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公子染指了

作者:苏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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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十岁那年,谢浅瓶跟着谢二叔去慕府谈生意,首次遇见了那对奇怪的兄妹。

      浅瓶是谢家的嫡女,却不怎么受宠。她的爹娘为了拓宽谢家商路而强强联姻,事实两人却无甚感情,即便成婚已十多年,关系也一直不咸不淡的。

      谢家主宠爱姨娘,常年夜宿别院,谢浅瓶的娘,即谢家大夫人能怀孕已是难得,满怀期待养胎十月,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娃娃,便不痛不痒放养她了。

      谢浅瓶从爹娘那分不到宠爱,便想法设法任性,企图以此能得到几分重视。可她爹娘在物质上不曾亏待她,唯独在亲情上尤为吝啬,甚至远不及她二叔。

      幼时的浅瓶骄纵傲慢,无法无天,庶出的兄弟姊妹皆不愿带她玩耍,谢浅瓶心高气傲,表面上不屑一顾,暗地里却是十分艳羡。

      永泉慕家和百林谢家是东越两大经商世家,仅一城之隔。两家表面上互相恭维,客客气气,实际上明争暗斗了一百多年。可论家族势力和手段,自是慕家更胜一筹。

      谢浅瓶年纪虽小少出谢家门,但也从谢二叔嘴里听说过慕家一二。

      当时她在谢夫人面前哭哭啼啼,吵着闹着要和她一同出门,谢夫人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拒了,甚至还训了她一顿。谢浅瓶哭了半天,遇到怒气腾腾赶回来的谢二叔。

      谢二叔脸色愠怒,咬牙切齿灌了一大口茶,很是气愤:“慕家此番作为着实过分!”

      谢浅瓶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端着准备用来讨好谢夫人的菡萏糕,怯怯懦懦凑过去,用软软糯糯的嗓子问道:“二叔,你饿不饿?”

      谢二叔转头,见是丁点大的谢浅瓶,脸色由阴稍稍转晴,一把将谢浅瓶抱到腿上,哄着问道:“小浅瓶怎么哭花脸了?是谁欺负的你?二叔把他抓起来吊打!”

      “是阿娘。”谢浅瓶瘪着嘴回答。

      谢二叔嘴角一僵,他总不能真把自家嫂子抓起来吊打。遂换了个问题:“小浅瓶想不想出去玩?”

      谢浅瓶一听,如看到救命稻草般,眼里的泪花都霎时亮了:“想!”

      此后,谢浅瓶犹如一块牛皮糖,谢二叔走到哪她跟到哪,谢二叔去慕家,她也跟着去了。

      慕府和谢府还是很不同的。后者虽不如前者家大业大,但府里常年热热闹闹,虽然其中大部分热闹是谢浅瓶搞得出来的。慕府则不然,家中儿女常年在外,一进去谢浅瓶便觉得冷冷清清,整个庭院,连敢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慕家人必定也很无趣,谢浅瓶这般以为。

      谢二叔要和慕家主谈些要事,谢浅瓶便被小侍女领着在庭院玩耍。

      那天,冷峻的黑衣少年瘫着一张脸闯进院子,执拗地要求见慕家主。

      少年眉目凌厉,唇角紧绷,看上去超凶,谢浅瓶吓得一头扎进小侍女怀里。

      而少年的视线若有似无略过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仆从代为传话后,少年便进了客房,其间不知交谈了些什么,里头突然传出慕家主气急败坏的声音:“滚,你想都不要想!”

      谢浅瓶这才抬头,眼巴巴望向侍女,好奇问:“那个凶巴巴的哥哥是谁啊?”

      小侍女悄悄告诉她,那是慕家六少爷。

      过了一会儿,少年推门而出,他额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砸了,破了个窟窿,一大片血迹染红了半张脸,神色尤其凌厉。

      谢浅瓶看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她见不得血。

      少年没有离开,也没有听仆从劝告回去包扎伤口,只是撩起衣袍在庭院里跪了下来,脊背直挺挺的,如不屈不挠的小白杨。

      谢浅瓶距他不过数步远,帕子下的眼珠子诧异转了几转,忽然她挣脱开小侍女,几步小跑过去,将手中干净的帕子递给少年:“慕家哥哥,你流血了,赶紧擦擦。”声音软糯娇甜,像绵绵软软的糖。

      少年目不斜视,没看谢浅瓶和帕子一眼。

      气氛有些僵硬。

      小侍女赶紧上前要把谢浅瓶带下去,谢浅瓶嘟囔:“慕家哥哥好可怜,被他爹打成这样一定很伤心,我不走我要陪慕家哥哥。”

      她似乎忘了,就在刚才,她还觉得她口中的慕家哥哥挺凶。

      小侍女低声哄着谢浅瓶,谢浅瓶撅起嘴,说什么也不听,见小侍女准备把她抱离院子,谢浅瓶当下什么也不顾,直接抱住了少年,挂在他身上哇哇大哭。

      慕家子弟个个沉稳严谨,谢浅瓶这种动不动就哭脸的性子在慕家着实罕见。少年无甚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觉得太吵了。

      小侍女犯了难,自家少爷没有发话,她总不能从对方身上扒人。

      慕家主和谢二叔听到外头的哭嚷声,亦从客房中走出,皱眉问:“发生何事?”

      庭院中,谢浅瓶凑在少年跟前,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用轻薄的帕子盖住了少年的额头,喃喃轻泣:“流了好多血,太惨了,太惨了……”

      紧接着白眼一翻,整个人晕过去,直直栽在少年怀里。

      谢二叔见怪不怪,淡定解释:“我侄女晕血。”

      被迫接住谢浅瓶的少年:“……”

      ##=========

      谢二叔似乎与慕家主谈成了一桩生意,从那天起,两家来往明显密切了。谢浅瓶作为谢二叔的小尾巴,自然也要跟着密切来往。

      何况,她发现慕府比谢府有趣多了。

      每回谢二叔让她自己去玩,她就跑到慕家六少爷的院子外面蹦跶。慕家六少爷慕轻寒事务繁忙,每天一大早出门,白日里不是念书和就是穿梭在慕家各个铺子间,经常忙到深夜才回府。

      而谢浅瓶要见到他本人,简直比求谢夫人带她出门还难。

      但谢浅瓶依旧乐此不疲,在她看来,慕家哥哥是一个人玩,她也是一个人玩,只要她等等,总能等到两人一起玩的时候。

      久而久之,谢家有女浅瓶,小小年纪便守在慕六少院子外追求人家一事,即在永泉和百林两城传开了。

      谢家主得知此事后,觉得谢浅瓶丢了自家的脸,遂派人把谢浅瓶从慕家提了回来,直接关了她禁闭。连同带她出门的谢二叔也被谢家主斥了一顿。

      谢二叔却不以为然,反而劝解谢家主道:“若我家小瓶子真能得那位欢心,这不是大大的好事么?前期女孩子主动些又怎么了?”

      谢家主知道谢二叔说的话在理,然而他气的却是,他女儿抛头露面勾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小子还半点情面都不给!

      谢二叔面色也沉了下来:“慕六少生性寡淡,不喜与人接触,小瓶子的确在他身上讨不到多少好处。不过我总有种直觉,觉得这事能成……”

      谢家主自是不信谢二的什么鬼直觉。

      不过,几日后是慕大少爷的生辰宴,谢家亦在邀请之列,谢家主想了想,决定把谢浅瓶也带上。

      谢浅瓶得到消息后,开心地满院子蹦跶欢呼,因为这是他爹第一次带她出门。

      生辰宴的主人,慕家大少爷生得什么模样谢家主没过多注意,反而一个劲儿地寻思打量人群之外的慕家六少爷。

      依谢家主几十年来的毒辣眼光,仅凭一顿宴席,便能看出这位六少爷在慕家的真实地位。

      虽然他远离人群,但凡是经过他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而且谢家主听谢二叔说,慕家主对慕六少虽言辞苛刻,实际却颇为看重,不然,不会把慕家新拓的几条商路全交给一个无甚经验的少年来打理。

      若不出意外,日后整个慕家都会是慕六少的。

      慕谢两家以往拼个你死我活还来不及,从没有联姻的先例,若有个契机改善一下两家的关系,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谢家主如是想。

      就是慕六少这阴阴沉沉,不近人情的性子……谢家主看了看在慕六少身旁活蹦乱跳的女儿,心里一时没了底。

      谢浅瓶见慕轻寒额头上的伤好了,是真心为他高兴。她天真地展开笑颜,和慕府的冷色调格格不入:“慕家哥哥,改日我们一起去山上放风筝吧!我会做各种各样的风筝!”

      眼前的小姑娘与慕轻寒仅有一面之缘,闹腾、天真、还有莫名的热情,这是慕轻寒对谢浅瓶的所有印象。他亦听府内的人提起过,知道谢家浅瓶多次守在他院子外等他一事。

      他看得见小姑娘的心思,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谢家姑娘只是感到孤单,想要个人陪她玩而已。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他……其实没那么重要。

      慕轻寒还是冷着一张脸,吝啬地只给了一个字:“好。”

      谢浅瓶拍手欢呼了一声,得意地跑去同谢二叔炫耀了。

      ##============

      陌上春日风光好,谢浅瓶特意穿了件新做的嫩黄裙裳,一个人在永泉后山上候了半天,也不见慕轻寒前来。

      他明明答应了她的!

      远处隐隐有个黄色的人影,谢浅瓶疑惑地站起来,慕家哥哥只穿黑色的衣裳,那么来人会是谁?

      待离得近了,和谢浅瓶差不多大的慕情兮朝她友好伸出手,微笑道:“我是慕家七妹情兮,六哥哥他临时有事,让我来陪你放风筝。”

      谢浅瓶把其中一只风筝递给慕情兮,歪着头好奇打量她。

      慕情兮的名字她早早听说过,小小年纪便会作诗画画,在东越名人子弟中是出了名的小才女,经常被当作别人家的孩子。

      谢浅瓶不争气的时候太多,她娘每每训她时,就喜欢拿慕情兮说事,导致谢浅瓶对慕情兮怀有几分嫉妒。

      可慕情兮是慕家哥哥的妹妹,她和慕家哥哥还是有些像的……谢浅瓶爱屋及乌,便也收起了那些嫉妒心思,两人倒也玩得开心。

      十岁的谢浅瓶觉得谢二叔当初带她去慕府实为明智之举,从此她多了两个小伙伴,而且这两个小伙伴还是鼎鼎有名慕家兄妹!

      慕六少本人对此不置一辞,他压根没和谢浅瓶见过几次,每回都是慕七妹在陪她玩。不过听自家妹妹提起那谢家浅瓶的折腾性子,慕六少心中也难免生出了几分纳罕。

      十三岁的谢浅瓶宛然把慕府当作自己的家,慕家人对谢浅瓶频繁出入慕家早已见怪不怪。慕六少的态度也渐渐有了转变,有时谢浅瓶和慕情兮在庭院里下棋,他亦会在一边翻看旧账本。

      眼看着要到娶亲的年纪,谢家人蠢蠢欲动,慕轻寒却有些不对劲了。

      确切来说,是他的身体不对劲了。

      他的身世,是慕家的秘辛,只有慕家少数几个人知情,外人更不知晓。起初他出生时,慕家主还有些担心,但一直到慕轻寒长成十几岁的少年,除了性子阴沉了些,其他方面无任何异常,甚至反应比常人更为敏捷,头脑也更为灵活,此时慕家主才逐渐放下心来。

      只是慕轻寒没料到,该来的总要来。

      他本不该出生,是他父母强留的他。自他出生后不久,他娘始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直接撒手人寰。慕家主悲恸归悲恸,十多年来也在尽力弥补他。

      或者说是在弥补他的歉疚心。

      起初慕轻寒尚觉自己侥幸,可现在每月总有那么几日,体内仿佛有一把毒火在燃烧五脏六腑,燃烧他的理智,恨不得把见到的人全部扑倒,狠狠地啖其骨肉饮其鲜血。

      第一次发病是在某个夜里,他难受地从床上醒来,意识尚不清醒,仅凭借本能如同一匹饿般狼往外面冲,将能见到的活物撕咬成碎片……

      待清晨他狼狈地在院子里醒来,入眼的是一片狼藉,守夜的侍女脖颈被人咬断,仿佛死不瞑目,四肢僵直,身下是一大片干涸的血液。

      慕轻寒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一股恶心的血腥气,下意识捂着脖子干呕。

      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他首次陷入巨大的恐慌。

      他觉得自己可怖、可憎、恶心。

      可他不敢同其他人提及。若去自首,会连累慕家,若同慕家主言明,他爹定会想法设法瞒下此事,徒增担忧。而且他也不想就此了断,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完成。

      慕轻寒悲凉地躺在地上,想起余生只能这般苟且,眼里升起一片绝望。

      他的院子地处偏僻,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竟也没人察觉。慕轻寒绝望不过一瞬,心中飞快有了计较。迅速处理完侍女的尸体,便唤人去寻神医。

      他隐瞒身份,独自出远门拜访神医,提及此事,神医只道他这是稀罕的天生怪病,目前没有可根治的法子,体内毒火太旺,血气过盛,或许可以阴制阳的方式压一压。

      慕轻寒听后,寒着脸走了。

      此后,他又失控了几次,那些人都被他悄无声音地处理掉了。往复几次,他亦能找到一点点自己的意识。还有神医说的以阴制阳,其实就是极阴体质的女子血液……

      可极阴体质的女子哪有那么好找?

      那以后,每个月都有不同的女子从慕家六少的院子里出来,露出的脖颈和手臂上还有暧昧的青紫印和啮齿痕迹。

      这情形落在他人眼里,便有了慕家六少风流成性,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传言。东越世家女闻得此事,吓得纷纷不愿嫁他,甚至听了他名字都要绕道走。

      只有谢浅瓶,仿若无事般地三天两头往他那跑,甚至还天真地问他:“是她们好玩,还是我更好玩?”

      慕轻寒目光缓缓扫过小姑娘粉嫩烂漫的小脸,不言不语,只留一个侧身对着她,摆明了不想同她玩。

      他开始有意地避开谢家小姑娘,后者则如同剃头的挑子,一头扎进深坑里。

      慕家七妹情兮有颗七窍玲珑心,在谢家小姑娘仍没心没肺缠着他哥哥时,她便已察觉出几道蛛丝马迹。

      被慕情兮发现时,慕轻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发怔,床上的女子仅着轻纱,身上伤痕累累,似愉悦又似痛楚,嘴里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声……

      慕轻寒靠着长椅,眼眸半阖,不耐烦提醒:“声音再大些。”

      下一刻,慕情兮贸然推门而入,见此香艳场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竟也能面不改色、镇定万分地同他道:“六哥,我们谈谈。”

      慕轻寒略感错愕,他历来知晓他家七妹的聪明才智不亚于慕家任何一个儿女,到了此时,更是觉得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只是,他看着她愈发温婉出挑的容颜,想,七妹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呢?

      他对此事比常人更为敏感,为避免自己的悲剧重演,于是冷漠地一把将慕情兮推开:“不用你管。”

      慕情兮对于他的不信任似乎感到很难过,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他面前,还带着谢浅瓶也远离了他。

      慕轻寒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有时白天回府,碰到前来窜门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见到他,眉开眼笑,似邀宠般的跑到他面前,喜滋滋道:“慕家哥哥,明年我就要及笄了!”

      小姑娘及笄后,便可以许人家了。

      慕轻寒微怔,冷淡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大步往前走,小姑娘踩着小碎步跟在后面欢快问:“二叔说,我是慕家的童养媳,可以嫁给慕家哥哥你,对么?”

      他步子猛地一顿,吸了一口冷气,回头斩钉截铁拒道:“不可以!”

      谢浅瓶怯怯地往后退了一两步,迷惑地纠结起小脸:“为什么不可以?你难道不喜爱我么?”

      “不喜爱。”慕轻寒像看大白菜一样地看谢浅瓶,眼里写尽了嫌弃。

      垂着脑袋兀自思考的谢浅瓶忽然愣住了。

      “我喜爱的另有其人,不是你。”慕轻寒继续扎人心窝。

      “……是,那些姑娘?”谢浅瓶迟疑开口,情绪低落。

      慕轻寒不欲与她多作纠缠,飞快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并把谢浅瓶无情关在外头。

      院子里的人全被他轰了出去,慕轻寒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知道病又要犯了。

      方才被谢浅瓶一耽搁,他也没来得及去找人……

      他狠狠咬住牙,红着眼的疯狂模样落在了慕情兮眼里,慕轻寒瞳孔一缩,他不知道,她是何时守在他院中等他回来的。

      慕情兮素来淡然的脸上出现既震惊又害怕的表情:“哥哥,所以这就是真相么?”

      慕轻寒咬牙闭目,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赶……紧……走。”

      慕情兮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她先前便从那些女子口中得知了二三事,可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下一瞬,慕情兮似下定了决心般,跑到慕轻寒跟前,毫不踟蹰地撩起袖口,露出皓月般的细白手腕,满目哀伤地轻声道:“哥哥,我来帮你。”

      慕情兮自此成了慕轻寒的帮凶。

      那日,嘴角还残留着淡淡血迹的慕轻寒望着满院的残花,哀而不伤地轻语:“这事不要和谢家小姑娘透露,她什么都不懂,会害怕。”

      慕情兮思绪复杂地望了慕轻寒半晌,终是点头应了。

      ##======

      谢浅瓶被慕家兄妹平白无故地孤立后,生了满肚子的疑惑。

      慕轻寒不再见她了,传话的是慕情兮。慕家七小姐端方有礼地站在台阶上,客气委婉道:“哥哥说了,谢姑娘明年笄龄,再如此频繁往来恐怕会惹人闲话,为了姑娘以后的名声着想,您还是请回吧。”

      可谢浅瓶哪是那么好打发的,当下说什么也不信,一副非要闯进慕府见慕家哥哥的强硬态度。

      慕情兮于心不忍:“谢浅瓶,哥哥他不喜欢你这样的,何必白费力气?”

      “那么情兮你呢?你为什么也这样?”谢浅瓶质问。

      慕情兮想了想,道:“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日后要去书院念书,不能再同你玩闹了。”

      谢浅瓶虽养尊处优,却从小到大没念过什么书,知道慕情兮说的“不是一类人”,即是暗讽她读书少。

      她暗暗想,莫非慕家哥哥不喜欢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浅瓶怏怏地回了谢家,谢二叔怎么逗她她都不肯松开眉头。又过了几日,她突发奇想,说明年也要去书院念书。

      谢家主和谢夫人觉得日头从西边出,也是神奇了。自家女儿连字都写得歪歪斜斜,竟想直接去书院?

      谢浅瓶却迎难而上,当日家中便来了教书先生,谢浅瓶生涩地握着笔,一笔一划,从最简单的字开始练起。

      一年后,谢浅瓶如愿拿到了中州第一书院的入学名额,在那里,她重新遇见了慕情兮。

      慕情兮在书院见到她时,似乎也十分诧异。

      两人分在两斋,本井水不犯河水,可以装作互不相识。谢浅瓶也收了好几个同窗作为跟班,远远谈不上孤独,可不知怎的,想起几年前在慕府的日子,谢浅瓶心里仍不是滋味。

      尤其是后来两人都凑巧来到纳辞院,偏生慕情兮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不欲与谢浅瓶多说一句话的清高模样,看得谢浅瓶大为不平。

      明明她已经读了很多书了,为何慕情兮和慕家哥哥仍不肯正眼看她!

      于是,她故技重施,给慕情兮使各种绊子,就当为以前的自己出口恶气。

      或许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想让他们兄妹俩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她身上。

      慕情兮倒是大度,明知她在故意针对,仍表现得不甚在意。可她越是不在意,谢浅瓶便越发不甘心。明明她都如此“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回不到从前呢?

      直到她某日偷走慕情兮的手卷,看到了其中的秘辛,谢浅瓶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在藏书阁假装和慕情兮巧遇,谢浅瓶忍不住笑话她,说她心思龌龊,居然对自己的兄长想入非非,出于嫉妒故意挑拨慕家哥哥和她的关系。

      后者还是小跟班特意提醒,谢浅瓶才能想到的因果联系。

      慕情兮听了,气得扇了她一巴掌。

      谢浅瓶捂着脸,也是气急攻心,慕情兮有胆做还没胆让人说了!但又觉得十分委屈,她幼时十分珍爱的小伙伴,居然被她气得扇了她巴掌。

      她越想越难过,可又真不能对慕情兮做什么,只能抢先跑到东方院长那告恶状。

      可东方院长是何其明智之人,岂能轻易被这些小孩子的弯弯绕绕给糊弄了去?

      谢浅瓶气性大,告状时又戳了慕情兮的软肋,被慕情兮听到后,两人吵吵闹闹不可开交。东方院长觉得她俩太碍事,于是乎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起关了。

      元日休沐,谢浅瓶老老实实回了谢家,得知谢二叔出了远门,半年一载都回不来,谢浅瓶蓦然生出几许难安的心思。

      果不其然,第二日慕家派人登门拜访,是为提亲。

      慕家六少欲求娶谢家女儿浅瓶。

      谢府上下得知此事,皆大欢喜,谢家主和谢夫人尚未过问谢浅瓶的意思,便直接应下了。侍女眉开眼笑,扬着手帕赶回院子,急着告知谢浅瓶此条喜讯时,谢浅瓶刚被竹篾上的小刺扎破了手指头。

      侍女将话说完,发现自家小姐的脸色有些惨白。好半天,谢浅瓶扔下扎了一半的风筝,气呼呼站起来,大步往外头冲去。

      她要赶去慕府,问清楚慕轻寒他这是几个意思。明明一年半载前他就说过了,他不喜爱她!

      他还有个和他牵扯不清的七妹慕情兮!

      谢浅瓶赶至慕府时天色已晚,慕家人以礼成前相见不吉利为由,拦住了她不让她见慕轻寒,慕情兮亦未曾露面。

      谢浅瓶被请至留宿慕家客房。

      当晚,她颇不安分地偷溜出了客房,凭着记忆,她摸黑找到了慕轻寒的院子。

      还未来得及敲门,院子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女子低低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殷殷切切,尾音婉转千回,引发人无限遐想。

      谢浅瓶刚碰到门锁的手顿时僵住了。

      尽管声调变了,嗓音变了,但她还是能听出来,这是慕情兮的声音。

      这么晚了,慕情兮居然还在慕轻寒的院子,发出这样的声音……谢浅瓶下意识掩住唇,惊恐后退了几步,她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发现此等龌龊事的谢浅瓶感到很不安,当夜,她不顾慕家仆从们诧异的眼神和阻拦,一意孤行跑回了谢家。

      谢浅瓶的这一举动太过反常,慕轻寒似乎有所察觉,第二日,慕家派人来了谢家,邀请谢浅瓶至慕府小叙。

      谢家主和谢夫人不清楚其中厉害,觉得这是件喜事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理由推托?而谢浅瓶也下意识地守口如瓶,尽管旧情已不在,她亦不愿慕家兄妹的事公布于众,使他二人备受责难。

      至于这般做的具体缘由,谢浅瓶自己也道不清说不明。

      但看到慕家人盯着她时眼里不可避□□露出的狡诈和阴骘的神色,谢浅瓶脑子里警铃大作,当下借口梳妆打扮之事,连包袱也未收拾,赶忙着从后门逃离了谢家。

      谢家除了她无人知晓慕家兄妹的事,慕轻寒一旦发现找不到她,应该不会拿谢家人如何。

      然而,谢浅瓶跑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无依无靠,身无长技,往后恐怕难以立足于世。当下,她唯有寻求他人帮助这个法子。

      谢家只有谢二叔能倚靠,如今谢二叔出了远门,一时半会联系不上,谢浅瓶便自然而然想到了绝峰书院。

      虽然平日书院那些先生们表现得不问红尘,两袖清风,然历年来从书院结业的学子非富即贵,皆出名门。现已过百年,其中州第一书院的名声丝毫没被撼动,可见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东方院长又是个明事理,论公正的好人,谢浅瓶便坚信,只要她回去,书院一定能护住她!

      但谢浅瓶毕竟年轻,想得过于简单,她万万没料到,东方院长不仅明事理,论公正,还讲究劳逸结合,纵情享乐——休沐期间,院长带着一家子去了邻国度假。

      由于院长以身作则,书院的其他先生们也跟着效仿,纷纷加入了享乐度假的人潮。是以,当谢浅瓶提前返回书院时,连人都没遇到几个,哪还谈得上庇护?

      而且未过两日,慕情兮亦回了书院,身后还跟着慕轻寒!谢浅瓶急病乱投医,逮着同窗颜千扇,想她是官蠡公主,身手又好,兴许能帮她。

      可慕轻寒心思太细密,颜千扇前脚刚离开,他后脚便在客栈寻到了她,二话不多说,直接敲晕把谢浅瓶带走了。

      慕轻寒特意控制了力道,谢浅瓶很快就醒来。她发现自己被他关在屋子里,慕轻寒就坐在离她不远处。

      一年有余的时间未见,慕轻寒比以前更沉默,更难以捉摸,亦更为可怕……

      同时,慕轻寒也靠着雕花椅,不动声色地打量谢浅瓶。

      她长开了些,眉眼娇柔俏丽,畏惧时眼眸盈盈似水。身形婀娜,体态纤细,仿佛不足一握。

      她终于不再是个小姑娘了。

      慕轻寒看了半晌,忽觉内心一阵躁动,他不觉微沉了脸色,知晓这是病发的征兆。可往日并不是这个时候病发,慕轻寒也始料未及。

      谢浅瓶见状不对,瑟缩躲到床脚,将半个身子隐于床幔中。

      慕轻寒一定是来找她算账的,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纵是如此,她仍忍不住害怕地掉了两滴眼泪,低低啜泣求他:“慕家哥哥,能放了我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轻寒嘴角紧绷,一只手按着渐渐不受控制的胸口,那里有东西在叫嚣,在沸腾,似要冲出他体外,扑向屋子里除他以外的任何活物。

      他心知不妙,凭着仅有的一丝清醒,艰涩蹦出两个字:“你走。”

      还在瑟缩中的谢浅瓶被这两个字搞懵了,她不晓得慕轻寒这是搞得哪出?谢浅瓶磨磨蹭蹭,一边紧盯着慕轻寒的动静,一边往门口移动,待近了房门,她又小心翼翼往外瞅了两眼,回头怯怯地问:“屋外没陷阱……”

      话还没说完,她蓦然发出一声尖叫。

      此时的慕轻寒双眼呈现出诡异的深红色,整个人看上去偏执而又疯狂。不知何时他已逼近了她,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微垂着头,轻眯着眼,视线落在她嫩白的脖颈上。

      谢浅瓶悄悄捂住自己的半边脖子,怯怯诺诺看着慕轻寒,试图拉回他的理智:“慕家哥哥……”

      慕轻寒未挪开停留在她脖颈上的目光,仅头微微侧了侧,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到。

      谢浅瓶本能地感到害怕,微微往后退,直到紧紧贴着门,再无退路。

      当他异常发烫的唇贴上她裸.露在外肌肤时,谢浅瓶蓦然睁大了眼。

      慕家哥哥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未容谢浅瓶多想,男人的唇渐渐上移,他开始吻她。

      谢浅瓶浑身一震,她知道,一直都知道,慕家六少风流成性,染指过的女人无数……其中还包括慕情兮……

      现在,她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么?

      不!不可以!

      她开始拼命挣扎,卯足了劲想逃脱慕轻寒,可慕轻寒已彻底没了耐性,不顾她哭喊,整个身子死死压住了她。

      谢浅瓶偏过头去,恰巧躲开他的吻,她羞耻地咬住唇啜泣:“慕家哥哥,我不要,求你放过我,去找其他人吧……”

      可慕轻寒毫无所觉,脑袋蹭了蹭,尔后谢浅瓶感到一阵刺疼。

      他竟然咬咬……咬了她?

      这种感觉很诡异,明明是件可怕的事,可谢浅瓶不再想推拒慕轻寒,更诡异的是,她居然打从心底地想靠近慕轻寒,想渴求更多。

      事实上,谢浅瓶也确实这么做了。她不由自主地拥住了眼前的人。

      他在她脖颈间吮吸舔舐,时而轻柔时而急促,恍惚间,谢浅瓶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谢浅瓶,你杀了我吧。”许是谢浅瓶的血液和其他人不同,慕轻寒提前清醒了。他以亲密无间的姿势搂着她,埋首在谢浅瓶脖颈间,神情晦暗不明。

      谢浅瓶还未从方才的奇异感中缓过神来。

      慕轻寒却不再说什么,他抱起谢浅瓶,将其放到了床上。

      起初的一番挣扎,弄得两人的衣裳都不大齐整。慕轻寒顿了顿,离开她些许,欲帮她拾掇一番。

      手刚伸出,便被谢浅瓶打开了。

      谢浅瓶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目光复杂地瞄了他一眼,然后一个人默默爬到阴暗的角落,将自己瑟索成一团。

      慕轻寒没有拦她,只静静注视了她片刻,便无声出了房门。

      慕情兮和官蠡公主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慕轻寒知道他俩误会了,可他并不想多作解释,就连官蠡公主的一拳,他也生生受了。

      目前他和谢浅瓶两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使他颇为头疼,他没其他心思再去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之事。

      谢浅瓶被他带回了慕府,他家七妹放心不下,弃了书院学业,同他一起回了慕府。

      慕轻寒心有愧怍,慕情兮却让他放宽心,说自己已完成了入书院就读的目的,现在是她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半分。

      至于那个厚着脸皮同样跟过来的官蠡公主……慕轻寒微蹙了眉,暂时随她意好了。不过暗地里却修书一封寄往书院,隐瞒了一些真相,仅用寥寥数语讲明前因后果,并委婉地表示想甩掉官蠡公主这个麻烦……

      过不久,书院果然派了人来,却是想连谢浅瓶也一同要回去。

      慕轻寒自是不肯,谢浅瓶如今和他的关系千丝万缕,离了他,怕是无人能护住她。

      但北辰司徒一贯强势,非要谢浅瓶亲自松口才肯罢休。慕轻寒最担心的便是这个,谢浅瓶现在如何想的,他完全琢磨不透。

      仆从传来谢浅瓶出事的消息时,慕轻寒心中生出巨大的惶恐,与此同时,还有一片挫败和怆然。

      她竟如此不喜他?

      明明她小时候最爱缠着他,口口声声说要他上她家提亲来着……

      女儿家的心思果然善变。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那个冷落已久的小院里找到谢浅瓶。她划伤了自己的手腕,捧着一只白瓷瓶,小心珍重地取血,眼里却饱含了泪花。

      慕轻寒心下大惊,谢浅瓶果然猜到了真相!同样亦感到震撼,她这么做,竟是……为了他么?

      他连忙制止了她,抱着她似喜似悲。谢浅瓶精神虚弱,茫茫然靠在他怀里,唤了他一声:“慕家哥哥,是你么?”

      大夫急急忙赶到小院里帮谢浅瓶包扎伤口。慕七妹领着几名客人在外头等候。

      床上的谢浅瓶紧张看着他,问:“慕家主呢?你为何要把他关起来?”

      慕轻寒沉默了片刻,帮她掖了掖被角,低声解释:“他发现了我不对劲,想对你不利。”顿了顿,他又道:“上谢府提亲,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谢浅瓶轻咬着下唇,眼睫轻颤,似震撼,似无措。好半天,她才确认般地问了一句:“你们要找极阴体质的女子,是我,对么?”

      慕轻寒手一顿,抬眼,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谢浅瓶知道,这便是了。她心中暗暗嘲笑自己,觉得先前的自己真是想太多。

      手蓦然被对方包裹住,谢浅瓶一怔,只见慕轻寒将她的双手轻轻拢在掌心里,眼神微微避开她,神色仿佛有些许不自然:“虽然提亲是我父亲的意思,但我……也是打从心里高兴的。”

      谢浅瓶耳旁仿佛响起嗡嗡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所以,”慕轻寒又郑重地直视她,面色维持着寡淡,语气却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又是如何想的?”

      谢浅瓶微垂下头,视线落在织锦绣花棉被上,茫然了好一阵,讷讷:“以前那些女子……”

      “假的。”慕轻寒波澜不惊道。

      谢浅瓶默了默,又问:“你和慕情兮……又是怎么回事?”

      慕轻寒闻言,神色有些动容。他心底酝酿了良久,终是开口解释:“我不会重蹈我爹娘的覆辙,七妹她和我,一清二白。”

      谢浅瓶的目光无意识绞着被面,半句话也不多说。慕轻寒见状,眼底的微光黯淡了下去,两人静默了半晌,他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起身出了房门。

      谢浅瓶将手捂着自己半张脸,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谢浅瓶,你究竟该怎么办?”

      ##======

      离开小院后,慕轻寒独自想,既然谢浅瓶仍想离开他,他强留亦无用,不如,就此打消念想?何况,就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岂有资格像普通人那样,和喜爱的女子过着寻常日子?

      上次是他提前清醒,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可若有下次,他无法清醒该怎么办?

      无法否认,她是他的良药,他很想拉着她在深渊中长久作伴。可一想到早些年因他失控而丧命的那些女子,慕轻寒蓦然惊醒——绝不能让谢浅瓶置于险境,她必须离开他,离开慕家所有人!

      他自嘲地闭起眼,想,方才他怎会问她那种问题?

      谢浅瓶和官蠡公主一道离开时,慕轻寒强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试图用小山高的账本分散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慕情兮过来,敲了两下门,平静道:“哥哥,是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慕轻寒有些烦躁,此时他并不想见慕七妹。

      慕情兮沉默在门外站定了半天,见里头无人应答,便独自离开了。

      待到晚间,慕府人皆已歇下,慕轻寒这才疲惫地从房间走出来。屋外头星辰漫天,一片清辉落在慕府,只余无尽寂寥空旷。

      慕轻寒释然地想,往后便这样吧,山高水长,再不相见。

      他走出慕府,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小贩收了摊,酒馆打了烊,唯一亮着灯火的是几处红楼倌馆。浓妆艳抹的徐娘们守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招揽路过的零散行人。

      慕轻寒经过时,一个大胆的女子拉住了他,刚攒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便被另一名女子赶快拉远了。

      他听得两人低语:

      “你不要命了!认得他是谁么?慕家六少!”

      “啊!慕……竟是那个凶残之徒?”

      瞬间,方才还妄图靠近他的女子纷纷如潮水般散去。

      慕轻寒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只是心底暗道,看,连普通人都避他不及,何况是素来胆小的她?

      没走出几步,他又顿住了,这下,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波澜。

      城门前,小姑娘撑着墙大口喘气,手腕还裹着厚重的纱布,却提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慕轻寒想也不想,赶快上前夺去她手中的包袱,口气苛责道:“你手上有伤,怎么也不注意些……”

      谢浅瓶抬头望向他,两人四目相对,慕轻寒微一愣怔,小姑娘眼角泛红,似乎哭了。

      慕轻寒瞬间没了措辞,也没了任何思绪,他鬼使神差牵住她未受伤的那只手,抿了抿唇,低声道:“走吧。”也没说走去哪儿。

      谢浅瓶也没问,更没解释自己回来是做什么的,只是任对方牵着,两人一同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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