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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革命路军区大院李家
李立刚跟家里谈完想搬出去单过，奇怪的是李志勇竟然没说什么，这倒是让李立挺意外的。
胡玉兰很是舍不得，开始怎么说也不同意，李立索性拉了脸不理，胡玉兰反而支支吾吾的同意了，这关系总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人有时候就是老小孩，得连吓带哄才管用。
随便从大立柜里扯了一件短袖套上，就听到父亲在书房里接电话的声音，打小耳朵尖，隐约听到里面说：“什么？杨倩儿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这样，你直接跟昌和说一下，让他找个人去做这件事儿，不能让正阳知道，他知道了准要闹得沸反盈天！....”
站在门口，李立垂着头揣着裤兜静静听着，陷入了沉思。
原来，一周之前，杨倩儿从瑞国的疗养院失踪了，杨家遍寻不着急疯了，只得找到宋世昌帮忙，可宋世昌也鞭长莫及只能求助于李师长。
正哥如果知道杨倩儿失踪了，会去找她么？那...慧慧怎么办？慧慧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可这个念头也让自己发笑，军婚..说离就离那就不是军婚了。
心情复杂的踱步到门厅拿起包和钥匙，冲厨房里正在忙活的胡玉兰说了一声，“妈，我不在家吃了，您跟我爸吃吧，我出去一趟。”
等到胡玉兰出来李立早没影儿了，带着点怨气嘀咕着，狠狠的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又不在家吃！整天做了这么多不知道给谁吃的！”
——护城门烧烤摊
华灯初上。京州的夏天，基本都是在啤酒、烧烤和桑拿天里度过。
下午许正阳从火车站接了梁胖子回来就同李立约好了一起吃饭，待李立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坐在那吃上了。
看见李立把车停在路边走过来，许正阳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李立冲梁胖子说，“那就是李立，我朋友。”
李立小跑两步过来，连声抱歉笑笑，左手放在前腹，很是谦虚有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门有点堵车。久等了吧？”
许正阳介绍着，“这是港城的梁建波督察，这个是我朋友李立。”
“哎！我现在不是什么督察了，李先生你好，你叫我梁胖就可以了！”梁胖子跟李立握手，笑着接话。
李立赶忙躬身客气了客气，“那多不合适，梁督察！梁督察！快坐快坐！”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就叫他胖子就好了，你也不要叫李先生了，就叫李立吧。”许正阳笑他们二人的客气模样。
梁胖子也放得开，自然而然的拉两人坐下，“那我就叫立哥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毕竟京州这个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
李立一早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和情况，许正阳跟他说了个大概，面对许正阳亲自开口，他自然也慎重想过这个问题。
话里话外既给面子又有里子，笑的又谦虚又客气，“那我就叫胖哥？胖哥是这样，原本我也是个小公司，这两年发展的不错，赶上好形势了，所以公司做大以后被信达伟业收购了。我现在算是个合伙人吧，还算有点话语权。”
接着，李立详细的解释了信达伟业现在的公司构架和情况，梁胖子听得很是认真。倒是许正阳，这件事自己本就是个牵线人，所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没说话。
两个人聊的差不多，也相谈甚欢。
“你们先聊着，我尿遁！”梁胖子起身离开。
李立喝了一口啤酒，“这天儿真的是越来越热了。”瞧着许正阳没接话，“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许正阳不自然的遮掩着，“没有..只是没睡好..”
“和慧慧吵架了？”李立试探着问问而已，结果看到许正阳惊讶到呆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诶诶诶！你看看！我说中了不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吵架？”
许正阳沉默片刻，“李立。”
莫名其妙叫了自己一声又不说话了，李立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一定有事，赶忙点头，“诶，怎么了哥？有什么事你说话。”
“帮我个忙。”
李立看他这个样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心里有点焦急，“什么事儿？慧慧怎么了？”
许正阳摇摇头，“不是慧慧。是倩儿。”
李立听了愣住了。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从许正阳的口中听到杨倩儿的名字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好像是杨倩儿住院的时候吧？
不记得了。
“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给廖超英打电话，我要求证一件事。”
许正阳的神色凝重，李立似乎已经预感到他要求证什么了，但没有反驳，一口应承下来。他知道，在廖超英到之前，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你先坐会，我去打个电话。”
梁胖子撒尿回来，看着李立起身走开，“怎么回事？”
许正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梁胖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今天在接他来的路上，许正阳已经将他和杨倩儿从如何分手到和厉思慧结婚的事情，和盘托出。
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拿起盘子里的烤馒头咬了一口。
许正阳垂着头，胖子也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长长的睫毛上，突然坠下一滴泪珠，浑然不知的啃着手中的烤馒头。
梁胖子一脸无奈，半晌，“倩儿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难过。”
“胖子，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不要让倩儿这条美人鱼游出大海？”许正阳忽然含着泪笑了，可这笑容，梁胖子知道他是伤心的过了头，“可是我感觉，这里有一张网，困住她，她会死......我不能拖着她一起死。”
梁胖听了这句话，心里难受极了，手杵在膝盖上，也沉默了，“事已至此，你不要想那么多，徒添烦恼是没意义的，倩儿也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李立打完电话回来，看到许正阳的模样也震惊不已。
他从未见过许正阳失态的样子，更别说落泪。
三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的坐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吃着东西，不发一言。
直到廖超英赶到。
“你他妈什么情况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叫我来？”廖超英笑着骂道，拽过旁边的塑料凳子一屁股坐下，看这气氛实在不对，有些错愕，“怎么了这是？”
许正阳终于抬起头，“我想问你一件事。”
廖超英有点傻了，只得点点头，“啊？你问吧，咋了？”
“倩儿,当初是不是在绑架期间..被郭杨侵犯过？”许正阳说出的每个字，感觉都在侵蚀他的呼吸，每喘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冷汗从毛孔里带着寒气往外钻。
廖超英瞬间凝固了笑容。他答应过杨倩儿和厉思慧，这事儿当事人不允许说他又如何能多嘴？更何况当时因为许正阳和杨倩儿的关系，还有杨倩儿背后的宋家，自然是瞒的滴水不漏。再往后厉思慧嫁给了许正阳，这事就更尴尬了...可如今..
“你都知道了？.......”廖超英有些尴尬,看许正阳盯着自己，也只能叹气硬着头皮解释，“杨倩儿本人坚持不让写进案情。况且..当时你与她的关系，这件事儿如果闹大了..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以后还混不混？这身皮你就没法儿穿了。另外，大丰的老板对她又那么上心，即便是前女友，宋家也不能不要面子。依照宋家在内陆的投资...”廖超英低下头，不太忍心说出这个事实背后残酷的真相，“你觉得...一旦起了利益冲突，李师长还保的住你吗？他还会保你吗？到时候不止是你，还有杨倩儿，宋世昌再爱她都不会为了她放弃内陆这么大的市场，闹僵了谁都不好过。所以，在能保全你们双方的条件下，只能是...谁的孩子谁抱走，相安无事。郭杨判死刑是一定的，写进去也是死，不写也是死。不如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她心里还能好过点儿。”
许正阳从头至尾听着他的话，一言不发。
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从来不低头看重钱权的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
看着许正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梁胖子使脸色给李立，李立赶紧捅了捅廖超英，小声喝了一句，“别说了。”
廖超英真是心里叫苦，你叫我来的，他问的我？？难道我不回答？
许正阳略微平复了一下思绪，“郭杨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件事廖超英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是他负责的案子，还是这么大一起连环抢劫杀人绑架案。
“你不觉得蹊跷吗？居然被人用攒出来的鱼线勒死在房间里，这么机巧的杀人方法，不是一般人想的到的！里面的人都是什么人？”
面对许正阳的刨根问底，廖超英也不能不作答，只好老实交代：“一个人是个老头，敲诈勒索的，这岁数了，没那个杀人能力，另一个人是个经济犯，也是死刑，现在还没查出来到底因为什么，我怀疑，那个经济犯嫌疑最大。可惜....”
“什么可惜？”廖超英的一句叹息让许正阳一颤，心里有个不好的声音。
廖超英叹了一声，“就这周，那个经济犯自杀了，听说是出操的时候自己摸了高压线，当场就电死了。”
李立抱着双臂一直坐在一边听，听到这儿也跟着嘲笑，“我听着都像欲盖弥彰。”
梁胖子点点头，“可能有人买凶杀人。这个郭杨到底是谁杀的还真不好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杀人动机是什么？”
在座的这几位，不是当过兵的就是警察，对这些事想不敏感都难。
“灭口。”李立大胆的猜测了一番，引得几个人看他，“你们想，他已经是死罪了，谁最怕他在临死前说出点什么？”
许正阳目光凝视着一处，手里玩儿着竹签子，“我开始以为，这是文昌和在为厉思敏曾被侵犯的事，为妻报仇。可是后来觉得不对，郭杨是将死之人，何必多此一举。”
梁胖子点头认同，“没错，男人对这种事的态度都是家丑不可外.......”话刚出口才反应过来，倩儿也..赶紧转了风向，“总之呢，我觉得那几个一起参与抢劫的嫌犯更有可能，他们背后的事一定不是抢劫杀人这么简单。你想，那么多人都被抓了，那个女匪还死了。”
作为重案组负责人，廖超英比谁都想知道，他还指着早日抓到鹿昊生这个在逃重犯升职加薪再创辉煌呢。“倒是真有可能是鹿昊生干的，只是为什么杀还不知道，估计可能鹿昊生觉得是郭杨这边露了马脚。可现在人都找不到，显得我们还挺无能的。”
“他会不会是为了给赵颖报仇？”李立又说。
廖超英倒似乎不这么认为，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太铤而走险了，都判了死刑了，还要买凶杀人不远走他乡？这不傻逼么？”
梁胖子努了努嘴，“你别小看女人的威力啊，管你是英雄还是狗熊，遇到动心的就死定了，更何况这对亡命鸳鸯一起经历过生死，感情不一般的！”
沉默良久的许正阳突然开了口，“你们查这个经济犯了吗？”这才是许正阳最关心的。
提到这个，廖超英也有些无奈，“这件事儿影响太大了，已经有一个在逃的，不能让外头知道里面这个还没执行死刑就死了，显得我们形象...”
李立嗤笑了一声，“得得得，你也甭说了。你查不查吧？”
上来就是威胁，廖超英斜楞了他一眼，又看向许正阳，试图平息许正阳还想调查下去的想法，“郭杨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死的，也算是对杨倩儿的事儿有个交代，你心里也别过不去了。”
许正阳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的死没那么简单。你们想，用鱼线勒死一个人，这方法既迂回又残忍，没有深仇大恨是不会这么做的。”
梁胖子马上开口，“要换成你你估计早就在他身上捅十几二十个窟窿咯。”
廖超英知道劝不了他，只好走过来拍了拍许正阳肩膀，“行！哥们答应你，查查那个经济犯，不冲别的，冲给你个心安。我真走了，明儿早我还有会要开，不陪你们喝了。”
李立起身送廖超英上车。
廖超英上了车，李立又敲了敲玻璃。
“咋？还有啥吩咐？”廖超英摇下玻璃，对这公子哥是真无奈。
李立一手扶着车顶靠在那，面色有些犹豫，廖超英立马会意他想说什么，“得了，我知道。你看我刚才也没说你早就知道杨倩儿的事儿，这点事儿我还是懂的。回去吧。”
李立一抱拳，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模样，“谢了兄弟！你是我恩人！”
廖超英骂了一句猴崽子，踩了油门走了。
李立站在原地，望着坐在不远处的许正阳和梁胖子，心想：幸亏我没把杨倩儿失踪的事告诉他，否则，真不知是怎样天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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