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女巫

　　第二天下午，好久不见的青金石代替洛菲亚斯过来看洛芙的手。

　　顺便转达洛菲亚斯给紫芫的话：“老师说他过段时间再来，给您充分的时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紫芫答话凉飕飕的：“他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胡说八道，怕被我打吧。”

　　“您是传奇阶的元素法师。怎么能对治疗能力者动手？”青金石都惊了，用一种你是人渣吗的眼神看着他。

　　紫芫：呵。

　　青金石转向洛芙：他怎么了？

　　洛芙：呃……

　　青金石emmm了一会，猜到自己老师大概又搞了些什么骚操作。也不是第一天了，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您手臂的功能性恢复进行的不错。”他决定把自己老师任何可能的骚操作抛到脑后，对洛芙说道，“过一段时间外形就会变得饱满，皮肤也会恢复的和从前一样的，请不要担心。”

　　洛芙活动了一下手掌：“我觉得很没力气。”

　　“是，因为是新长出来的肌肉，这段时间一直被包裹着，得不到运动，这是很正常的。”青金石轻轻帮她活动关节，“它们最终会好的，如果您不介意美观的话，可以从现在开始就不再包裹，适当使用它，这会帮助它恢复的快一点。”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洛芙很怕看到艾塔心疼的样子，还是姑且让他包一下。

　　他还顺便看了看紫芫的情况，紫芫遵守和洛芙的约定，出门没和人打起来，因此状况很好。青金石还算满意：“比老师预想的好，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太生气了，下次约摸还是他过来。”

　　紫芫发出了很奇怪的笑声，仿佛在讽刺洛菲亚斯不敢过来的原因。

　　青金石就当没听见：“另外如果您能够一直保持这种平和的心态，不随便和人动手，我会建议您带着公主殿下出去走走。超凡的人性稳定永远不嫌多，公主精神受创，放松的玩一玩也没有坏处。当然，不要勉强，以你们的心情愉快为准。”

　　“大都治安还好，不会打起来的。”紫芫唔了一声，让他放心。

　　这次轮到青金石发出奇怪的讽刺声音了。

　　大夫的小女儿刚刚出生没多久，不打算长期出差，受洛菲亚斯委托看看他们没事也就离开了。临走感谢了洛芙祝贺他孩子出生的礼物，回赠了她一张贺卡，贺卡上有一只圆圆软软的小狗爪印，洛芙看着就觉得好可爱。

　　他走掉了。

　　洛芙眼巴巴地扭头看向紫芫：“青金石和洛菲亚斯先生都说我们可以出门了诶，我想去科技侧的那个穿越者聚会看看，阿芫你……”

　　有没有打算和我一起过去康康呀？

　　“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去吗？”紫芫看向她，柔声问道：“只是那个聚会？”

　　“当然希望啊，我还想去看歌舞剧，想去吃好吃的，去大都有名的地方逛一逛。我来了这个世界都没怎么特别认真的逛过街，一直在学习，也不好出宫出校门。但你会累吧，所以那些留到以后也一样有机会。”

　　“我不会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去做什么都可以。”

　　“你怎么之前说不行，这会又可以了？”洛芙震惊，“你不累不要紧，我怕你累。青金石和洛菲亚斯都怕了你了你没看出来？”

　　“他们做出来给我和你看的，你没见过真的没谱的人。”紫芫笑起来，伸手接住了飘过来的茶杯，“之前我伤势比较严重，所以不行。现在好多了，你想我做什么我都能做。”

　　洛芙瞪着他，超级加倍的震惊：他说他行了！紫芫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难以置信，是她把那么矜持的紫芫教坏了还是怎么的，他竟然开车了耶。

　　等等，这是车吗？总感觉就算是车也很隐晦的亚子，emmmm。

　　她在那里震惊，疑惑，对着紫芫左看右看。紫芫本人却不当回事，低头喝茶。

　　他是活了两千多岁的男人，性格内敛矜持并不代表他真的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洛芙仔细想想，好像他死活张不开口都是在表露心迹的时候，要说熟手司机弯道超车上高速也没什么令人惊讶的。

　　她看着紫芫低头喝茶无所谓的样子 ，伸手摸了摸他黑发之间的耳朵，还凑过去轻轻吹了口气。

　　紫芫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问她在做什么，表情特别平静，刚刚被洛芙摸过的耳朵尖已经红了。

　　洛芙差点笑死。

　　“所以你会陪我去吗？”她问紫芫。

　　“如果你希望的话，当然。”

　　“洛菲亚斯先生说你们超凡受伤虚弱的时候不愿意出门，你不会没有安全感吗？”

　　“我没那么脆弱，普通小伤而已，和之前散功不一样。”紫芫想了想，看向她，眼神情真意切，“不过，会啊，但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洛芙：？

　　脸都熟了，被他这句话直接羞的站起来跑掉。

　　哇，以紫芫的标准看这简直是虎狼之词了，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还做出那种认真的样子来，这谁顶得住，太可怕了，溜了溜了。

　　她跑回房间，差点撞到收拾床铺出来的艾塔。

　　“公主殿下。”艾塔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公主又搞事羞到自己了，扶住洛芙，小心不碰她受伤的手臂，“您又……冕下对您说什么了？”

　　“艾塔，没，没什么。”洛芙脸上裂开的表情都没收拾起来，否认等于招供，“青金石先生说我的手康复的不错，不会留下疤的，你别担心了。”

　　“我刚刚去送了青金石先生，他是这样和我说的。”艾塔叹了口气，把洛芙揽进房间掩上门，“再有半个月您就要回宫了，您和冕下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陛下呢？”

　　一提起切斯特，洛芙立马笑不出来：“呃，紫芫说他会同我回去一起和爸爸说。不过我挺担心他们打起来，紫芫身体没好，万一被打伤就糟了。”

　　“陛下只是下位神，和冕下差着两个大阶，您怎么就不担心反过来陛下受伤呢。”艾塔问她。

　　那能一样？切斯特那个臭猪的操作谁不知道，和紫芫能比？换成别的随便哪个超凡哪怕不是超凡的凡人阶她都不担心好吧。

　　不过这些话她还是不和艾塔说了，她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傻不拉几的。

　　艾塔看着洛芙，直叹气。

　　“您和冕下相处，特别快乐吗？”她问，“您还那么年轻，现在就要认定是冕下了吗？”

　　诶？洛芙眨眨眼：“是很快乐，但也没有那么认定吧。你也说了我还年轻，现在说的事情，哪能就在以后一定怎么怎么样呢。”

　　“我现在和紫芫关系很好，当然想和他一直这样下去，也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但是这不是说事实上我们就必定可以一直走下去，如果以后我们发现不合适，有了什么意外，或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了别的人，再强行在一起岂不是更糟糕。高兴就在一起，不高兴就分开，到时候自然会有到时候的解决办法，我觉得没必要现在就提前为此考虑和烦心。”

　　她看的很开，说的也是她前世世界的婚恋观念。

　　艾塔注视着她，仍然很忧愁：“殿下，冕下是一位传奇啊。”

　　倘若他真的不肯放您走，当您想抽身的时候，您真的还走得了吗？

　　洛芙听懂了她的画外音，不过，唔……她其实还蛮相信紫芫的，毕竟这家伙的道德标准高的让人头疼，真的想做什么早就去做了。

　　另外她身为一国王储，项玉的继承人，面对紫芫的时候并不是处于那么弱势的地位。

　　不过这里的许多事她也不好和艾塔明着讲，洛芙悄悄看了看掩上的房门，希望紫芫没有注视他们的谈话。

　　十二月第十六天的下午三点，按照请柬上穿越者集会的举办时间，洛芙换上便装，和紫芫一起来到了上西区的一座名叫牧场水车的庄园里。

　　按照请柬上的介绍，这座庄园属于大都管理委员会一位退休的委员先生，这位先生和浮空城负责穿越者的部门关系很好，于是乐于把庄园提供给他们举行这次聚会。

　　洛芙自己情况特殊，并没有和其他穿越者一起交流过，只是读过魔国那位作者的霸总小说和男子同性恋歌，知道有这么个圈子而已。她和紫芫被侍女引进房子的时候还挺好奇，探头探脑，想康康其他穿越者都是些什么画风。

　　一位年轻的女士过来迎接了她，自我介绍叫做塔尼拉。看穿着不算特别富裕，头发也不算有营养，身材瘦小，脸上有点点雀斑，但看上去很邻家很讨喜的样子。

　　“你们好啊，是浮空城介绍来的吗？”她引着洛芙和紫芫往休息大厅里去，边走边打量他们。

　　“是的，浮空城介绍的我们。第一次来，我叫洛芙，他是紫芫，很高兴能够认识大家。”洛芙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她和紫芫特意换了不那么扎眼的普通料子款式的衣服，不想太出头，但尽管如此，还是比这名叫做塔尼拉的少女身上的衣服好得多了。

　　穿越者也是有不同的出身啊，洛芙在心里悄悄感叹。

　　“那你们真是来对了，我们之中颇有几位很厉害很有成就的人呢。”塔尼拉很有些骄傲地介绍道，“这个集会说是交流感情，但其实也是互相之间交流信息互相帮助的。那些厉害的前辈们给出一点帮助都是很难得的，都是穿越者，我们更应该抱团才对。”

　　洛芙不是特别喜欢她用的俚语‘抱团’这个说法，不过这位姑娘说话措辞都不太属于教育良好的上流社会，也许这只是反应了她朴素的见到老乡的亲切之情，她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略略点点头。

　　“举办这场聚会的是一位了不起的超凡，柏丽丝大神，她可是我们穿越者的楷模啊。”塔尼拉得到了肯定，态度更加热络 “还有安佛尔先生，是魔国的大贵族，敏·苏□□亚女士，风靡全世界的畅销书作家，我猜你肯定听说过她。”

　　“是啊，《别院十二传说》太有名了，连我家乡的领主们都在讨论呢。”洛芙其实也蛮期待见到那位女士的，她知道这位女士的作品那么声名远播，背后肯定有诸神的意志在，那么她本人大概率不会是个很稀烂的人品。

　　紫芫则不置可否，诸神开放世界边界允许穿越者的规模扩大是在终末之战以后，那时候他已经逐步退出了南方地区的政治和能力者世界核心。柏丽丝成为超凡的时间只会更靠后，他根本就不熟。

　　熟不熟的都无所谓，年轻的下位神而已。

　　塔尼拉这会已经列举完了穿越者中她比较了解的几位的成就，总结道：“总之，我们这样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还是很有优势的，真希望我也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大人物。洛芙如果你有了这样的机会和资源，一定要想着我一点啊，我们都是穿越者，应该互相帮助。”

　　她用了一个有点高级的词汇来表达大人物，其中的某个音都发错了。

　　紫芫很有礼貌地没做出任何表示，洛芙现在已经知道这姑娘也是第一次参加了，觉得挺好玩，客气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们来到了庄园主建筑宽广的公共休息室里，这里此刻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新人也有老人，正在或平和或激烈地交流自己的穿越经历和近况。

　　洛芙听到其中有人在讨论最近东方十五国地区神殿的政策变化，也有人在说西方地区放开的文化复兴。他们或浅显地分析这可能对穿越者们有什么影响，或更深层地担忧整个世界的走势。

　　诸神在战后的平和表现并不常见，现在引发的种种变动也有内部或外部因素在推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洛芙这样的渠道知道许多消息，但并不妨碍他们对此进行种种不算太离谱的分析和猜测。

　　政治谈论主要集中在几位一看就是之前认识的人之间，洛芙作为真正的圈内人，听听也听不出新花样。倒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沙发上抱头痛哭的男子吸引了过去。

　　应该说，很难有穿越者的注意力不被他吸引。

　　“我就是信了那些狗屁穿越小说的鬼话，拿了一本残破秘籍没人指导随便修炼，差点把头都炸掉！”一位看起来是低阶冒险者装扮的年轻人坐在左边，用手捂脸，痛苦地控诉，几乎就要嚎啕大哭。

　　“被他们拉到医院，按照小说上的套路勾搭美女护士，又差点被她男朋友打。呜呜呜呜呜我好难啊，穿越小说害人不浅，我再也不信他们的鬼话了。”

　　“好兄弟，看开一点，他们本来就不给穿越者留面子的。”他旁边一位西方地区贵族装扮的男子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样垂头丧气，似乎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我低调做人几十年，根本不敢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好不容易熬到成年，我爹让我继承爵位。面见尊陛下的时候他开口就是一句‘哦，穿越者啊。’，我尼玛当场差点被吓出病来。”

　　年轻人的哭声暂歇，他抬头看了一样旁边的男子：“哪位尊陛下啊？”

　　“魔皇白啊！”贵族男青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伸手比出两根手指，“我跟你说，我当时就差这么，这——么一点点，就被吓得昏过去了。”

　　“兄弟，你太惨了，我以为我已经够惨了。”第一位年轻人搂着他的肩膀，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在医院被他们识破是穿越者，还跟我说我天赋不错，问我要不要做能力者。我信了他们的鬼！”

　　他仰天一声悲呼：“什么狗屁让我成为能力者！他们把我拉走去记了十二年的魔法基础理论算法啊！！！！！他们不是人啊！这尼玛的是人干的出来的事吗？！！魔法理论基础算法是个什么东西啊！！什么狗屁世界的能力者是靠背书背出来的啊呜呜呜呜……”

　　“别说了，我跟你讲，我就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贵族，尊陛下把我拉到帝国政论议会里面去了。”那名贵族青年伸手痛苦地抹眼睛，“我他/妈/的，有那么几年整个议会就我一个穿越者，我就跟个猴子一样被那些学者和超凡围观，一个个的都兴高采烈的跑来问我‘这个在你们没有能力者的世界会怎么样啊？’‘那样在你们没有能力者的世界不会出事吗？’我……”

　　“好兄弟们，都别哭了，看开点，生活永远没到最差的地方，我比你们惨多了，说出来给你们开心一下。”一位穿着战士短裙的女士走到了他们之间，伸手一边搭一个，“我这么说吧，我穿越之前是个男人。光头肌肉花臂纹，一顿吃光肉一盆。”

　　两位本来被勾起情绪互相哭诉的老哥都惊呆了，抬头用一种极度震惊的目光打量着她明艳的脸庞和高耸的胸脯。

　　“不是，你这样的，去找个超凡阶的治疗能力者，说不定能给你转过来，特事特办浮空城人道主义报销的……”旁边一位女士插嘴道，“我就是这样，过程一点也不痛苦，就是让我爸接受花了点时间，他和我妈那阵子老觉得儿子是个变态……”

　　“嗨，我二十八岁那年才能知道这么整。”那位短裙女战士两只手仍然搭着两个男人，唉声叹气，“那会我都睡了三任男朋友了，和第三位还在热恋，想想就这样吧，我那男朋友肯定是不愿意变女人的，你说要是我能早点知道多好，别的不说，蹲着上厕所真的麻烦……”

　　那两位男士注视着他的目光更加惊恐了，并且这种惊恐里还掺杂着点别的味道，像是赞叹，又像是敬服。

　　洛芙实在忍不住了，她拉着紫芫回过身去，背对着整个公共休息室里的所有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捂住嘴才能不发出任何奇怪的超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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