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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吃了我送你的鱼？”
“嗯。”
“……为什么？”
“想吃。”
“……”
初晚眼角抽抽，摁回一听鱼就从包里探出头来的烧饼，盯着对面那张没有波澜的脸，无话可说。
景潇不咸不淡地斜她一眼，“你送我了。”
见他一脸“你送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初晚撇撇嘴，不吱声了。
两人面前各一杯咖啡，谁也没说话。过了会儿，初晚忍不住问了。
“你找我有事吗？”
他回答得特别快：“没有。”
“……？”
大哥你耍我玩儿呢？
于是，再次安静。
外头的阳光倾洒，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小道两旁一排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绿树成荫。不远处，喧哗的广场因几个活动吸引了不少人，其中，聚集在画架前的居多。
距四点还早，初晚打了个哈欠，打算开口告辞。
就在这时，景潇突然问：“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
他的手肘撑着扶手，两指抵着下巴，视线悠悠长长的落在她后面。
初晚回头，墙上的小电视正播着新闻，又是萧瑟和罗修。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发挥强大的拍马屁技能，“你啊！当然是你啊！”
“罗修？”
“那可不！”初晚神采飞扬，“你是最厉害的！”
“……”
“什么萧瑟啊根本没法跟你比，你这次不就把他从其中一个宝座赶下来了吗？”
“……”
“他现在都不出书了，明显不行了呀！肯定已经老了！哪像你，年轻活力！”
“……”
初晚口干舌燥，自我感觉良好地瞄了眼正在拍的那匹马。
表现应该还可以吧？
景潇默默看她，表情稍有些一言难尽。
难道有点过了？
于是她又加一句，“但是呢人家也有好的地方要学习，每个人都有好的地方，对吧？”
她以为这话题到此打住了，却没想景潇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
表情顿住。
“看过萧瑟的书吗？”
“我……”
景潇冷不丁补了句：“说实话。”
“……”初晚沉默两秒，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平常休息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书，这几天画画之余，她把罗修那本书看了，萧瑟的也看了几本。
景潇：“然后呢，有什么评价？”
“……”
萧瑟如今俨然已是国内最畅销的金牌作家，他写的书都是严肃推理破案类型的，没有感情线。凭借精妙的情节设计和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折让人称赞追捧，人称无懈可击的逻辑怪。
初晚也不得不承认真的特别棒，剧情环环相扣又完全猜不到后续，毫无预兆却又十分合理的转折，想象力之丰富几乎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令人欲罢不能。
而他呢，也有个跟眼前这位罗修一样的臭毛病，从未露过面——猜他是男是女的还只是普通阶段，甚至有许多人猜测他可能是个大腹便便的古怪大叔，亦或是七八十岁的古板老爷爷。
总之，书是真的好，人也是真的神秘。
这时，景潇看着一直没作声的女人，冷呵了声，“哑巴了？”
“……”
躲不掉啊，初晚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瞥着他，“逻辑挺好。”
“还有呢。”
“剧情紧凑。”
“继续。”
“转折精彩。”
“继续。”
“……”
她挤牙膏似的回复让景潇心下无奈，忽问：“如果让你改编萧瑟的书呢？”
“呃……”
“怎么？”景潇意味深长的语气，“你不是一个专业的漫画家吗？”
初晚沉思了近半分钟，吐出口气，慢慢开口：“萧瑟的书并没有很多人物的内心描述和冲突，所以给改编减轻了难度。”
一聊到漫画，她瞬间认真了。
“而困难在于场景的精准，逻辑的层层表达，及他采用了很多叙述技巧。还有些没有直接描述但暗示过的场景，也需要再次创作。”
聊漫画时的她，眸光透亮，从容自信，侃侃而谈。眼中漾着明亮的火，浑身散发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辉。
景潇的视线在她的脸庞停留了片刻，低头闷下口咖啡，不着痕迹的敛去了眸间轻微的波澜。
……
四点，初晚回到广场。广场上搭了个小台子，主办方正往台上走。
“经过六个小时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让我们恭喜——”他扫视一圈，想看人到没到，“初晚！”
大部分参赛选手都在，目光齐唰唰寻找，最后落在初晚身上。
初晚的神情虽没什么波动，但她也挺意外的，毕竟原本不抱希望了。
在众人真诚热烈的掌声中，她缓缓走上台，一边心里吐槽：小比赛搞这么正式，还要领奖，而且瞧着递来的话筒，莫不成还要说？
“请初小姐发表获奖感言。”
“……”果然。
她随便说了句：“多谢大家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完就想下台，主办方却又问：“我们都知道罗修最近在找画手合作，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
懂了，主办方想蹭热度。
初晚揉揉眉，刚想搪塞，忽然看到道路旁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紧接着，后座窗户徐徐落下一条缝，透过来的那双眸子，解释了她的熟悉感。
她忽地起了念头，立马正经了，不同于刚才的敷衍，郑重地道：
“我觉得，罗修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青年作家，他的文笔细腻，题材新颖，他对人物的把控可谓是精准完美，每个人在他笔下都栩栩如生，他……”
车内，景潇听着外头源源不断都不带重样的惊天连环彩虹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缄默数秒，给路一以发了条微信。
[我的书怎么样？]
回复很快。
[潇哥你是最厉害的！全国、全世界、全宇宙最优秀的作家！别看罗修来势汹汹，但他根本没法跟你比！他马上就不行了！你是最强哒最棒哒最亮哒最发光哒阳光彩虹小白马嘿！]
“……”
景潇看着略微熟悉的句式，陷入了沉思。
然后，他又打了个电话。
刚接通那头就是一顿激动到爆炸的吼声：“我的祖宗啊你终于联系我了谢天谢地我——”
“我写的怎么样？”景潇直接打断。
编辑没有一秒迟疑，滔滔不绝：“我跟你说不要想那么多，罗修跟你绝对没法比。你一回来肯定能再把第一夺回来，你是最厉害的！罗修跟你没法比！他跟你没法——”
景潇面无表情猛地挂断。
……
初晚往路边走，哼着小曲儿，脚步轻松，却突然出现个极其影响心情的人。
柔然压抑着不甘，“初晚，我还没恭喜你呢。”
“多谢。”初晚眼底划过一丝顽劣，“还得多谢你跟主办方提议并排挂啊。”
“你……”柔然明白中计了，一脸恼恨。
“其实呢，这个第一呀，我本来都不想要的，没想到……”
“那你运气真好。”
她狠狠瞪着她，在“运气”二字上咬了重音，言外之意：你赢跟实力没半点关系！
初晚却不在意，明艳的笑大咧，“是吧，比某些人好哈？”
这下柔然的神色更加变扭，语气生硬：“我有事，先走了。”
她经过初晚时，故意拿肩膀用力撞了她一下——柔然以为初晚会和以前一样一碰就倒，却不想她一动不动，反而她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脚下一个踉跄。
“哎哟。”初晚极浅地冷笑了下，似是害怕她摔倒抓住她的手腕，拇指暗扣内侧脉门。
一阵强烈的酥.麻传遍，柔然不禁倒吸凉气，又是一个踉跄。
初晚装模作样关切道：“哟，你没事吧？”
“你！”她气急，甩包大步离去。
这一小插曲初晚旋即抛在脑后，景潇的车就在几步远，她绕到另一边上了车，迫不及待地问：“听到我的获奖感言了吗？”
景潇眼角轻跳，“……听到了。”
“还不错吧？”
“……”
初晚此时才发现气氛隐约的微妙。
她打量下，试着提议道：“我现在有钱了，请你吃饭呗。”
景潇很快“嗯”了声，“西餐？日料？”
初晚神秘兮兮，“中国传统美食。”
景潇缓慢地瞥了她一眼，与此同时，收到一条新微信。
[XIU：你做了不少事嘛。]
“……”
删除，不想理。
……
半小时后，当景潇看到所谓的“中国传统美食”时，脸色稍稍黑了。
这回，初晚很好的说服了良心——她带景潇去的是家不起眼的小面馆，老字号，手艺好。
里头全是简单的木桌木凳，别有一番自然原始的氛围，时间还早，但已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闲聊声热闹不已。
她熟门熟路，“老板，两碗阳春面。”
“好嘞！”
她看着不大适应的男人，笑意盈盈，“二爷，带您来体验生活呀。这儿的面很好吃的，相信我！”
景潇没说什么，沉默的随着她坐下。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上来了。
冒着的热气呼了满眼，对面的男人仍紧抿着唇，拘谨着很不习惯。
初晚笑了笑，指着桌边的瓶瓶罐罐，“要加辣酱吗？葱？香菜？”
“……”
她白皙的脸庞被熏得微微泛红，一双眼睛蒙着雾气，眼底的光却一片透彻，干净澄澈。
景潇静静看了她几秒，摇了摇头，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出乎意料的，味道不错。
初晚舀了一大勺辣酱，清汤瞬时血红，她又加了葱和香菜，随后扫了眼对面那碗清的不能再清的面，“你真不要加点？”
“……”
景潇没理她，任凭她怎么表明什么都没有的面是没有灵魂的也无动于衷，牢牢护住他那一碗清汤宝宝。
初晚放弃了，问他：“好吃吗？”
笑容热诚，像等着老师夸奖的学生。
“不错。”
景潇抬起头，没注意，一道汤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到桌子上。
初晚怔了怔，噗嗤笑出了声。
她的眼角眉梢染满了笑意，清脆的笑声伴着嘈杂的声响，清晰涌入正在擦嘴的男人耳中。
这是她第一次，从景潇身上看到了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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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周四开始日更。爱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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