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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请
手上一热,袁青溪脑袋里好像跟着稍微灵光了一下,立刻把手从那合起的微炙里抽出来。
小人儿脸上突然一僵,动作麻利的突然爬起来坐好,还伸手拉好敞开了些的交领。
何烨的视线顺着“他”小小的手,跟着移到交领出,那微微散开些的领口,露出些白皙细嫩的脖子,“他”皮肤极其白,白的透亮,几乎能看见淡青色细细的血流在皮肤下一路向下。
何烨喉结动了下。
小人儿手攥在一起,脸低垂着,眼睫又浓又密,卷翘着,铺在水杏眼上,眼底波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烨忍不住勾起唇角,指腹在杯沿摩挲。
小人儿好像有点酒醒了。
有些可惜。
“他”娇娇憨憨,东拉西扯的样子透着点傻气,水杏眼里还冒着流转的情绪,听那语气,竟像是在同情他似的,傻透了。
可是倒也不讨人厌。
嘴巴里面嘟嘟囔囔,开开心心把自己的小十几年讲了大半,天南海北,上山下海,烤串摸鱼,难怪活成了这种精怪样儿。
何烨沉静的心被“他”欢快,还略带点浮夸炫耀的语气,撩得也有点儿飘。
默默在旁边抿着酒,听“他”讲。
听“他”说大楽的河山。
他守在河西北地,守望的大好河山。
那些青山绿水,奇闻异事,听“他”小嘴儿吧嗒吧嗒不停地讲,好像也跟着“他”一路走过。
何烨最是喜静,讨厌聒噪的人。
竟希望“他”多讲些,希望那软软的,透着甜的声音不要停下来。
所以也纵着“他”一杯杯喝下肚。
眼眶泛红,杏眼水润,乌发松散,半阖着眼躺倒在竹席上。
何烨觉得应该送“他”回去了。
可是,就这么送回去了吗?
何烨抿酒,那句话压在心底,就是不想说出来。
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视线,是“他”自己邀约,自己要作陪饮酒的。
何烨不由得又想,既然“他”口中,曾走过那么多的地方,接触过那么多的人,那么之前,“他”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用这种姿态神色招待其他人。
袁青溪先是被那双手的热度灼到,稍醒了些神,才发觉自己竟仰躺着,又惊醒了些。
这是什么糟糕样子!
领子也散开了些,头发竟然也全都披散下来。
天!
她都不敢看何烨。
这般施礼。
虽不敢看,但袁青溪不是傻得,能感觉到身边男人投来的视线。
和那双手一样灼热,又或许更热些。
她心里不由有点儿慌。
低头寻找到掉在席上的发带。
不停的回忆。
刚刚有没有说些奇怪的话?有没有什么失当的举动?
该死,她酒量是好,但是之前引得都是些淡酒,分量未改,但这次换了老窖,明显烈度上去了,几杯下去,竟然晕了头。
她好像说了好多,好像还嘲笑他来着。
袁青溪小脸都苦哈哈缩起来。
脑袋里一团浆糊,心里头也乱七八糟。
抓起桌上茶杯,狠狠灌了几口浓茶,再抬头,却发觉身边的将军眸色不对。
何烨眸子里像压着一层暗火,漆黑的眸子里,那暗火影影幢幢,映着她的样子。
披头散发,满脸酒气。
想来是不太好看到极点了。
袁青溪是个奇怪的人。
有时候她特别不注意形象,怎么穿随意怎么穿,在外面行走的时候胡服男装是经常的打扮,有时爬遇到危险,尽可能的简装,她连打补丁的破衣裳都穿过。
一点儿都不介意。
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呀。
就算穿着最破的衣裳也是破衣裳里最亮眼的那个郎君。
袁青溪就是这么不要脸又特别有自己知名,反正自己穿什么都好看,那不讲究也没人在意,再说了,她这么有钱,大多数跟着她的人都是巴巴讨好的。
可有的时候她有特别介意自己的打扮。
介意到所有的华服美饰必然都是精美至极,甚至刺人眼球。
她想要争一口气,让所有人见到她风光的样子,见到商人活的恣意的样子。
此时的大楽已经不像前朝那么苛待商户了。
没有了屈辱的日用出行规定,商户子弟也可入仕,似乎商人的好日子来了。
可是,袁青溪有眼睛,和爹爹一起见过地方大员征捐的嘴脸,爹爹面上恭敬,言笑晏晏,和袁青溪能感觉到爹爹的内心,不甘!
无论是州府长官,甚至是郡县小令,若不是爹爹有威震西北的河西王做靠山,谁都能寻个错把爹爹罚没的倾家荡产。
商人的财富,富可敌国,却轻易可撼动。
袁青溪不是没见过一夕之间巨贾消亡的,她脚步游走之处,总能听到不同的喟叹。
所以她能理解爹爹送哥哥入仕的苦心,他不想让哥哥走这条看似风光无两,其实步步艰难的路。
爹爹不想哥哥触碰的,袁青溪不能不去管,这是爹爹建立起的帝国,她陪着爹爹走过许多,知道他的付出,决不能放纵这歌帝国日渐衰落,成为别人口中的另一个喟叹。
她努力,努力像一个男儿一样勇敢,努力用每一刻时间不断学习,把自己打造成了精明狡黠算盘啪啪响的袁二郎。
好看,风雅,华丽,比任何世家子弟都招眼的袁二郎。
她那么努力的维持着,可是几杯酒就让她现了原形。
傻乎乎的,乱七八糟的,像个半大小孩儿一样,还什么冰酒,什么带他玩儿。
鬼才需要她去带着玩儿呢。
估计何烨都要笑死了。
何烨漆黑的眸子锁着那突然紧绷的小人儿,“他”被酒气熏红了的小脸儿上,一会子羞愧,一会子悔恨,一会儿子懊恼。
小手忙着整理衣衫,衣领拉到交叠在一起,遮住所有逃逸出的柔软旖旎。
莹润的大眼睛在席间扫来扫去,像是在找什么,在没用那水润润,七分娇三分俏的可人模样看着他叽叽喳喳了。
“二郎失礼了,平日里宴客,很少饮这种烈酒,喝多了些。”
袁青溪有扫了圈,看来是找不着了,调整了下表情,又挂上标准的商业服务型微笑,略带点歉意的向何烨垂手。
何烨垂眸。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因为“他”的失态涌起的那点火,像是被风吹了起来,跳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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