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综合征

　　白川爱没有被吓到，而是快走了几步，走到六道骸身边坐下，“我和你们走散之后，碰到了一个尼轰人，他把我带到了尼轰。”
　　“尼轰啊……kufufufu……”六道骸嘴里念叨着这个国家的名字，随即露出了个笑来，双眼一弯，“爱，你心虚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
　　坐在地上拔草的小姑娘手一顿，抿紧了嘴唇，抬头去看六道骸，眼神依旧飘忽，没有对上六道骸的眼睛。
　　“这个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白川爱抱住腿蜷起来，把头埋在膝盖之间，沉闷的声音飘出，“我…他说他是Mafia，隶属于港口黑手党。”
　　“哦呀哦呀，他叫什么？”六道骸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但是以她的了解来说，这更像是要动怒的前兆。
　　“中原中也。”白川爱不敢抬头，像只鸵鸟一样埋着头。

　　“……”
　　白川爱听见六道骸叹了一口气，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他站起了身。
　　“日本的□□组织数目繁多，而港口黑手党则是其中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少女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大，讶异地直视六道骸含着冰冷笑意的双眼。
　　“以首领为首的五大干部统御着这个庞大的黑色帝国，而你口中的中原中也……”
　　她意识到了什么，“等等，骸，不要说……”
　　“因和搭档一夜间摧毁了一个组织而被恐惧地称为‘双黑’，是五大干部中武力的巅峰。”六道骸双手插兜，小小的身体，带着极强的气势，他笑容讽刺，“白川爱，你怎么跟这样的黑手党混到一块去了？”
　　“不是的！”白川爱猛地从地上站起，急切地张开双手解释，“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细心，很耐心，而且很温柔。我想拜托他把你们带来，不要继续在意大利了，太危险了。真的，他……”
　　六道骸笑容更大了些，向白川爱走近几步，捏住了她的下巴把整个人拉下来，“kuhahaha……爱，你就是这样被骗进了艾斯托拉涅欧——怎么现在还是这么蠢？”

　　“我不蠢！”白川爱声音一个拔高，随即又弱了下来，她噘着嘴道，“骸最厉害了，我又不能和你比。”
　　六道骸松开了手，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有很多人活不了那么久。”
　　“可是他们活那么久只是受折磨。”白川爱低声道。
　　六道骸哂笑，“人活着不就是痛苦吗？kufufufufufu……我就是轮回地狱。”

　　二人不再说话了。
　　白川爱看自己的精神空间，太阳非常好，天空中万里无云，根本没有下雨的可能。
　　溪流涌动在面前的不远处，身后树林成荫野花暗藏，目之所及处，比上次多出了一个房子。
　　那房子外形挺熟悉的。

　　“爱。”六道骸说，“别犯蠢了，观察好那个男人。照顾好自己。”
　　“你们……真的不愿意过来吗？”白川爱惆怅地说，“过来之后，我把欠他的恩情还完，我们就……就想办法赚钱。”
　　“爱，不要再说了。”六道骸抬手，之前那本书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我的事办完，kufufufu……我们会来找你的。”
　　他把书递给白川爱，消失在了她的精神空间里。

　　小姑娘垂头一看，漂亮的花体字书名被烫在封皮上，闪闪发着金光。
　　“应许之地……”
　　白川爱露出了苦笑。
　　六道骸要去做什么大事时，都是这个语气。

　　***
　　第二天。
　　这天是土曜日，Mafia也按基本法休假。但是白川爱还是早早就惊醒了，她伸手握了握，梦中书籍的终究只是梦中。
　　她只看了一部分。
　　但已经明白了六道骸想说什么，至少一部分。
　　“这种情调属于另一个浪漫的世纪，不属于这个充满大屠杀、酷刑和全面战争的血腥时代。”
　　六道骸去执行他对他自己的诺言了，摧毁黑手党构成的黑暗面。
　　而她并不适合参与。

　　白川爱苦笑着抹了一把脸，看着窗外路过又离开的褐色小鸟。
　　“我还没有一只鸟有用。”
　　至少鸟还会飞。
　　她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小闹钟，上面的时间指向七点零六。
　　时间不早不晚，还够她看完薄一些的那本少儿读物。

　　白川爱在七点半时准时合上了书下楼，这两天她都看着中也用厨房煎蛋做三明治，已经大概弄明白了厨房的火怎么开、锅怎么用。
　　她下楼悄无声息，在冰箱里翻出了鸡蛋、培根、牛奶和一袋没开封的的吐司面包。
　　早餐很快做好了，放在中原中也座位前的三明治中的鸡蛋煎得很饱满漂亮，夹着的培根被细细地煎出了油，香味儿缓缓地飘出，牛奶是温过的。

　　中原中也打着哈欠下楼时白川爱正在刷锅。
　　“嗯？”中也点评道，“做的很漂亮啊，你原来有机会做过吗？”
　　白川爱把锅放回原处，给出了回答，“跟你学的。”
　　“那你学的很快啊。”

　　因为煎坏的鸡蛋和培根都进了她的肚子，第二回的就要好看很多。
　　白川爱笑着没说话，坐回椅子上，喝自己没喝完的那杯牛奶。
　　“今天不用去港口Mafia。”中原中也说，“我可以带你出去逛逛。”
　　白川爱眼睛一亮，“可以吗？我想去书店。”

　　中原中也咳了两声。
　　“啊。”白川爱一顿，咬住下唇，试图用日语表达自己的意思，“可以吗？我想去……”
　　“书店。”
　　“……书店？”白川爱跟着中原中也学道。
　　“嗯，当然可以。你一会儿换套衣服在客厅等我。”中原中也点头，不再说话，飞快地解决起了早饭。
　　这句话说得不算快，白川爱思索了一会儿就根据几个已知词汇猜出了大意。
　　她点点头，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奶沫，反身把杯子洗了，回来正要入座就听中原中也道，“你先上去吧，我自己洗。”

　　中原中也说日语时都会压得很慢，从来不会忘记。
　　白川爱心里柔软，忽然想到了六道骸说的，一夜之间和搭档摧毁了一个组织，这柔软便忽然像被刺了一下，酸且涩。
　　我要做你的搭档，我也要和你一起摧毁一个组织吗？
　　白川爱喉间一梗，这句话险些就问出来了，被将将压住了。
　　中原中也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咽下嘴里的牛奶，伸舌舔去唇上的牛奶，凌厉顿时被消减成了可爱，“怎么了吗？”
　　“中也……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呢？”白川爱问道，双手交错握紧。

　　中原中也眯起了双眼，“做我该做的事情，解决港口Mafia的麻烦。”
　　他声音低沉地问道，“你看了什么？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不对，你一直和我一起行动。”
　　白川爱没想到中原中也忽然严肃了起来，捏住自己手指的力道顿时加大了，“没……没有。我只是、忽然想到，所以想问一下，不说也没关系。我先上去换……”
　　她不敢看中原中也的湛蓝双眼，她的心虚好像会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那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工作吧。”中原中也放下杯，在桌子上磕出沉闷的一声响，沉重地砸在她心上。
　　“你后悔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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