噢……不是吧。
你缓缓……深深的……往肺里吸了一口气：“我……我有……没说‘大人’二字吗……”你干笑两声，“嗯一定是您听错了才是，我肯定……说的是DIO大人才对。”
他转过脸，你则飞快别开视线，一点一点向后蹭去。
在他发火之前——
刚刚转身起跑的你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脖颈！
“啊啊啊！是DIO大人！DIO大人！！”你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嚷起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错了Ice先生！救命……救命啊恩多尔先生！达、比，达比——”
话说，既然「喋喋不休」能吵得吸血鬼都厌烦还不会挨打，这个办法对付香草冰淇淋也管用吗？
嗯，最好别尝试。
当然试了也没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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