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画死人

　　清晨，叽叽的鸟叫声从外面响起。

　　陆蔓睁开眼，就看到小树趴在她身边，双脚在空中晃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看到她醒了，小树开心地露出笑容，把书本合上，去衣柜里给她拿衣服。

　　陆蔓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又懒懒地躺了回去，翻了个身接着睡。

　　小树抱着一堆的衣服转过身时，看到陆蔓背对着他在睡觉，当场就懵了。

　　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三个小时，再醒来时，已经快11点了。

　　陆蔓这才像只蜗牛般慢吞吞爬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下楼吃饭。

　　陆妈妈最近几天一直在做好吃的给陆蔓补身体，看到女儿下楼了，陆妈妈赶紧用围巾擦了擦手，从蒸笼上拿了个兔包递给她，“蔓蔓，先垫垫肚子，还有几个菜，很快就好了。”

　　陆蔓双手接过兔包，点点头，一路晃悠着走到外面。

　　陆爸爸正在屋檐下掰竹笋，看到女儿醒了，脸上立刻露出笑，“蔓蔓，醒了啊，睡得好不好？”

　　陆蔓在陆爸爸身边蹲下，一边小口地吃着兔包，一边看着陆爸爸掰竹笋的动作。

　　陆爸爸慈祥地笑了。

　　就在快开饭前，贺渊来了。

　　陆爸爸在看到贺渊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起身将陆蔓护在身后，皱眉看着贺渊。

　　陆蔓从陆爸爸的身后探出脑袋，茫然地看着贺渊。

　　贺渊从车里拎着水果和几盒补品下来，紧张得像是来见未来岳父岳母似的。

　　“陆先生。”贺渊朝陆爸爸颔首道：“今天我是代表警局来的，这些是警局送给陆蔓的，上一桩案子能破，其中也有陆蔓的一份功劳。”

　　见陆爸爸还是拧着眉，贺渊话锋一转，“本来今天应该是陆臻来的，不过陆臻临时有事，我就替他过来了。”

　　听到陆臻的名字，陆爸爸的脸色稍有缓解，眉头也没皱得那么深了，礼貌又疏离地接过贺渊手里的东西。

　　贺渊心酸，心酸得不得了。

　　“还有什么事吗？”陆爸爸见贺渊站在原地没走，又问了声。

　　贺渊朝陆蔓看了眼，舔了下嘴唇道：“陆先生，我能带陆蔓去一趟游乐园吗？”

　　闻言，陆爸爸眉头一皱，“又有案子？”

　　“不不不！”贺渊连忙解释，“是……是警局福利！因为上个案子让陆蔓受了伤，所以张局特地嘱咐了，说是带陆蔓出去散散心，放松下心情。本来嘛……应该陆臻来的，不过他有事儿，所以我就来了。”

　　贺渊深怕陆爸爸不相信，连忙把塞进后面口袋里的游乐园的宣传海报拿了出来，“刚开的游乐场，在搞开业促销活动。”

　　陆爸爸伸手接过看了眼，转头询问女儿的意思，“蔓蔓，你想不想去？想去的话爸爸带你去。”

　　贺渊：“……”

　　陆蔓把海报转个方向面向自己。海报设计得五彩缤纷，恨不得把游乐园里所有的设施都给塞进去，右上角是摩天轮，左上角是跳楼机，正中间是过山车和海盗船，左下角是大摆锤，右下角是旋转木马。

　　在设施与设施之间，还有几个小丑玩偶，米老鼠唐老鸭等等，整个海报的色调鲜艳亮眼。

　　陆蔓看着右上角的摩天轮迟迟不挪开视线。

　　贺渊和陆爸爸都看出来了，她想去。

　　“陆先生！我今天没事儿，我可以带她去玩儿。”

　　陆爸爸总觉得这个男警察对他们家蔓蔓别有居心，有点太献殷勤了，他不想让女儿跟这个图谋不轨的警察待在一起。

　　“不用了，孩子想玩，当父母的带她去就好了，今天谢谢你特地跑来一趟，我就不送了……”

　　陆爸爸的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陆蔓拽了拽。

　　一低头，就看到女儿晃了晃手里的海报，然后朝贺渊一指。

　　当即，陆爸爸的脸色臭了，不甘心道：“蔓蔓，爸爸也可以带你去的！”

　　陆蔓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陆爸爸一脸愕然，心碎了一地。

　　女儿……女儿竟然去选择那个一看就有点痞的警察！是他的长相不能给女儿带来安全感吗！？

　　贺渊握拳抵着唇边咳了声，堪堪挡住扬起的唇角。

　　陆爸爸难受得一批，“那那、那好吧，我去跟你妈妈说一声……要在家里吃饭吗？”

　　陆蔓点点头，末了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贺渊。

　　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陆爸爸无奈妥协，“那个……警察同志，要不然你也留下吃个中饭再去吧。”

　　原以为贺渊会推脱几句，那陆爸爸也就顺着台阶下去了，可谁想到对方竟然连推脱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点头应道，还带着点儿兴奋的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爸爸：“……”还是陆臻那孩子好。

　　陆妈妈知道贺渊要带着陆蔓去游乐园的时候，她没反对，还拿出钱来给贺渊，贺渊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把陆妈妈的手推回去，“陆太太，别这样！是张局专门给蔓蔓准备的，不用你们出钱，张局出的，我就是负责带她去玩儿的。”

　　远在警察局里喝茶的张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嘀咕我呢……”

　　吃过饭后，陆妈妈准备了不少东西让陆蔓带去。

　　游乐园里热闹，肯定有很多人买东西，到时候光是排队就要好久，陆妈妈怕到时候女儿口渴喝不上水，就提前给她准备了两瓶矿泉水，还有点零嘴，饿的时候吃，还有驱蚊手环，俨然是把陆蔓当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去游乐园的路上，贺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车里放着轻快的音乐，他嘴角噙着笑，每次停车等红灯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往副驾驶上的陆蔓看上一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青春时期暗恋着某个女生似的，忐忑，怕被发现，又忍不住去偷看她。

　　陆蔓被安全带束缚着，后背靠着椅背，双腿上放着画板。

　　贺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伸长脖子去看，下一秒，他面部微抽，被气笑了，“我能出现在你的画上，算不算是一种荣幸？”

　　犹记得第一次跟小姑娘见面时，小姑娘在审讯室里就‘说’了，她只画死人。现在倒好，他出现在了小姑娘的画上，他非但不生气，反倒觉得还挺荣幸的，说不定陆臻都还没这个待遇呢！

　　陆蔓拿着蓝色的铅笔在贺渊的脑袋旁边写下一句话：

　　『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贺渊挑挑眉，“我要是不把陆臻搬出来，你父母能同意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儿吗？”
　　说着，贺渊伸出手捏了捏小姑娘白嫩嫩像馒头似的圆润的脸蛋，“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看我的眼神，搞得我好像是地痞流氓似的。”

　　陆蔓任由贺渊捏着脸，眼眸垂下，翻了一页在上面写：『难道你不是吗？』

　　贺渊一噎，梗着脖子道：“我可是正直善良的人民警察！小姑娘，你知道诋毁人民警察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男人的语调陡然一降，带着危险的警告和沙哑。

　　陆蔓抬眸看向贺渊，眼睛眨巴两下，无声地问：什么惩罚？

　　贺渊喉咙发紧，咽了口唾沫，慢慢朝陆蔓靠近，他盯着小姑娘细小的白色绒毛，软软的脸蛋，有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警察叔叔会生气，就会对你做些不太好的事。”

　　话音刚落，身后猛然响起刺耳的汽车嘀鸣声。

　　“有病啊！？都绿灯了还不开车！信不信老子报警？！”

　　贺渊黑着脸坐回去，直到抵达游乐园，他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报警？
　　老子追个人容易吗！

　　饱汉不知饿汉饥，一群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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