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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京中三皇子晋王殿下大婚，人尽皆知，朝权贵族纷纷来贺，人人皆道一句恭喜，可谁人不知晋王娶的可是一个丑女，权臣们都暗自窃笑，言尽了晋王的脸面。
“听闻将军府大小姐右脸上一道骇人的红痕，又长年在北漠那荒蛮之地，体格壮硕，身高八尺，说她是男人都不为过。”
两名朝臣正在赶去晋王府赴宴的路上，轻声议论着。
另一名朝臣忍不住咂舌摇头，笑声应道：“想不到一表人才的晋王殿下，竟要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这样的女子怕不会是克夫相吧。”
“哈哈这个难说咯，谁让当初指腹为婚的不是将军府二小姐。”
“啧，将军府的二小姐倒是生得娇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是京城第一才女呀，听说晋王和这二小姐情投意合来着。”
“可不是吗，可惜这二小姐不是还在给太后守陵吗，好像守陵时日也快满了吧，算了算了别说了，这晋王府快到了。”
那朝臣拉着身旁那位嘁了声，前方不远处正是挂着晋王府牌匾的府邸，一片红灯喜庆之色。
——分割——
此时将军府长女闺房中，一女子身穿红色的绫罗嫁衣，婢女碧兰正为她戴上华贵精致的凤冠。
铜镜里的容色极美，柳眉褐瞳，唇上一抹娇红，倾城绝俗，这便是朝臣们口中的将军府丑陋无比的大小姐——景疏。
可她脸上并无传闻口中那骇人的红痕，只是右脸颊有一点的红痣，反倒是容颜增色不少婉丽。
“姐，你还是把那红痣遮去吧。”身后一道男声响起。
景疏透过铜镜看着来人脸庞，正是他那体格壮硕，身高八尺的弟弟景远骐。
见来人，身旁的碧兰停下了手中动作，低头退到一旁。
“远骐，我这样不好看吗。”景疏嫣然一笑，美艳动人。
景远骐眉头紧锁，他知道少了那道红痕的姐姐是最美的，但也是会她陷入危险的：“为了你的安全，姐姐还是不要轻易将容颜给他人瞧见。”
“晋王若还记得我，画上红痕他怎么认出我来。”
“十年了，晋王恐怕早忘了，京城人人皆知这晋王心悦之人是二姐。”景远骐满脸凝重。
“那仅仅只是传言罢了。”景疏蹙眉。
景远骐气恼，“姐，你就听我一回吧，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我……”景疏一时哑然。
“小姐，碧兰认为少爷说得对。”就连一旁的碧兰也忍不住开了口。
见两人神情严肃，景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微微点头，“那好吧。”
得了话，碧兰便拿起描笔，沾着特制红色颜膏在景疏脸上轻轻描绘，很快一道赫然的红痕出现了，碧兰手艺极好的，绘得与真的无一区别。
这刚画完，下人便来催道，晋王的花轿到了门口了。
“诶好！新娘马上来。”碧兰应和一声，连忙盖上红盖头，扶着景疏，尚未迈开步，景疏手腕便被景远骐拉住。
景远骐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你大婚后，我便回北漠了，日后远骐不在身边，还请姐姐多加小心，若以后姐姐受人欺负，远骐便带你回北漠。”
隔着一张盖头，景疏并未得见景远骐的脸，但那张容态认真的俊脸已浮现脑海中。
犹记得小时候，小小的景远骐握住她的两根手指，认真道：“我要变得越来越厉害，然后保护姐姐，把那些说姐姐丑的人打成大猪头。”
刚从操练场下来的他小脸灰扑扑的，极其可爱，从小景远骐总是粘着她，景家三姐弟便数这两人最亲了。
景疏嘴角微微扬起，轻拍了两下景远骐抓住自己的手，以示安慰，心道：还真舍不得自己可爱的弟弟。
见此，景远骐这才松了手。
望着一干丫鬟围着景疏出了房门，景远骐仍旧远远看着，不禁叹息。
就这样在众丫鬟奴才围簇之下，景疏上了去晋王府的花轿。
在一片敲锣打鼓声，花轿里的景疏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来到京城，便依照旨意嫁去了晋王府，因为十年前与这个人的约定，她满怀着期待来了。
新娘入了门，行过繁琐的礼节，当一切都结束，景疏被送入了洞房。
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房内装饰一片喜庆的红色，红蜡烛上的灯芯微摇曳。
这一坐便坐到了半夜，新房的门始终未被打开，红蜡烛也燃了好几根，白日里和她拜堂那人还没来，景疏将手攥越发紧。
守在门口的碧兰也越发心急，这都什么时辰了，晋王殿下连个脸都未露，大婚之日哪有新郎不洞房的道理。
瞧了瞧新房的门，若真是这样，结婚当晚就着冷落，小姐必定会被旁人所笑话。
景疏盯着自己的鞋面，上面的绣花栩栩如生，白天在大殿上的细节回想在脑海中，那人迟迟未接过另一头牵着她的喜绸子。
已是子时了，那人还未出现，也许也说明了什么吧，或许嫌她是丑女？
想此，心中一根崩紧的弦就此断了，景疏轻声叹气，松开了紧攥的双手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那红痕骇人的脸露了出来，若寻常人瞧见怕是吓得躲远吧。
她似乎能猜想到这个人怕是不会来了。
腹中不禁发出声响来，从白天到现在滴水未进，暂且放一放吧，吃了再说。
“碧兰，进来吧。”
听到景疏的声音，碧兰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探头进来，见着景疏自己掀了红盖头，瞪圆了眼。“大小姐，您怎么自个把盖头揭了，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景疏面容平静看着碧兰，“替我把凤冠摘了吧，晋王不会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从头上取下簪子。
碧兰连忙进房去制止：“别啊大小姐，听其他下人说晋王殿下喝得一通烂醉，可能过一会就来了。”
景疏抬眸看向她，眼里出奇的平静：“若他要来早来了，何必将自己喝得烂醉？”
“大小姐……”
“好了，替我摘了凤冠后，让厨房上些饭菜来吧。”说着，景疏走到梳妆台坐下。
“啊？”碧兰歪头。
“我饿了，需要吃饭。”景疏瘪了瘪嘴说道。
“不是，小姐，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作为一个晋王妃，连使唤厨房给我做顿饭的权利都没有吗。”这说着，景疏又摘下一支簪子了。
见她坚持，碧兰无可奈何，只好撇嘴，走到景疏身旁为她缓缓摘下凤冠后，便出门去了。
不一会便上来了几个菜式摆了一桌。
菜上完，景疏便动起筷子了，用起膳，很快一碗饭便下了肚，景疏便把碗递给了碧兰，让她再盛一碗。
可正在此时，那个原本以为今晚不会再出现的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房门。
听见脚步声，景疏将目光从饭碗上转到房门前，只见来人身形修长，身着一袭玄色长袍，面容微冷，周身隐隐散发出些许冷洌，若用四个字形容此人容貌，便是剑眉星目，俊逸不凡。
段亦衍？
那人却紧锁着眉头，看得出他些许不高兴。
见此，碧兰连忙伏身浅浅退步下去。
景疏放下筷子，算是偷吃被抓了个现行？这情景着实有些尴尬，尽管如此，她仍旧心中淡淡地欣喜这人的出现，起身行礼，“本以为晋王殿下不会来了，景疏失礼了。”
段亦衍瞥了眼景疏脸上丑陋的红痕与桌上的菜肴，冷言：“新婚之夜，晋王妃倒是自行张罗膳食起来，是否把本王放眼里？”
本以为他没来，这丑女会像个弃妇一般苦苦等待，未曾想这丑女让膳房备好吃食，竟吃上了？
景疏微怔，低下头来，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是讨口吃食罢了，晋王若不喜，我便叫人下了吧。不过……晋王竟也知这是新婚之夜。”
听罢，段亦衍扬起眉，这是埋怨于他？可他并不想再与这个丑女浪费时间，转了话：“明日你就不必进宫给皇后请安了。”
景疏愕然抬头：“为何？皇后尚在安康，我作为皇子妃进门第一天理应进宫请安，这是礼节不是吗。”
“王妃这副模样，跟本王谈礼节合适吗。”段亦衍反问道。
景疏望了桌上的菜肴和摘下的凤冠，垂下眼来，确实，这样的她有点不合礼节。
见景疏无话可说，段亦衍再无兴趣多看她一眼，欲转身离去。
“晋王可是嫌我丑？免得明日去给王爷丢脸面。”景疏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段亦衍侧着身望向景疏，她眼里竟还出奇的认真，他却熟视无睹，冷道：“不只是丑，你还不配做本王的新娘。”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了，景疏只觉得指尖发凉，这话如同针尖般刺耳。
不配……
她轻轻撇过脸深吸气，他身上的衣衫整洁，想必是早早便换下红袍了吧，她方才猜得对了，什么喝得烂醉，不想来与她洞房罢了，她居然刚刚有丝欣喜他的出现。
景疏定定的看着他，轻声开口：“段亦衍，你可知我是谁？”
段亦衍回过身来，扬起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镇北将军长女？还是皇上御赐的晋王妃？怎么，想用身份来压本王吗，在本王眼里你不过是一个丑女罢了。”
景疏袖中的手捏紧，指甲刻在手心里，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她压下心底传来的刺痛感，故作淡定一笑，脸上的红印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说道：“今后景疏自然会带上面纱，不劳王爷费眼了，但景疏再不配，过了晋王府的门便是殿下名义上的妻，明日不去请安，也免不了皇后几番厌弃，殿下本就最不得皇室恩宠的，还是少做些不讨喜的事。”
话音落下，段亦衍眼中划过意外之色，冷声：“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景疏向来在北漠长大，行为散漫，明儿不去请安，日后若见到皇后娘娘认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后，晋王殿下可莫要责怪景疏。”景疏言语间不卑不亢，仿佛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段亦衍脸色渐黑，他一甩长袖，“好...好...既然为了给王妃长长眼界，明日卯时可别误了时辰。”
那人迈开步伐，转身离去。
就此，景疏却无力地坐在了凳子上，抚着额头，心中苦涩万千。
段亦衍走后，碧兰颤颤巍巍推门进来，“大小姐……”
景疏看了一眼碧兰，疲倦的开口，“把饭菜收下去吧。”
仅此一遭，她也没什么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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