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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石墙青瓦,芳草葳蕤,长歪的老树丫伸出一小截至院外,似在帮主人探看是否有客人前来。
千扇闯进小院见了里头的光景,眼里怀的希冀缓缓淡了下去。不过片刻,她又攒起一个笑来,微微行礼,有礼有节唤道:“明监事。”
明监事带了几名小厮在清理院内的物什。
千扇见了,明知故问:“司徒兄还未回来,这些东西为何要搬走?”
明监事望向那些小厮,面上波澜不惊:“这些人自北辰而来,司徒扶玉他不会回来了。”他垂眼瞥了眼旁边略显落寞的千扇,默了片刻,意有所指道:“与其挂念,何不去寻他?”
千扇突然被戳破了心思,还是被不苟言笑的明监事戳破了心思,一下子顿在原地,羞愤得不知如何自容。
当然,她更不明白,明监事是如何看出她在挂念的。
雪沫追到小院外,见千扇没有出来的意思,心急地在外头转着圈儿,想要不要直接进去把人给拽出来。
几个好事的学生亦虎头虎脑地凑过来,但又惧于明监事的威严,仅立在院门前,双手抱着胸,颇有兴致地瞧热闹。
外头的嘈杂声由远及近,饶是千扇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方才心急地闯进司徒的院子实为不妥,她讷讷向明监事致了谢,这才走出小院。
明监事颇感诧异地看着她走远。
视线和雪沫对上,千扇脸一热,心底不由得暗恼:“人家明监事帮司徒清理院子,你致的哪门子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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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业之礼仍设在先贤祠。
书童们白面红唇,羽衣着身,击鼓敲钟,歌舞吹笙。先生们亦皆着深衣,广袖纶巾,以向先贤表敬。那景象,倒是与三年前那场早会无异,只是少了些参礼学子,多了些观礼之人。
千扇随着同窗,坐在大殿外的高台上,捧着书卷,摇头晃脑地诵诗经,和古乐。
虽说静心养性修习了三年,但是摸着真心讲,千扇现在其实是想瞌睡的。只是碍于老头子等人总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这才不得已强撑着……
为首的东方院长双手捧着帛书,开始一番冗长的致辞。
“天光地华,月清日曜,慧极敏兮,寰宇无双……然训‘勤而奋之求学,俭而德载天下。’须不畏学之艰、道之难,不可饱食终日而不知民生之忧;须坦荡赤诚,心怀良善,不得钓名欺世、昧己瞒心。观吾先人之辈,劈荆斩棘、负芒披苇,于蛮荒之地建楼宇、混沌之境造文化,终日兢兢不忘钻研,终得大成。望尔等归国后勿忘吾辈教诲,且琢且磨。勉之。”
半日下来,学生们大多听得慷慨激昂,而千扇早已昏昏然。
身边有人用手肘推了推她,千扇耷拉着眼皮,头也未抬地嘟囔:“别闹,听着呢。”
那人却还在推她。
千扇懒懒地抬眼过看去,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眼。
“谢浅瓶?”
千扇惊声,一时忘了众人还在祭拜先贤。
真是难以想象,官蠡的储君竟会是这样一副德性。
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过来,千扇不动声色地抬起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谢浅瓶亦学着千扇,拿起书卷挡住了千扇另外半张脸……
观礼台上,国君和雪沫皆双双默契地背过身去,表示无眼再看。
反倒是正在敬香的先生们,一个个熟视无睹,泰然自若,仿似早已看清千扇的真面目,故而见怪不怪。
官蠡国君的心情有些复杂。
待众人把目光挪开,准备送神仪式时,千扇才敢放下衣袖,视线四顾,压低声音问身旁的谢浅瓶:“怎么只有你一人?我好似听说情兮也回来了。”
谢浅瓶亦压低声音回道:“情兮回是回来了,可她不打算继续念书,故而在观礼台上。”
千扇一顿,往观礼台望去,果真,一位温婉如水的女子正笑意清浅地望向她。千扇纳闷:“你们这些年究竟怎么回事?”
察觉到监事不善的视线往她们这处盯来,两人立即端正坐姿,谢浅瓶目不斜视道:“礼成过后再与你细说。”
结业之礼的最末,东方院长亲自授予各位学生结业之印。
千扇毕恭毕敬地接过东方院长授予的沉甸甸的青田石印,只觉触手温凉,摸上去极为舒服。
然而,也有人未被授印,比如谢浅瓶。
但她情形特殊,她是念书念到一半,中途跑出去又跑回来的,故而落下太多功课,需与新入学的学子一同修习,将功课补上才行。
千扇对此早在意料之中,唯令她诧异的,是姜桓同样未被授予结业之印。虽说姜桓最初在二斋时功课渣了些,但自打他来了纳辞堂,那可是实打实的大佬,况且连赵之晋也被授了印,姜桓哪有功课不成的道理?
虽然两人早已将话摊开了讲,婚约亦被取消,但同窗之谊还在,千扇与姜桓仍维持着普通交情。见状,她以眼神询问姜桓,却见姜桓眉头紧缩,双手一摊,唏嘘一声,神色间尽是轻愁。
当真是造化弄人,千扇在心中为其默哀。
授印之后,再拜先贤,是为礼成。
千扇随慕谢二人去往古柏林下的茅草亭,按捺不住好奇,问道:“慕六少可在?”
提起此人,慕情兮和谢浅瓶皆不大自然,千扇不明所以,又听得慕情兮轻道:“哥哥与浅瓶于两个月前寻医回来,家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哥哥料理,故而此番只有我陪浅瓶回书院。”
“那寻医可有寻得?”千扇记得,慕轻寒的病症之由,似乎是某个不可或说的禁忌,寻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两人笑而不答,千扇便知无碍,故也跟着笑了。
随后几人又提了这些年的趣事,一众同窗从茅草亭外经过,有人见了,大声唤她们:“三位同窗,可要一同去观星台看星星?”
观星台设在天衡堂,千扇以往从未涉足那处,闻言,她微微一愣,转眼看去,果然唤她们的人是李君染。
不知怎的,她觉得李君染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谢浅瓶爱新鲜,当下应了李君染的邀约。
于是乎,众人一道去天衡堂用了晚膳,晚膳后又兴致冲冲地去了观星台,静待夜幕的来临。
观星台建在绝峰山顶,是为一座高台,底下云海翻涌,上头苍穹幕布。
李君染腆着蓝蹭到千扇身边,似邀功般地问道:“小扇子,今晚的星星可还好看?”
自千扇发现司徒骗了她后,连带着对李君染也生了嫌隙,这些年,李君染明显觉得小扇子对他冷淡了许多。可偏偏,对司徒却不一般。说到底,他李君染和司徒,在小扇子心中的地位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观星台视野好是好,然而……千扇掀起眼皮,只见夜空中浓云密布,仅缀了几颗零散的星,且光线异常黯淡,若不细看,整个天穹就是乌漆抹黑的一片,完全不是夏夜该有的璀璨银河天!
也不知是该怪他们运气不好,还是该怪李君染太不靠谱。
千扇望了望盘旋在她头顶、无数只嗷嗷待哺的细腿飞蚊,黑着脸回道:“也就那样吧。”
大抵其他人也是这般想的,宋白栎起身:“既然来都来了,这良辰美景也不能辜负么,不如,来些比试?”
千扇直觉不祥。
“赌书!赌书!”果然有人如此提议,并且得到诸多人的附议。
千扇:“……”
一刻钟后,千扇装作肚子疼,要暂回号舍休息,这才成功躲过一轮迫害。
同样作为渣滓的赵之晋见了,也假装肚子疼要跟上去,李君染按住他肩膀,一张脸不怀好意笑道:“赵兄,轮到你了。”
赵之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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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扇沉着一张脸气冲冲地下了阶梯,走出好长一段路,终觉意难平,回身死死盯着观星台,咬牙切齿道:“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
论玩,赌马玩球投琼掷壶这类,她都是个中翘楚,能玩得过她的没几人,偏偏,偏偏这些人就爱真才实学的比拼,莫不是怕玩其他的玩不过她,故意挑的这出免得被她灭了威风罢?
外头原本说好来接应她的雪沫和老头也不见了人影,不知去哪散步了。千扇想,也罢,老头子难得出宫一回,童心未泯,去哪哪都好玩看啥啥都有意思,这也正常。
只不过,夜色无风无月更无明星的,他们好歹派几个侍卫过来,带给她几盏照明灯啊!
面前林子里黑黝黝的,她一人该如何回去?
千扇在林子前踌躇,想,要不,还是硬着头皮回去赌书吧?脚却先一步反应,直接踏进了林子。
周身一片昏暗,千扇忽然安了心。赌什么书,还嫌不够丢人?
她甩了甩小辫,打算一往无前穿过林子。岂料,不知从哪忽然多出来一双手,颇有几分蛮横地拉着她往一边去,千扇无论如何挣都挣脱不开,对方武功明显在她之上。
她张口欲呼救,对方却忽然将她压倒在老树干上,滚烫的气息靠近,还未呼出口的声音就这么被吞没了。
千扇惊恐地睁大眼,手脚胡乱扑腾,那人不得已按住她,抵着她的唇轻道:“乖,专心些。”
只消一句话,千扇便真的安分下来。
周遭是黑的,气息是烫的,千扇脑子里晕乎乎,只觉得对方的长睫与她的相触,令人心痒难耐。
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长睫扫过他的眉眼,却令她更心痒了。
他吻得既温柔绵延又不失强硬霸道,唇齿相依间,每一寸都被他细细扫过,连小舌都被他含着几番轻咬。千扇全身软弱得无力,只剩两手坚强僵硬地攥着裙角,生怕等会有人经过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迷迷糊糊间,他已放过了她。千扇听得他在耳边用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问道:“想不想看真正的星星?”
千扇刚被亲得七荤八素,哪里还来的力气思考?听他问话,也管不着问了些什么,只一个劲地点头,那模样很是有趣。
对方轻笑,将千扇护在怀里。待她意识归位,两人已到了一处暗室。
千扇落地站稳,扶着额四顾,却发现这不是一间普通的暗室。正对面有一块玲珑剔透的画壁,像是琉璃制成的,五彩斑斓的流光在其上游曳闪烁,宛若繁星,又胜似繁星。
她睁大眼咂舌:“这是何处?”
“天衡堂,浑天室。”
浑天室千扇先前听何姑姑说过,据说有浑仪和浑象,可用于观测天文、演绎天象。而那琉璃画壁上的流光,恐怕就是从浑象这儿,利用其他妙法投射出来的。
千扇往画壁走去,衷心叹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司徒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拉住她,与她十指相扣,他淡淡道:“今晚的星星可还好看?”
这话有些耳熟,似乎方才李君染也问过她。千扇狐疑地转眼盯向他:“李君染说要上观星台,其实是你的意思?”
司徒坦然迎着她的打量,完全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千扇继续推敲:“……该不会,赌书也是你出的主意?”
司徒微勾起笑。
“!!!”
眼见小姑娘即将有炸毛的趋势,司徒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毛给抚平了,无奈道:“此番回东越,我特意避了人耳目。”
千扇温顺地被司徒揉着脑袋,懵懂地眨了眨眼,表示懂了。
一来,北辰那边是不赞成他回来的,二来,他要特意避着那些同窗,不然,她与他哪来的机会独处,还此时此刻能在浑天室看星星啊?
念及此,千扇又有些困惑。司徒他是因何回的东越?毕竟两人有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她不信他是特意回来寻她的。
方才一直在暗处,她都没清楚瞧见,现在借着画壁上的流光,她倒是能看得清楚些了。即便染了数年的风雨清霜,公子依旧白衣翩然,形如初见。
千扇暗自惊叹,她的眼光可真好。
“好像长大了些。”
闻言,千扇脸蓦然一红,忙松开他的手护在自己胸前,恼羞成怒道:“你往哪看呢?”
司徒却不恼不羞,视线慢悠悠在她身上打着转儿,看得千扇无所遁形,几乎要受不住缴械投降。
他缓缓挪开视线,似是很满意,赞道:“生得不错。”
千扇:“……”他指的哪儿?
浑象变化,画壁上随之变化出日月盈亏,旋转开合。
千扇转移了心思,从襟领中摸出一只小荷包,递到司徒跟前,故作轻松道:“你此番回来寻我,是为了这个吧?”
“这是?”司徒接过,还未打开荷包,便知其中是何物。一时,他觉得好笑,小姑娘竟把他的兵符贴身带着。
“东西我都保管得很好,你的摘录我也都留着,你可以随时带回北辰。”千扇说得不以为意。
司徒却将荷包塞回千扇手里,一双墨眸极为专注地凝着她,轻声道:“这个你留着,我暂时无用,但官蠡兴许能用上。”
千扇微有不解,挑眉看他。
“我知你有心开新政,用新人。但官蠡有技无师终归寸步难行。”司徒低声解释:“我将他们交予你,作为你的利刃,你可不要辜负了。”
手中的荷包瞬间有如千斤重,千扇察觉到自己眼角一热,咬了咬唇,垂眸轻声:“为何要帮官蠡?”她是她,官蠡是官蠡,二人虽然情缘,但国之大事,岂能被儿女私情动摇?
司徒拾起她的小辫子,轻声一笑:“暗羽军本是建来夺取中州,其中暗羽来自各国。如今姑姑失势,他们为北辰所不容,我为何不能让他们来帮官蠡?”
他转眼瞥了眼愣怔的千扇,忍不住又顺着发辫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况且,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前往他国和亲。”
察觉到司徒话中的深意,千扇似受了惊吓般掸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发烧脸驳道:“你,你哪来的女儿?别瞎说!”
这人想得可真远,两人现在还未谈婚论嫁呢!
司徒淡淡看着她,其意图昭然若揭。
千扇咳了咳,视线飘忽地起了个新话题:“我半年前在北辰羲京,好似看到过你。”
“嗯。”
“竟真是你!”千扇说完觉得不可思议,静下来后又颇为不平:“你当时为何不过来寻我?”
司徒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一抹憾色:“我也没想到那真是你。”毕竟哪个国家的公主会在大街上卖锅贴啊……
千扇嘴角抽了抽,卖锅贴是二师兄出的馊主意,原因是前一晚两人划拳吃酒,然后她输了……
枉费纠结了这么久,竟是两人阴差阳错。
司徒静静看着她,忽而问道:“你那时在含英章家过得如何?”因含英章家不入世,司徒鞭长莫及,是以,千扇在承烟岛的那几个月里,他很难照顾到她一二。
忆及往事,千扇眉眼弯成和画壁上上弦月一样的弧度,轻快道:“还不错,岛上海鲜味美,风光宜人,喝小酒看美人,逛勾栏闻酒肆,师兄师姐们亦好相处,就是教导我的章祺先生忒难琢磨了些。”千扇唏嘘地摇了摇头,抬眸,却见司徒高深莫测地盯着她。
千扇寒毛一立,她方才是不是招了什么不该招的?
“喝小酒看美人?逛勾栏闻酒肆?”司徒轻飘飘地重复她的话,随后莫名一笑:“颜同窗这日子过得可谓逍遥自在。”
千扇听他唤她“颜同窗”,当下便知不妙,她一边小步后退,一边僵硬地陪笑:“司徒兄,我那是为了学术而牺牲,当不得真的。”
司徒笑而不语,却眼神凉凉,缓步向她逼近。
千扇继续小步后退,手触动身后的画壁,心底骤然一个咯噔。
然后她理所当然被壁咚了。
然后又理所当然地被吻了。
画壁上照映的日月光辉缓缓扫过眼前人的眉眼,触目之处皆是一片惊艳。千扇暗暗感慨,不由得搂住他,轻轻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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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扇离开天衡堂时已是深夜,观星台上的学子们早已散去。
本在外头急得团团转转的雪沫见千扇最后一个出来,这才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待她欣喜地迎上去,看清公主的脸,又愣道:“公主,你的嘴怎么肿了?”
千扇面色一僵,很快便镇静道:“晚膳吃了顿辣宴,被辣出来的。”说完用袖子遮住脸,直接越过雪沫往前面去了。
雪沫跟在后头似懂非懂,只觉得这顿辣宴挺厉害的啊,辣得公主不仅嘴肿了,似乎连舌头也肿了?
才走了两步,雪沫忽然顿住,想起来公主不是挺能吃辣的么?那个辣宴真有那般厉害?
又走了几步,雪沫的脸便渐渐红了,什么辣宴,公主分明是被人狠狠的轻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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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书院特意为宾客安排的小院,在庭院里乘风纳凉玩萤火的国君见千扇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疑惑问道:“丫头,你的脸怎么了?”
雪沫颇为善解人意,先一步回道:“公主晚膳吃了顿辣宴,被辣得过敏了。”
千扇稍稍挪开衣袖,扔下一个“就靠你了”的眼神给雪沫,便自个先回了房。
身后的国君还在追问:“丫头不是吃辣小能手么,她以前不过敏啊。”
雪沫一本正经地胡诌:“王上您有所不知,这东越的辣椒和我们官蠡的辣椒不大一样……”
“……”
千扇回房重重合上房门,放下袖子,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司徒那厮简直无耻!卑鄙!狡诈!厚颜至极!
她不过就说错一句话,他就把她按在壁上亲了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啊!
而且,还以她明日要回官蠡、两人即将分别为由,便说再来一次。
可,他哪里只再来了一次?!啊?
若不是雪沫方才提醒她,她都不晓得自个嘴肿了。
千扇走至妆台前,揽镜自照,看到镜中惨不忍睹的脸,又痛苦地把镜子盖上。
明天她要怎么见人啊……
第二日清晨,雪沫带着两个蒙头蒙脸的人上了马车,车子一路疾驶,到了山下被人拦住。
白衣公子牵着一匹白马,姿态翩然闲适,通身如玉光华,一双墨眸光彩熠熠,唇色潋滟微红。
雪沫探出车外,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公主,是司徒公子。”
千扇长睫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补觉。
“公主。”雪沫想了片刻,小心问道:“昨晚那人……可是司徒公子?”
千扇微微睁开眼看向雪沫,明显是认为她话太多。
“在下司徒扶玉,欲求见官蠡三公主。”那人清泠疏朗的声音传来,仿佛就立在车外。
千扇又换了个姿势,小眯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烦躁地掀开车帘:“何事?”
车窗里露出一个脑袋,千扇裹着霞粉的面纱,仅余一双杏眼瞪向他。
司徒上前,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玉瓶递上去:“公主,这是消肿的药。”
千扇快速抢过小玉瓶,对外面的侍卫道:“现在无事了,继续赶路。”
“且慢。”司徒明显还有话要说,千扇抬手制止他人,诧异地看向司徒。
他目不转睛与她对视:“此番回北辰不出两年,公主是否相信扶玉?”
长野寂静,明明没有强烈的日光,白衣少年的眼底似是有万般光彩,千扇目色轻闪,半晌不语,只定定与之对望。
片刻后,她放下车帘,骄矜地抬着下巴吩咐道:“继续赶路。”
司徒退回到一旁不再加以阻拦,只是第二辆马车经过时,另一个蒙着面巾的脑袋伸出来,对他颇为热情地邀请道:“小子,有空来官蠡玩哈!”
司徒淡笑谢过。
千扇眯眼补觉,闻言嘟嚷了一句:“真是得寸进尺!”面纱下的嘴角却不由得微微勾起。
君既有诺,岂能无信?两年便两年,反正她等他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若两年后他食言,那她便带人上北辰抢人,怎么着也得把人给抢回来。
到那时候,他可别怪她蛮横无礼。
念及此,她的眉眼也不由得微微弯起,想着回到官蠡,她得好好吃上一顿辣宴不可。
马车粼粼,轱辘声轻快悦耳,碧空如洗,山间枝叶巍巍,景致年年不同,唯有陌上少年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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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不善言辞,留评的朋友都不知道回复什么才好,不如,就在这里祝贺大家恭喜发财,心想事成~
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