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不屈不挠

　　她半夜口渴起床倒水喝，发现屋子里没人。

　　原来那家伙半夜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失踪”是常有的事吗。她突然这样怀疑起来。

　　但她并不清楚所谓真相。就算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她也只是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充分发挥着自由的个性活着。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该给对方足够的自由空间，尽量不要去过度干涉他的需求和喜好，这样才算是一种礼尚往来吧，或说是对他平日里“辛苦奉献”的一种回报。

　　如果像这样，在状态不太好的时候偏巧又想多了，有时她会发现，自己连该怎么日常生活、怎么想怎么做都不能确定，好像做什么决定都是错的。

　　一杯水顺着喉咙咕噜咕噜的下肚，她感觉好受多了。身体和大脑开始恢复正常运作。接着她又倒上一杯白开水，拿着杯子走到窗台，把落地窗拉开一半，呼吸夜晚的空气。

　　从二楼的玻璃窗望下去，俯瞰深蓝色的夜景，虽然可见度不高但仍旧赏心悦目。她看着楼下无人的公共泳池和花坛，泳池里的水泛着波光。再远一些，是墙、篱笆、和其他高低参差的房屋。同样半开的白色窗帘被吹拂着。夜晚的风有着她最喜欢的味道。它们让人感到放松，平静，舒适。

　　她穿着开襟的毛衣外套，这不合时宜的衣服是因为临时决定来这里，所以没来得及调整行礼和行头，双手捧着茶杯，就这样站在窗台欣赏夜景。喧嚣被隔离到很远的距离之外，蝉鸣鸟叫都很难听到。正因为听得这么仔细，她才注意到楼梯到走廊熟悉的脚步声，心里浮现出对应的人物形象。

　　听到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这她才收回注意力，然后转过身去，看到那个打开房门后正准备进屋的熟悉黑色身影，正从阴影里走进来。

　　黑发的男性看到她站在窗边时很是吃了一惊，他黑色的眼珠在那一瞬间睁得圆圆的。

　　『你怎么没睡觉……』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只见喉结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马上就转过身去，差点夺门而出。

　　『你怎么了，还要出去吗？』（m）她不解的问道。

　　见他没有马上回答，她便把手上的茶杯放到附近的桌子上，朝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她凑上去又问了一遍。然后看着他快步走出了门外。

　　幸好是这个时间点，走廊里没有半个人。想必其他房间的人都已经睡了吧。整栋楼像是只给现在的两人腾出空隙的玩具摆设。

　　『你先把衣服穿好……』过了一会，门外的那位才吞吞吐吐的对她说。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敞开的衣襟，大抵明白他指什么了。

　　其实，困惑难解的部分，远比理解他想表达的部分要多得多。她歪了歪脑袋，并没有老老实实的马上照办。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于是又催促了一遍。

　　『穿好了吗。』

　　『嗯，已经穿好了。』（m）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她还是按照他的要求乖乖系上了每一个扣子。他回过头来一边进屋关好门，一边检查作业似的打量着她的身体，还是能从柔软单薄的浅色毛衣上看清她双峰清晰的轮廓和突起，视线顺着毛衣往下移，一直到大腿的根部时，突然再次瞪大眼睛怔住，转过身去。

　　『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因为我在睡觉啊。』（m）她对此不以为意，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你是站着睡觉的吗！』

　　『我只是起来喝水而已。』（m）

　　『起来喝水就把裤子穿上，或者至少穿个更长点的外套……』

　　『为什么』（m）

　　『……“为什么”……』

　　『你有时不也这样？』（m）

　　他从吃惊到结舌，没有再说下去。

　　她看着他转过身一动不动蹲在门口的背影并没继续追问，而是走向另一个方向，先是关好了窗子和窗帘，然后爬上了床。这个旅馆的房间除了浴室以外，就只有这么一间单独的房间罢了。必要的家具全在这里摆着。让人一目了然。

　　『你自己没注意到吗？』（m）她承接之前的问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小声嘀咕。但看得出，她并不是责怪对方，也没有打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这个房间相比一般临时落脚的旅馆来说可是大了一倍的空间，房间里靠着一边的白色墙壁并列摆放着两张床。另一边是张桌子。家具固然简单，但与其说只是暂住一晚，倒不如说已经有些生活的气息。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卧室，其实比她实际住的房间还要大。

　　宽广的地方睡起来就是更舒服一些。

　　『那我继续睡觉了哦。』（m）这么说着，她没有再去管房里的另一个人，独自钻进被窝盖好被子后，耳朵里听见虚掩上门的浴室里不断传出花洒的水声，她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

　　今天下起了雨。

　　她站在屋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觉得像在看一个被灰色的迷雾所笼罩的深不见底的洞窟。不免一时有些出神，直到身后的人走到她旁边，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接过他手上递过来的伞。

　　那是一把夕阳般红色的伞。她刚刚看到它挂在店里时就特别中意它了。大概这就是一见钟情，感觉全部对味。于是催促身旁黑发的男性去帮她买下来。

　　『必须现在就要吗？』

　　『必须现在就要。』（m）

　　她顽皮的笑着。一字一句的重复，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然后，她看着那人走向了摆满纪念品的便利店，乖乖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她则走到大厅一旁竹篮编织的靠椅上坐下来等他。直到淅淅沥沥的雨滴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把她带到了门外的屋檐下。下雨后的风和空气舒爽的不像话，难怪之前感到有点压抑沉闷，原来是低气压的关系。想通之后，她的心情好像豁然开朗。嘴角微微上扬，哼起了小调。

　　接下来，该出去寻找点乐子了。她在等着给她买伞的那个人回来。

　　×

　　上了巴士以后，她收起手上那把红色的新雨伞。美艳的色彩与雪白的皮肤相宜得章。她走进车厢的最里面，全身可以感受到车在行驶时的颠簸与动荡。

　　在右手边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把身边的位置让给结伴同行的那个人。收好的伞横放在右脚边，伞尖朝下，上面的雨水顺着地心引力流淌在车厢的地板上。车里的湿气很重。车窗外一定更甚。

　　沾灰的玻璃窗上挂满了雨珠，为了避免车窗外的雨水被风吹落到他的书上，她自觉的没有开窗。没过多久，她就发现那人和她一样，正在看着窗外的风景。

　　每到这种时候，他的眼神看起来着实像个见着了新鲜玩具的小孩子。虽然现在的他偶尔也会表现得……或者说想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些，但在她看来那样的次数实在少之又少，还不足以改变对他个人印象的看法。

　　不过在那种时候，面对他和平常不同的样子和气质，还是不免会令人稍微产生一点小小的新鲜感和期待。这是老实话。

　　座椅的空间一下子感觉有些紧凑。他的身体确实朝这边靠过来了点。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下半身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上，没有侵占她的领域。两张并拢在一起的座椅之间，那道有些生锈的分界清晰的横在她眼前，向她证明着他的无辜。她对此没说什么，再次看向窗外。

　　巴士行驶的马路宽广干净，路边甚至看不到一点垃圾。玻璃窗外山连绵起伏，不断向后方飘过。山上零落的淡蓝色小房屋们看起来既别致又富有个性，竟然没一座外观是重样的。这个发现令她激动不已，也是她最喜欢的发现。它们充分满足了她埋藏于心底的幻想，认定在这边生活的人们一定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绝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

　　于是她的眼睛里闪着光，情绪一路随着车行高涨。

　　沿途随处可见属于热带气候的树，光滑的树干，上面有大片翠绿的叶子。被雨水打湿后，树干和树叶上泛着高亮的白光，公路的九十度转弯口之外可以望到天际和海平线。她马上知道公路延伸到了悬崖峭壁边。即使是这样的下雨天，海水的颜色看起来仍然透亮，没有一丝浑浊。不同颜色的蓝被一层层分割开，魔术般不可思议的美景。

　　她感到有人在她耳边呼气，以为是他凑过来准备要谈些什么关于景物的小知识。比如海天一线啦，这个地方曾有过的历史或怪谈啦，又或者讨论光的折射和植物特性之类的话题。谁知他只是小声在她耳边说。

　　『忍耐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诶？她有些吃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是指什么？』（m）

　　这不是装傻充楞。只是既不想不打自招，也不想误会什么。

　　『……』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过了会儿又若无其事的问。

　　『待会你想先去山上还是海边。』

　　可能他想换个话题，也可能不是。

　　她想象了一下这两处景色在她脑海中所形成的不同感观和乐趣，最终得出结论。

　　『山上好了……』（m）转头望向窗外，那些平时见不到的植物、山石还有建筑物，真是赏心悦目，令人她心旷神怡。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

　　『你今天还有其他事吗。』（m）她两手趴在窗上，头也不回的问后面的人。

　　『怎么了？』对方似乎对她这种背对人说话的不礼貌行为并不怎么介意，也可能是习惯了。

　　『不能专心玩，动不动就有其他事插进来会让人觉得很麻烦……』（m）她说完后，转过头来看他。

　　『……』

　　『不会觉得来这里就好像是专程办事的吗。』（m）

　　他有点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便想了想说。

　　『一举两得不是挺好？』

　　『一点也不好……』（m）

　　她埋怨着，打开了一点窗，新鲜的空气立刻钻进车厢里，让人脑袋清醒。车尾的座椅仍是在一路不停的摇晃。她还要控制好自己不朝旁边倒去，避免贴上他的身体。

　　『顺路就能办完的事，不去岂不是有点可惜。』

　　他看她望着车厢天花板认真思考的模样，知道她很快就会像往常一样，因为找不出反对的理由而认同这种做法，尽管她是脾气这么硬的一个人。

　　『你这么说也是……』（m）她说。

　　一望无际的海和天空形成绝佳的视野。从车窗里看，不远处的前面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导游小姐开始用喇叭为观光乘客做下车前最后的提醒。

　　同样的行为，只是换了个说法，就因达成了统一的价值观或目的性而被接纳。

　　所以说，人类，还真是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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