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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马蹄如水朝天去（中）
蒙古兵见沈禅那衣裳单薄，不由劝道：“特使还请帐内歇息，到时我们会将最新战况报予您。天气实在过于严寒，特使万一冻出好歹，我们担待不起。”
确实受不住雪化严寒的沈禅那掀起帐帘，却还是回头不放心的看着匆匆的人马。
她问兵士道：“围城几月，会州城里还有多少百姓尚在？”
蒙古兵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一个站岗的兵士还要接受特使抛出的怪异问题，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为陌生，因为谁也没有去思考过这样的事。
“特使关心这个？我们还真回答不上，不过这也不是难事，我们为您找赵先生来问问就明白了。”兵士回道。
沈禅那也是同样的奇异，道：“你们外出作战，都不问当地情形？怎么也是你们的对手呀！”不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么？按竺迩作战虽不及“四杰四狗”（成吉思汗麾下最英勇善战的八名将领，四杰：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四狗：速不台、者勒蔑、哲别、忽必来），却也是威名远播，稍在之下。沈禅那闹不明白，他的部下为何会不了解这样看来最基本的军情呢？
“大家都只关心死在自己刀下的敌人和抢掠到的金银珠宝。正因为这样，上边也只告诉我们要打哪，怎么打，打下来大家又能有什么好处。”兵士见特使正想不通一个最好想通的事，便如是道，“老百姓算来做什么？那是当官们的事，我这些兵士要百姓做什么？汗廷跟之前，早改了规矩，抓了百姓，也不能给我们做奴隶，他们最后的大多数还是要遵照汗命，放为平民。一抓一放，这不是吃力不讨好是什么呢？”
听着兵士的述说，沈禅那大体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她对兵士的话不予评论，跟大老粗说什么水能载舟呢？
兵士最后问道：“特使，可否还要为您唤赵先生来？”
沈禅那忆起那天站在按竺迩身边的儒士，料兵士说的赵先生该是此人，既然如此，见见也无妨。
她便道：“你去将他找来，就说我有事相问。”
兵士得令，派手下去了。
沈禅那挨不住这冷风，随后进帐。
里头就是暖和，织锦围绕，绒毯铺地，与肃杀的帐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个贪图享受的人？沈禅那摇了摇头。
她想写些什么，踱步来到桌前坐下，刚提起笔，眨眼的功夫，又放下。
沈禅那起身来到火炉前边，坐在地毯上，倚着雕花木柜子，便直直盯着里头的炉火发起呆来。
汴京城破，自己横遭暗算，丈夫为救自己中毒而死。几番辗转，自己终于得以回到汗廷复命。因着丈夫的逝去，窝阔台任命自己前往西州为整个金国的线人之事、也为自己和丈夫在金国的潜伏做最后的了结。
自己生于金国最繁华的时候，却又活在金国最动荡的年代，如今又为异国效命，其中曲折原委，真是说来话长。想到这里，宠辱不惊的沈禅那也不禁为自己的身世命运感慨。
正当沈禅那拿起一根木头将炉火挑的更旺些，恰逢那个叫赵东洲的儒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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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在蒙古族早期战争中，个人掠获战利品是被允许的，而到蒙古汗国建立前夕的1202年，铁木真开始严格规定战利品获取以及分配方式。这一年，铁木真率部讨伐塔塔儿部，双方对阵于答阑捏木儿格思之地。战前，铁木真与部下共议军令并公之于众，其中即包括战利品处理方式。“未战之先，号令诸军，若战胜时，不许贪财，既定之后均分...初战时，有阿勒坛等犯军令，抢财物。成吉思使者别、忽必来尽夺了他所得的财物。”显然，1202年的战役是一个转折点，此后，战争过程中不能停止战斗去抢占财物，战争结束后也不能任意抢占财物，所有战利品属于成吉思汗，由其均南宋人对蒙古族战利品分配颇为关注。
南宋赵珙《蒙靴备录》中记录了蒙古汗国的战利品分配方式。“凡破城守有所得，则以分数均之，自上及下，虽多寡每留一份，为成吉思皇帝献，余物则敷表有差，宰相等在于沙漠，不临戎者亦有其数焉。”作战所获不归于个人，而属于全体；无论多寡，要向成吉思汗奉献上一份，剩下的需要登记上呈。不仅参战将士，而且宰相等并没有参战者，皆可按一定标准获得一份。对于需要各方配合的战争而言，如此战利品分配政策体现了成熟的政治理念。
赵珙之后，彭大雅、徐霆两次出使蒙古，也记录了其军功赏赐以及战利品分配政策。“其国平时无赏，惟用兵战胜，则赏以马或金银牌，或竹丝缎。陷城则纵其掳掠子女玉帛。虏掠之前后，视其功之等差。前者插箭于门，则后者不敢入。”非战不赏，且只有战胜才可得到赏赐，充分体现了战争对于蒙古族的意义。需要注意的是，与前引赵拱所记有所不同，彭大雅所记战利品分配方式并非收集战利品之后再做统一分配，而是先按战功等级分配掳获对象，然后个人开始掳掠。不管是先收集战利品之后再做分配，还是按照一定原则分配抢掠的先后权，其核心精神都是统一控制之下的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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