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许卿一世心安

　　天下四城，北天启，南雪月，西慕凉，东无双。
　　江湖有云：
　　皇者居天启，天启聚龙气，祥云吉运入江湖；慕凉悲秋等故人，孑然执剑守孤城；武道之最名无双，无双城内无双人。
　　此三城，非位高权重者不得入，非武道大成者不得入，非有缘者不得入。
　　但雪月南城不同，它是一座凡城。
　　天下凡人，皆可入此城。
　　一赏风花雪月，二品江湖百味。
　　相传此城建立之初，名为“大长和”，平凡无奇。后来有几位武道冠绝天下的江湖风云人物途径此处，对这满城风物生了眷恋，便在此定居了下来。
　　一朝入城，风云变幻。
　　升城主，更城名，取字风花雪月。
　　这便是雪月城的由来。
　　而今雪月城，笙歌四起，喧闹繁华。
　　街上往来游人络绎不绝，满城尽是江湖风味。
　　街边客栈酒肆生意兴隆，小二哥吆喝着迎进一批又一批华服锦衣的客人，其内莺莺燕燕美人相伴好不热闹。
　　唯有一处酒肆，于闹市中自辟清净。外无小二吆喝，内无娇客嬉笑。坐堂无人问津，雅阁少有尊客。
　　若不是酒香飘荡在其周围，往来游人怕是不会驻足此处。
　　单看那清雅的牌匾，便会生了丝丝退意。
　　匾上题字：东归。
　　无问西东，人不归。
　　笔墨挥毫的洒脱意境，竟让人退意萌生，仿佛只为酒肉而来此处便是玷污了这一清雅之地。
　　此时的东归，因为一场三人的小聚而显得颇有生气。
　　一青衫男子散发倚身，面呈醉态，黑须长髯，飘落于胸前。此人虽人到中年，却依然显得精气神十足。
　　只见他爽朗一笑，扬手执起一大碗酒，冲着就坐于对面的二人豪气干云地说道：“来来来，干！今儿难得一聚，定要不醉不归！”
　　然而似乎有人并不想买他的账。
　　那对面就坐的一蒙面灰衣人不曾与他碰杯，言语间颇为不耐：“你今天邀我们来此，就是单纯为了喝酒？”
　　那青衫男子挥了挥酒盏，戏谑道：“可不！此情此景若不能饮酒作乐，这日子可还有什么盼头？”
　　“哼！”
　　那蒙面人闻言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盼头？据我所知，唐莲任务失败，九龙寺住持大师重伤昏迷，就连想要分一杯羹的无双城也损失惨重，这一切都跟那和尚有关，他一日没有被控制住，我们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准确的说……”
　　蒙面人身旁自斟自饮的黑衣男子忽然开了口，他身边的银色长（河蟹）枪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一切的始末，跟那个天外天的妖女有关。”
　　黑衣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青衫男子，同他隔空碰了碰杯。
　　“面对这些情报你还能淡然喝酒，可是早已有了对策？”
　　青衫男子晃了晃手中酒盏，在对面二人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招制敌的对策吗？”
　　蒙面人似乎很是激动地看了过去。
　　“非也非也，那是我也没招的意思。”
　　青衫男子摇了摇手指，说着就要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百里东君！”
　　蒙面人听闻眼神一凛，当即拍剑于桌，剑气既出，震碎了青衫男子手中的酒盏。
　　“哎，可惜了，我这小酿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就被你这般糟蹋了。寒衣，姑娘家家的这么性急，以后怎么嫁出去？”
　　百里东君戏谑地看着那灰衣蒙面女子，这样的脾性，怕也是只有青城山上的那位能镇得住了。
　　剑仙李寒衣，雪月城二城主。
　　问剑苍茫，心若寒霜。
　　江湖皆传此人一剑祭出，荡尽风花雪月，剑招轻灵，当为世间最美一剑。
　　但这剑仙的脾性可不怎么好，美人一怒，执剑可分山河。
　　……
　　李寒衣柳眉倒竖，喝道：“百里东君，你若无计策，还许你那徒弟唐莲什么凭心而动的损招！如今那天外天的妖女现身，定要搅起江湖血雨腥风！”
　　谁料那百里东君也不恼，他又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同那黑衣男子举杯对饮。
　　饮罢，他不紧不慢地回她道：“你说的那妖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罢了。先天魔体确实会让人忌惮，但消息传回了这么多，可有人死于她的手下？她可制造了生灵涂炭之象？”
　　“……”
　　李寒衣沉默。
　　只听得百里东君又道：“拦下她的人，可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控制的天外天少宗主叶安世，亦是那寒水寺忘忧大师的弟子无心和尚。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一旁黑衣男子忽然开口：“你的意思是……这江湖血雨腥风两个半大的孩子搅不动？”
　　“长风。”
　　百里东君怅然一叹，“我知天有不测风云，这种事都是你我无法断言的。但天外天魔教东征一事已过去十多年了，当年那一事世人不知情，难道你我就不清楚其中缘由吗？”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酒香醇厚，甘苦却是自知。
　　“一切皆有定数，十二年前我们就不曾怕过天外天，十二年后他们少主要回去，我们也会遵守约定放他回去。至于那提前问世的先天魔体……”
　　百里东君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她会不会是第二个叶鼎之，那还说不准呢。”
　　“……你总是这般异想天开。”
　　李寒衣不再多言，收剑转身离去。
　　而那名为长风的黑衣男子未曾离席，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沉醉于小酿的百里东君。
　　“那孟婆汤你可是酿好了？”
　　“……尚缺一味药引。”
　　百里东君敛目，神色晦暗不明。
　　“那你可要抓紧了，我听闻……苍茫山的那位出山了。”
　　黑衣男子摸了摸自己身侧的长（河蟹）枪。“我想，他对你的孟婆汤的兴趣不亚于我想同他再战一场的兴趣。”
　　“长风，你还是如当年那般不服输。”
　　百里东君闻言一乐，眼前的手持长（河蟹）枪的黑衣男子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逐渐重合。
　　枪仙司空长风。
　　雪月城三城主。
　　一杆银月枪逍遥自在闯江湖，屡战屡胜，从未败过。唯有那一次同苍茫山的那位一战，险败。
　　那一战最终因突发之事未果。
　　虽然司空长风有枪仙之名，却始终介怀那一场未尽之战。
　　“当真是执着的人呢……”
　　百里东君笑罢，望着杯中泛起阵阵涟漪的酒水，当下也有些心绪不宁。
　　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那执着到执迷不悟的人呢？
　　如此想来，倒是有些羡慕这一辈快意江湖的少年郎们了。
　　只希望多年后的他们，别再重蹈他们这一辈人的覆辙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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