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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送走了师长和长治，坐在沙发上，许正阳第一次没有了漂泊感。
原来，一栋房子对一个人是如此这么重要，那种归属感是其他物质无法替代的。
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念头在许正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转而又苦笑起来，这算什么家呢，不过也就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宿舍罢了。
保镖天生的敏感让他开始巡视这个房间，书房里的写字台上零散摆着几个笔记本。似乎有人在这里住过的样子。打开笔记本，是小孩子英文的练习册。
走去另外两个房间，打开大衣柜，里面分别是一些女人和孩子的衣服。
难道之前这里是别人的二手房，还没来得及带走？
这不对。摸了摸衣服，很新，这是很时髦的样子，年轻的女孩子才会穿，身高大概在165左右，体重不到五十公斤。
丢开衣服走进厨房，厨房里果然有用过的锅碗瓢盆，摆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这个房子里的人很爱整洁，东西摆放有序，拉开橱柜，从左到右，筷子勺子长短大小分文别类摆放在盒子里。刀架由大到小，拿起来细细的看，切菜切肉切水果的，什么都有。
这房子分明是有人还在住啊！
正阳匆匆走回客厅从包里掏出大哥大，看了黑着的屏幕，却发现忘了充电
急急忙忙的插上座充将大哥大充上电，就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两个人都呆住了。她就在眼前了，站在那里。..
朦胧的日光里，好像一场梦一样…，那样猝不及防地，她就这么面对着自己，站在眼前。
站在杨倩儿身边的小Billy回过神，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许正阳怀里，“许叔叔！许叔叔你没事了！…….太好了……..”
许正阳难以置信的蹲下，“Billy…怎么会是你？你的脚好了吗？”
抱着小小Billy小小的身子，正阳才敢肯定，自己真的不是做梦..
“我好了！没问题了！叔叔你还好吗？！”Billy哭着诉说着这一年来的思念，
“Auntie！”Billy一边焦急的回身拉着杨倩儿的手。
许正阳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那么远..又那么近….
杨倩儿听到他的话语，看着他身上还穿着自己的送的那件米色西装，脸上没什么血色，站在那里，神情有些紧张。
怔了怔，突然又笑了，摇了摇头，“Billy我最近好像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可是他步步走来，在自己的面前，同样的手足无措。
不是幻觉…
杨倩儿颤抖着手，试探的摸在他中刀的左肩，那衣服补好了...多了因急救被裁剪成两半的痕迹…尽管..补得不怎么样..
两边中枪的位置..也被相似颜色的布补上了枪打出来的洞…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是真的..有温度的许正阳.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
许正阳看着她，似乎已经痊愈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粗糙的手指不能自控的探上她的脸颊，她瘦多了。
“阿正….阿正..”呢喃着他的名字，心里一片空白，却没有眼泪流下，轻轻的抱住他，越来越紧，就像要狠狠的感受他的存在一般，就这样抱紧他吧，再也不想放他离开。
没有犹豫，也没有尴尬，这一瞬间，他也只想抱住她，哪怕只有几分钟…
环住她，手抚着她的长发。
是我，不是幻觉。
小Billy识相的回了房间，将整个屋子让给了这对不必言说的有情人，开心的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打开笔记本写自己的日记。
—客厅里
从失态里回过神的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
“阿正..你好些了吗？”还是杨倩儿主动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笑着试图去掩饰方才的尴尬气氛。
许正阳掩饰的笑着，带着安慰，“好了。没事了。”
“让我看看。”倩儿上前一步就要解开他的外套，这让许正阳更手足无措的红了脸闪躲“..我..我已经没事了。”
可杨倩儿就跟没听见一样，脱掉他的西装外套才发现他的背后有巴掌大的补丁…
这也就是说，他身体上的伤疤也有这么大么？？
不顾许正阳的尴尬和闪躲，强行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扒开他的衣服掉露出整个后背前胸…
眼前的一幕，让一向养尊处优的杨倩儿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捂住了嘴…眼泪无声的从指缝里淌了出来….
密集的旧伤上还有这鲜红的..两个巴掌大的新伤..
前胸..后背一共两个..左肩还有一个三角形的伤口..狰狞的伤口在摧残着杨倩儿的神经，打压着这她的泪腺，直至泉涌。
“阿正…你的身体伤…”再高的缝合技术技术缝合，也依旧留下了这些难以消除难以言喻的伤痕。
许正阳轻轻拉上衣服，转过头，只轻描淡写的笑笑，“我已经没事了，这没什么。”
“为什么你前胸后背各有一个这么大的伤疤？为什么同样的位置前后两个大小还不一致？？”
杨倩儿脑子里有一堆的问题亟不可待的要问出口。
许正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为了宽她心而解释道：“子弓单打出来是呈螺旋状钻出的，所以入体疮口小，出体创面大。有一颗子弓单留在了左胸，幸好离心脏比较远。右边这一颗很幸运，只是击穿了下肋骨没有伤到肺和其他地方，但是穿体之后创面就有这么大了。这样，不过不用担心，做过植皮手术以后就看不到这么大的疤了。”
话从口出才意识到，为什么要担心她会嫌弃自己的疤呢？许正阳第一次开始觉得，植皮手术这件事，对自己也不赖。
杨倩儿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不想让许正阳看到自己担心的模样，强笑着安慰自己，也安慰着他，“没关系，你现在这样也不难看啊？不是说军人的伤疤就是军功的象征吗！正阳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煮饭！”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自己会来？
——他甚至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一个在厨房不知是被洋葱呛得泪流满面，还是喜极而泣到不可抑制；而另一个，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洗手间
想了想，许正阳还是拨通了师长的电话，“我是许正阳。”
“正哥？师长正在开会。”电话那头传来长治的声音。
许正阳斟酌着怎么开口，“长治，这套房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房子？是局里买来嘉奖你的啊。”他听不出长治的语气有什么啥很么异常，又问，“买来？可是分的公房也该是民宅，不该是公寓。”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大封集团在京州的楼盘，他们很多年前就已经进驻内陆地产了。”
果然。
这是宋世昌借师长的名义送来的房子，所以这也解释了杨倩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买来？怎么可能？
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滋味缠绕着许正阳。
宋世昌这是要做什么？撮合他们？
心烦意乱的许正阳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倒影出自己的样子脸，久久没有动。
“阿正吃洋葱据说洋葱对皮肤再生功能很好！”
“阿正喝汤，番茄鸡汤很补的！”
看着自己面前堆成山的碗，许正阳无奈又尴尬的点点头。
小Billy故作叹气，“Auntie谋害完我，又来谋害许叔叔了。番茄鸡蛋汤补哪里？”
看着许正阳笑了，杨倩儿别提多开心作势，要用汤勺笑着作势打Billy的头，“吃的你的饭！这么多菜堵不住你的嘴！”
Billy假意左躲右闪却是一脸的委屈的诉苦，“叔叔你不知道，来了这一个礼拜Auntie做的饭简直要逼疯我，如果不是没饭吃会影响我发育，我才不要吃！”
“那有本事那你就不要吃啊！”杨倩儿翻了个白眼。
“可我不吃你又不让我去外面吃！”
“拜托！你阿姨我现在是不赚钱的！坐吃山空省点行不行啊！”
“哇哇哇！你把我Mommy给你抚养费藏起来了！”
“你这小鬼！？小心我送你回加国让你Mommy好好修理你！”
看着二人拌嘴，许正阳心里突然滑过一阵暖流。
自幼是孤儿的他在少林寺长大，千年古刹，有着说不清的庄严肃穆,早课晚修，师兄弟们的情义和师父的疼爱伴随了自己八岁以前的每一天，可师父再多的疼爱，却也没有今日这样如此的温馨的场面，直到那场意外师父去世后，这种感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温馨场面就更加不会再有...
这种而家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家怎么会突然想到家？
收了心神，放下筷子，不自然踟蹰着的开口，“我想..我也该走了。”
许正阳突如其来的告别话让杨倩儿慌了，立刻站起来，“阿正你要去哪儿？”
是啊..要去哪儿？局里告诉他这是他的家，..可..看着杨倩儿，他该怎么说出这些话？
“我..”
截断了他的话，杨倩儿急切地解释，“我知道！这是James安排的，我看到你包里的房产证了，。我从没有这么感谢过他！从前他只知道送礼物来弥补没有陪我的时间，唯独这一次，他送的我真的充满感激。”
正阳不知说什么话来接，“这是宋先生的好意。但是他并不欠我的。更何况他已经给过我五十万了。”
“可是那五十万你都给了肥波了！我都知道了！是我欠他的，该我来还！”
许正阳哑然，杨倩儿和自己的感情，是不磊落的。
“阿正.不管怎样，这是James对我们最后的好意，而且房子已经是你的名下财产，就算走，也不该是你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正阳急忙辩解，拉住转身欲走的杨倩儿。
“那你愿意留下来？”杨倩儿的目光里闪烁着期待，就这么看着他，让许正阳本要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今晚留下。”
“今晚？只有今晚？”倩儿眼睛里的火光似乎又熄灭了，“你的意思是，明天一早我醒来，你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又再一次找不到你，然后呢？还要让我每天看着你留给我的表吗？”杨倩儿越说越激动。
那只戴着她送自己的电子表的右手下意识的想要攥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似乎很无力，无论如何也攥不紧。
杨倩儿快步走到玄关拿出他的机械表，在他面前，“你留给我这块表，不就是想告诉我你也是爱我的吗？留给我代表时间的表，不是让我等吗？难道这就是我等来的结果？”
许正阳看着熟悉的手表，却不敢看杨倩儿的双眼，转过身，“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不死心的上前千抓住他的胳膊，强迫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不可能？我已经来了京州，你仍然可以在这里工作！为什么不可能？”
杨倩儿的双眸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仿佛在诱惑着说，许正阳，留下，快留下；而站在这里的自己又在内心撕扯着，没有未来就不要给她空幻想了。
慢慢挣脱了她攥紧自己手臂的手，“我是现役军人，隶属国家警务处，是不可以和特区以及外籍女子有事实婚姻的。”
许正阳的话就像晴天霹雳在杨倩儿的脑海里炸裂！
怎么会有这样？…
“为什么..我出生在港城这不是我的错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不可以？！”杨倩儿就是不明白，看着眼前的许正阳似乎想把他望穿。
可是许正阳呢？他又该如何去向杨倩儿解释什么叫做军婚？如何像她解释为什么会有存在这条法律的必要性？
杨倩儿似乎想到什么，强打着精神笑，“我可以等的，马上就到了，后年啊！以后港城回归，说不定法律就会修改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倩儿的话似乎松动了正阳绷紧的神经，是啊.…也许…到时候政策会松动...
也许他们真的可以…
小Billy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来对许正阳说道：“许叔叔，Auntie已经辞掉了工作跑来京州找你，我都已经准备在京州上学了，你不要就这样让我们回去啊！我Auntie会很伤心的！这几个月她根本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许正阳默然，摸了摸小Billy的头，半晌，“Billy，你先进去，我和你阿姨谈一谈。”
小Billy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话的回了房间。
一顿饭，吃的如此肝肠寸，也许已经是注定的了。
看着小Billy进了自己的房间走了，许正阳鼓起勇气直视杨倩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说出心里那些眷恋不舍，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杨小姐,对不起。我的身份和工作都注定无法给你安定的生活。胖子和阿强你也看到了，港城警察是这样，而我是保镖，我的工作就是保护各位首长的安全。更何况，政策有规定，军婚需要批准，我们..”
轻吻了他的唇..许正阳的脑海里就像炸过一颗闪*光弹…一片空白..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阿正..什么都不要说…我愿意等..等到我们能够在一起的那一天..但不管那一天什么时候来..我都是你的倩儿…”
温热的气息吐在许正阳的脸上，理智是什么…早已烟消云散..
.就把这一刻都忘了吧..听她说的..
脑海里的那个许正阳赢了..
此时在墙角偷看的小Billy捂住嘴偷笑，轻轻的按了遥控器关闭了屋子里所有的灯。
窗外残阳如血，像一层红色的纱拢住了相互拥吻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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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阳倩再相逢~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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