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众里寻她

　　杨逍起身，出言打发走了门外的张无忌，回过身来发现芷若依旧仰躺在地上，两眼放空脸上通红一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空着的右手伸向芷若。

　　芷若看着面前修长的大手，脑子空白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将手递了过去，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起胭粉的羞意，不敢对上杨逍的眼睛。

　　“抱歉，是我没控制好重心，这只是一个意外，你别往心里去。”杨逍看着芷若的样子，还是觉得她年纪尚小，所有的心绪都写在脸上，在心底默叹了口气。

　　芷若听得出杨逍言语当中的谨慎守礼，以及淡淡的拒绝口吻，脸上的粉色唰地一下退的一干二净，留下一片惨白。

　　这次她想起她答应杨逍的，要守着该守的礼节，不敢越雷池半步。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主动渐渐放开，眼底逐渐蓄满泪水。

　　杨逍见芷若松了手，也放开力道，将手收了回去，速度不快也不慢，看起来自然的很。芷若反应慢了半拍，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愣了一瞬，渐渐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杨逍看着她失魂落魄心底蓦地拧了一下，那感觉只有短短的一瞬，下了心头，却让他拧起了眉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第二日，众人在前厅聚合，芷若和杨逍的面上都带了几分疲惫，倒是不悔心情看起来不错，细看之下，发现她头上簪了一支金色的珠花，不是她往日的风格。

　　几人乔装想要进河南府，众人这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寻少林，让他们对殷六侠的骨伤给个交代。芷若虽然知道殷六侠到底是谁所伤，但是她没有办法解释她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这次因为她提前配置出黑玉断续膏，殷六侠已经被先行送回武当，没有带着一个伤员的明教众人脚程快了不少，说不定可以在赵敏血洗少室山前赶到，也算是为中原武林留下更多的力量，也是明教和六大派握手言和的机会。

　　结果众人赶到少室山时恰好撞上了屠戮少林的人马，当场拆穿了他们的阴谋。少林这次多为高手为防御受伤，若不是明教及时赶到相助，怕是要元气大伤。他们呈了明教的情，方丈大师亲自接见了明教一行人，了解这一路以来发生的事情，知道六大派派出剿灭光明顶的精英很有可能尽数遭了暗算。众人聚在一起，猜测这些匪徒究竟是何来路。

　　芷若引导着问道：“方丈大师，少林乃是中原武林泰斗，这群匪徒武功并不见得有多高，倒是行事高效讲究配合，有几分兵将气，他们是怎么轻易就打进少林内部，还伤了这些大师的呢？”

　　少林众位僧人听闻此话陷入沉思，是啊，他们少林的防御不说天下无双，也不至于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些匪徒所破。

　　相反，这群匪徒杀进他们之后丝毫不见慌乱，好像进了自家地盘，这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只有一种解释。

　　“难道是我们少林出了叛徒？”

　　“会不会是有奸细混进来了？”

　　少林方丈与殷天正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不妙，若是真有奸细，背后之人一定图谋已久，所图甚广。

　　“那少林今日有混进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吗？”芷若见众位大师苦苦回忆后纷纷摇头，继续道：“那寺内最近有没有神秘失踪的弟子呢？失踪有两种，一种是常见的活不见人，还有一种不太常见的……”芷若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是死不见尸。”

　　芷若直视着少林方丈大师的眼睛，大师略一锁眉，思索一番之后缓缓道：“活不见人的确实没有，至于死不见尸……这次围攻贵教，我们也损失不少内门弟子，但要说死不见尸……只有一位师侄的法体，本是见到了，但据说后来又不见了……”

　　“圆真。”杨逍在一旁笃定的接口道。

　　方丈空闻大师捻了一下手中念珠，看着杨逍道：“正是圆真！”

　　明教众人也是恍然大悟，张无忌更是上前一步，圆真也就是成昆可是他义父乃至他们整个明教的仇敌，此前一直以为他已经遭了报应，死在了昆仑山，没想到现今看来，那极有可能是这恶贼金蝉脱壳之计，难怪之前少林还跑到他们光明顶索要这恶贼的尸体。

　　杨逍又细细将成昆的来历和当年他与明教与少林的种种说了出来，少林的诸位这回才算是听了进去，唏嘘不已。

　　“若是圆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恶徒成昆，真的如各位所言，那他又是串通了何方神圣呢？”

　　“当今武林数得上的势力也就只有六大派和明教，眼下六大派尽数遇伏，我们在来的路上还遇到了被大力金刚指所伤的武当殷六侠，本是来少林找诸位大师讨要个说法的，现在看来少林对此亦是一无所知，与当年的俞三侠一样是个悬案，那么余下有能力在这江湖搅起腥风血雨的也就只剩一方了……”芷若停顿了一下，回忆起刚刚败退撤离的那群人，继续道：“看刚刚那群匪徒，撇去带头的武林高手，其余兵将气的均是行进时步伐粗犷，言语时亦有淡淡的口音，像是蒙古人……”

　　殷天正看着侃侃而谈的芷若颇为欣赏的挑了下眉，勾起嘴角，现如今的小丫头一个个都是这么厉害的吗？之前已经有了一个赵敏，现在这个小昭也是处处都不简单，好在这个因为感情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不然定是棘手的敌人，还是杨左使魅力不减当年啊。

　　杨逍本也欣赏的看着芷若，这会儿察觉到有些如芒在背，回头就对上了鹰王颇有深意的眼神，感觉怪怪的。鹰王冲他微微一笑，转头跟他教主外孙说了些什么，张无忌也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

　　而这边，芷若的一番论述也获得了少林诸位的赞同，于是就又猜测了一下赵敏的下一个行动目标：“如今江湖中能力可与少林相较一二的就只余下武当，武当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张无忌听到这句第一个坐不住了，与少林方丈辞行，约定好等查清楚凶手和六大派精英的下落，立刻给少林去信，大家合作讨伐猖獗的元室。

　　之后上了武当山，事情比原本的走向还要顺利不少，赵敏朝廷贵族的身份也基本暴露在众人面前，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赵敏为了那支被插在不悔发间的珠花，喝了好大一壶飞醋，搞得张无忌糊里糊涂，赵敏还差点出手伤了不悔，好在不悔被杨逍和芷若联手护了周全。不过芷若猜想正是因为这惊险的一幕，杨逍也忘了去夺赵敏手上的倚天剑，两人还是暂时保持了这种“生死与共”的状态。

　　芷若因为是黑玉断续膏的配制者，这次还在武当留了两天参与了俞三侠的会诊，最后还是张无忌出手打断了俞三侠这么多年已经愈合的断骨，才让药膏发挥了效果。

　　去了江南的鹰王也带回了消息，说是元兵近日动作频频，将江南一带搅得不得安宁，张无忌决定联合六大派共同抗元，这次有了少林武当两家武林泰斗的支持，已经成功了一半，最后还是定在了八月初五于蝴蝶谷举办锄奸大会，与各大派汇合。鹰王还跟张无忌提议说芷若这一路上贡献不小，屡次有救教之功，可以趁此在众人面前封她做个法王。

　　芷若对此有些错愕，下意识看向杨逍，而杨逍对此竟也是赞同的。众人见芷若犹豫，还告诉她，他们之前也是有过女性法王的，芷若瞬间想到了黛绮丝，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大家的好意，说自己只想留在杨逍身边当一个小丫头。

　　这几日不悔因为得知自己头上的那珠花竟是别的女子送给她无忌哥哥的，心情很是不佳。杨逍见了极为心疼，可张无忌毕竟是他尊敬的教主，他不能直白的找他谈判，还当着芷若的面，最后决定写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给他，希望他能好好珍视自己的女儿。

　　芷若见他要写信，自然而然的站在他桌案之前研磨，就像之前做过无数遍一样，却让杨逍生出了一些红袖添香的旖旎之感，杨逍暗自观察了一下芷若温柔小意的神色，定了定神，下定决心在信里又添上了几句。

　　于是，等到他们众人来到蝴蝶谷这日，就有了这样一幕。

　　芷若与杨逍在蝴蝶谷安顿好后，芷若故地重游，有几分想念当年的王难姑，还没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愁绪，他们的房门就被张无忌扣响。

　　芷若去打开了房门，张无忌见开门的是她，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知道杨逍从芷若身后出来，喊了他一声教主，他才磕磕绊绊的开了口。

　　“杨左使，当年我把纪姑姑葬在了后山，我想或许你会想要见她一面。”

　　芷若脑袋嗡的一声，不想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多谢教主，还烦请教主带路。”

　　“杨逍！”芷若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不敢相信他竟然要带着自己去悼念他的亡妻。

　　“张教主，我与杨左使有几句话要说，还请您先回避一下。”

　　张无忌看芷若红着眼睛，想到杨左使之前给他的心中提到的字句有些心疼这个姑娘，还是点了头，给了他们谈话的空间。

　　芷若虚掩上房门，回头看向杨逍，对着他冷肃的眼神深吸了口气：“杨逍，我能理解你想要悼念亡妻的心情，但我猜你可能有话想要对她说，如今我们绑在一起，你带我去也不太方便……如果你一定要去，等我们去找赵敏夺了倚天剑，断了这锁链，你再去不迟。”

　　“我不在意，我杨逍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杨逍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便要踏步出门。

　　“可我不想听！”芷若有些崩溃的道：“杨逍，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算我……”芷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好像在喉咙中低泣：“求你。”

　　杨逍撇过眼，不忍再看她，还是坚定道：“不，我要说的，也正是你该听进去的。”

　　最终，芷若还是没能拗得过杨逍，被她带到了纪晓芙墓前。

　　“当年我就把纪姑姑葬在这儿了，可能有些简陋，您别介意啊。”张无忌回过身说道。

　　“没有，谢谢你教主。”杨逍见了晓芙的墓碑，当即红了双眼，还是冷静的回道：“其实葬在何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在我心里，晓芙并没有真的死去，我能感觉到她，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杨逍含着的泪虽然没有掉下来，但却好像砸在了芷若心上。

　　“教主，请容我片刻。”

　　张无忌走远了，只留了芷若和杨逍两个人在纪晓芙墓前，若说芷若之前有多感谢这条锁链带来的巧合，如今就有多希望它当即断掉，让她从此处逃开，逃得远远的。

　　“小昭，我为何不能回应你，你现在知道了吗？晓芙她在我心中无可替代，现在不悔也有了可以照顾她的人，我随时都可以去找她了，而她也一定在等我。”杨逍认真的看着芷若：

　　“你懂吗？你遇到的这个我，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未亡之人罢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她如何不懂，只是她对他亦是同样的心情，如果此时沉眠于此的人是她，便好了。

　　杨逍看了一眼芷若如同心死的表情，回身单膝跪地细细用衣袖擦拭晓芙的墓碑，只有他知道，他还欠晓芙一个忏悔。

　　只为，那天夜里，他难以克制的对这个姑娘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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