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后传]三生离别(戬心)

作者:池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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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徒相见玉鼎泪涟涟


      “三太子。”

      出了真君神殿杨戬并未走远,而是直接停在一无人之处朝着空荡地喊了声,而后便见一道白色身影兀得闪过,不是小白龙还能有谁。

      “她还好吗?”

      “这会在房中休息,不过一时半刻怕是不好入眠。”

      “杨戬,你知如今我是没有别的办法,否则我当真不愿将妹妹交给你。”说完,敖烈低眸沉了片刻又道:“不过,我还是替西海和三妹谢谢你。”

      “不必。这本是我该做的。”

      敖烈不禁嗤笑。“你与我三妹已再无关系,这又如何是你该做的?”

      敖烈本是故意说与杨戬听,谁知此话一出,却叫他无端想起寸心那一番痴傻模样,再瞧瞧面前之人,竟让他自己心中也郁闷起来,当真是段孽缘。

      见杨戬并未搭话,敖烈也平了心,继而说道:“等此事平息些,我便来接回三妹,这段日子还劳烦真君大人照顾。”

      杨戬自是知他何意,不过到时寸心愿不愿回西海还要另说,现下他要考虑的倒是如何能让寸心定定心心的待在真君神殿。

      “三太子客气了。这里还算安全,三太子大可放心。倒是那邪物可还有其它线索?”

      敖烈摇摇头。“早前我尝试过各种办法毁了那邪物,可惜都无济于事,那封印好像不光是为了困他,倒还像是护着他似得。不过那日你也试了,也撼动不了分毫。”

      杨戬沉思着,他想得没错,那封印才是关键。

      “那当年封印他的人西海龙王可知究竟是谁?”

      “我问过,父王确实不知,甚至连样貌都描不出三分了。他说只记得那人一身仙风道骨,确不是普通之人,可总归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杨戬摩撮着袖口,觉得此事甚是蹊跷。

      “三太子,如今我们便兵分两路吧!我且先去查查那封印的由来再从长计议。日后这东西想必还会惹出麻烦,如今天庭已派了沉香着手调查此事,你且避着些吧!”

      敖烈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三妹就先拜托你了。”说完,白光一闪便消失在眼前。

      别了西海三太子,杨戬转身便往玉泉山金霞洞寻他师父玉鼎真人处去。想来这邪物和封印一事,还得劳烦师父帮些忙。只是自新天条出示他都还未见过师父一面,倒不是他不知礼数,其实此前他已来过两次,皆见洞门紧闭,想是师父还未出关。他不知此次师父如何闭关这么久,甚至连沉香的婚事都没能出席,今日只能再去碰碰运气。

      说来,那日嫦娥仙子曾提起华山一战后两位真人将自己带走,当时因三妹之事他倒未来及多问,原本只知是太乙真人救回自己,又向昆仑求药保了半命,如今想来如果还有一位,师父是最有可能的。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对自己避之不见呢?

      心想着,杨戬已行至玉泉山顶。记得前时来此,周围杂草已丛生的厉害,师父身边不喜仙童随侍,自也无旁人打理,虽属元始天尊座下,可这道场却是荒凉的很,杨戬看着,身为弟子更觉惭愧,索性施了法将这道场门前好好休整了一番,今日再看倒是顺眼许多。降了云头移步至道观门前,见大门依旧紧锁杨戬倒有些失望,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先去问问太乙真人也可,刚欲起身,却听见那石门轰隆隆的一声。

      门后出现一人影,只见那人一身麻制衣衫,墨绿色的从头到脚,只是发丝胡须已全然皓白,不禁让杨戬大惊失色。

      “师父!?”

      门内之人着实一愣,遂抬头看去,见了来人竟忍不住双目噙泪,浑身微颤。谁知不过片刻,却突然转身入了洞中,更将石门一并带上。杨戬心惊未歇,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见门内之人并不应他,杨戬沉了片刻喊道:“弟子杨戬,拜见师父。”

      过了半晌,门内之人依旧不应,杨戬扬声又喊了一便。

      “我玉鼎就是一普通人,你有这样通天本事,哪还需要我这样一个师父,快走!”

      玉鼎的声音兀得从门内传来,杨戬不禁一愣而又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不敢。”

      门内未见回应。杨戬瞧着心中似有了眉目,随即将衣服后摆一担,直直跪在洞前便再一动不动。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里头之人仿佛再是忍受不住,伴着石门摩擦的声响急匆匆的快步前来。

      “你这是做什么?威胁我麽?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麽?”玉鼎像是气急,蒲扇在手里攥得生紧。

      “徒儿有错自该受罚,只请师父切莫动气。”

      玉鼎瞧着,浑身竟忍不住颤抖,嘴里更是咬牙切齿的想要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那人的样子,却是半句狠话也说不出来了,无奈攥着蒲扇假模假式的朝杨戬肩上狠狠地打了三下,而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掩面啜泣。

      “你以为为师在闭关,外界之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为师是让你一如既往忍辱负重,可不是让你去送死!你可知当日你若真去了,师父我...”说着,忍不住又哽咽了来。

      杨戬垂眉不语,师父果真在为当年华山一战自己欲舍身之事而耿耿于怀,毕竟当日他确实曾抱有过必死的决心。

      “师父,徒儿不会了。”

      “不会?你是不会麽?你是不能!为师授你九转玄功,你当真以为自己就神力冲天了?本就受了反噬,还借力助你外甥劈开那乾坤钵,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身子!那日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就没命了!跪!跪!跪!跪什么跪!”说着,便气不打一处来的一把将杨戬狠狠拽起来。

      杨戬深知瞒不得玉鼎,便也不再言语。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只是要做的事还有那么多,他倒是希望还能撑得再久一些。只是看到师父这般,杨戬也着实觉得自己的确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弟子。

      “你过来!”

      杨戬跟着玉鼎进了洞中,见观内一片狼藉,古籍书简散落一地,不知情的怕还以为遭了劫。心想着,便见玉鼎递来一卷竹简。

      “为师法术不济,可好在书读得多,这是为你专著的一套心法,回去后务必每日以此修习,一日都不可少。你的内里已经有损,即便有昆仑的镇元丹保着,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这套心法虽不能帮你完全恢复,但至少能慢慢调理。至于其它事情为师自会再想办法,这辈子你的苦还没受够呢,不会这么早去的。”

      杨戬双手接过只觉那竹简沉重不已,他总算知道师父这三千白丝究竟从何而来,心中只觉暖流涌动。只见他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继而双膝跪地,向玉鼎深深一拜。

      “杨戬,谢师父。”

      玉鼎深叹了口气,上前将那好徒儿扶起,说道:“你既已知为师用心良苦,便千万别负了我的这一番心思。”

      “是。徒儿记下了。”

      “你今日前来,可还有别的事?”

      思了片刻,杨戬先将那竹简好生收起,而后移至案前在杂乱的书卷中寻得纸笔,一笔一画的作着什么。

      玉鼎细细瞧着,见杨戬竟描出个印来。那印记主呈正圆形,靠近边线处围着一圈半双曲对称流纹,往里处再由两个正方交叠而置形成个八边,每每夹角皆有一字,分别为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再至里处又是一圆,圆内自上而下蜿延出三条曲线,如同一个川字,最后在靠近东南侧置一残月。玉鼎皱着眉,不住用蒲扇轻拍着自己的脑门,似在想着什么。

      “这印纹师父可认得?”

      “封印之记?”

      杨戬眼中微亮,随即点点头。

      玉鼎闭眼沉思着,而后索性仰了头,在案前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可最后到底是无果。

      “看着虽像是出自同门,只是为师确实从未见过。你从哪儿瞧见的?”

      杨戬竟有些欲言又止,只怕玉鼎全知了实情免不得又得动气,但此事既要求得师父帮忙便瞒不得,想了三旬到底将三海失蛟向天庭上禀,加之在西海遇见邪物以及黑莲一事择重告知,只不过与敖寸心有关的部分他都只字未提。

      “玉帝派你去查此事?”

      杨戬不愿欺瞒,见玉鼎这样问倒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谁知还未想好如何回复,那玉鼎真人又十分不满的说道:“沉香那孩子如今已然长成,倒是天上那位实来确是个多思的,他怎么不想着历练历练沉香来平衡你在天庭的威望啊?什么事都指派你去,你这身子何时才能好?”说着,玉鼎更是来气,将手里的蒲扇扇得呼呼作响。

      “你先回去把心法修习好,至于封印和黑莲的事,容为师再查查古书,等有了眉目再告诉你。”

      “有劳师父了。”

      玉鼎真人平了心气又看向杨戬。方才听得西海,倒叫他想起徒弟与那条小粉龙的一段往事来。那女娃娃脾气虽烈,却看得出是个为了杨戬真愿意牺牲自个儿的,单这一点上,玉鼎谢她也信她。新天条出示,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你去西海可见着那三公主了?她可好?”

      杨戬抿了抿唇。“天庭已经赦免了她,也恢复了她龙族公主的身份。”

      玉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没再往下追问。

      凉风拂过,带着片片阴云接踵而至,眼见着怕是要落雨。杨戬已驾云离了多时,玉鼎真人却还一直站在送行之处想着些什么。过了良久,只见他仰头望了望那阴云,竟是满面愁苦,方才那一阵轻松之意也早已去之不见,只见他长叹一口终是转身入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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