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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长歌缓缓摇头:“并未,他是在保存实力,也是在以守为攻。归来郡这一出,令昱王元气大伤,就算段廷原本想要争夺杜家家财,如今也只能以守为攻。杜家附近原本同时埋藏了三路沿线,懿和帝、景王、昱王,本是三路相争,关键时刻昱王退出,便只剩下两路了,三路混战立刻变成了直面交锋。”
“景王与懿和帝。”
“不错,段廷以退为进,目的便在于令景王与懿和帝直面交锋。”长歌轻笑一声,“这就是典型的,自己不够强大,便拖对手下水,如此便无分高下了。”
“虽然荒唐,倒也有些泼皮智慧。”慕云岚漫不经心道。
“正是。懿和帝眼线遍布,昱王撤出他定然知晓,如今他又没捉到杜崇幼子,自然将这笔账算到景王头上。”长歌莞尔一笑,“而景王没有抓到人,也该回味过来自己是中了段廷之计了。”
慕云岚看向马车中沉睡的幼子:“东宫翻覆,杜若自刎,杜家如今就剩杜烨这么一根独苗苗,杜崇竟能如此信任你,将独苗苗也交到你手中,我倒是有些惊讶。”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长歌叹,“虽说杜崇这一生广种善因,在寒门士子中立下了极高的声望,懿和帝顾及他仁君的名声,不敢轻易动他。但杜家这满门的财富,就和失了靠山的绝色佳人没什么两样,所有人都虎视眈眈,争先恐后要将他收入囊中。杜崇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心中必定清楚,昱王景王也好,懿和帝也好,早晚都会对他的儿子下手,以此逼迫他主动上交万贯家财。”
长歌看向慕云岚:“只有我能救杜家。”
慕云岚反问:“你心中是想救杜家多一些,还是想帮那个人多一些?”
被慕云岚看出来了,长歌也没否认:“这二者并不冲突。”
慕云岚停顿片刻:“爹爹已经回信,答应就按你的意思,一家告老还乡。咱们此行回京就要立刻布局,此时不宜再节外生枝。”
“二哥放心,我所能做的有限,便是想节外生枝,此生也难与他再有纠葛。”
慕云岚意味深长笑了一声:“真不知道那个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走进我妹妹的心里。”
福气这个说法,长歌实在无法苟同,她看着慕云岚:“说不定,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呢?”
回想她与他做夫妻的那些日子,整整十五年,他将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小心翼翼,无微不至。他给了她盛世的宠爱,无上的权利,凡他所有,凡她所欲,他无有不给。可她呢?她到头来,亲手亡了他的国,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既如此,那这辈子还是不要再见了。
她也盼着他点儿好。
……
京城的太阳底下没有秘密,慕家的马车方入城,昱王随后便入了宫,求见天子。
“父皇,慕云岚回京了。”
温德殿中,懿和帝正在赏画,身旁围着两位皇子,分别是三皇子,景王时景;八皇子,晋王时照。
昱王时昱是皇长子,虽非嫡子,但今上后位空悬,便属他的生母位分最高,是后宫唯一的贵妃;晋王时照生母则是如今后宫最当宠的舒妃;至于景王时景,他的生母却是个传奇,人不在宫中,十六年前就去了京郊的拢慈庵带发修行,却偏偏是唯一住在了懿和帝心尖儿上的女子。
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在懿和帝心中,景王是唯一能与前太子平起平坐的皇子。可惜前太子是嫡子,昱王是长子,景王固然得宠,却既不占长,也不占嫡。
空有宠爱而没有尊贵,极容易助长一个人的野心和城府。
所以太子在时,景王与太子斗;东宫灭后,景王与昱王斗,眼下正是如火如荼。
此时,懿和帝没出声,景王便不动声色。天家的容颜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他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垂眸一心一意赏画,还微微侧身向一旁的晋王,很是一幅兄友弟恭的画面。
昱王见大家都不出声,只好自己义愤道:“这个慕云岚,父皇派他去剿匪,他擅离军营也就算了,若是像他兄长慕云青一样偷偷摸摸半途滚回去,倒也是死无对证,不想他竟还敢堂而皇之地回京来!他这是想做什么?抗旨还要回来耀武扬威吗?父皇,不是儿臣说,这慕家父子实在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若是再由着他如此猖狂下去,皇家脸面何在?”
“那依你的意思,当如何处置?”懿和帝终于开口了,这位帝王说话一向是深沉莫测的风格。即使他心里主意定得不能再定了,旁人还是无法从他的语气里看出丝毫的端倪,不知道他的,还会以为他没有主见,正在摇摆。
“趁着现在人还没跑,让大理寺卿带人去,即刻将慕云岚抓了收监关押!”
“华容,你说呢?”
华容,是景王的字。
景王被点名,这才不疾不徐开口:“依儿臣看,父皇不妨先宣他进宫问一问,另有内情也说不定。毕竟镇国公行事周密,虎父无犬子,两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青出于蓝胜于蓝,才治经纶连儿臣都自愧弗如,想来应不会无端抗旨。”
话落,他身旁的晋王时照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看来,昱王被坑,他自己没学到什么教训,这位景王倒是深深领会到了捧杀的精髓。
这话听着像是求情,先夸慕瑜,再夸他的两个儿子。景王是什么人?如今太子已死,景王就是懿和帝最宠爱和看重的儿子。此时大周最受宠爱和倚仗的皇子,却说自己不如两个臣下之子。
他这打的是他自己的脸吗?不,他这打的是天子的脸。
不动声色之间,挑动懿和帝心中最忌讳的那根弦。
果然,只见原本还不动声色的懿和帝,听完景王的话,脸色已变得十分微妙。
“传朱秀!”
“父皇,且慢。”时照徐徐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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