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正派当卧底

　　说实话，在少主这里的日子比楚桐瑶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这两三天下来，楚桐瑶彻底明白了，苏言这个白化病轮椅少年还真的是一个难得的温和善良人。

　　苏言的生活极其规律，一般都是在起床之后就去书房看一整天的书，而楚桐瑶需要做的，也只有在他进书房的时候陪在他身侧罢了。
　　书房就是楚桐瑶第一次见苏言的地方，那个昏暗中，只点了一盏灯的小屋子，不过自从楚桐瑶成了苏言的暗卫之后，苏言就不再只点一盏灯了，而是让整间屋子都明明亮亮的。

　　屋里那种孤寂的氛围，也随着一排排的烛火亮起，消弭了不少，还平添了几分淡淡的人气。

　　书房放着一排排的书，苏言并不让楚桐瑶在一旁站着，或者是躲在阴影处当一个合格的暗卫，而是让她坐下来，在桌子练字看书。

　　桌椅都是新添的，专门为楚桐瑶新添的。

　　值得一说的是，苏言给楚桐瑶的那些书，都是一些十分正能量的东西。

　　有一些类似于现代的“杂志”，上面记载了什么某某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武林正派又出来了新起之秀的文章，甚至还有一些，字里行间都宣扬着邪不胜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思想。

　　不过这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苏言给楚桐瑶更多的，是关于觉醒自主意识之类的书。
　　楚桐瑶翻到这种书的时候，眼皮都不由跳了跳，放在外面，这类书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在摘天楼里就很微妙了。

　　六年惨无人道的训练之中，刘长老担心他们这群孩童心里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是没能出现他们想要的问题，训练过程里，刘长老其实是会给他们进行洗脑的。
　　比如在学习折磨人这门课程里，刘长老会一遍遍给他们灌输必须忠诚于摘天楼，不能有多余感情这样的想法。

　　在血腥暴力和恐惧压抑的氛围里，很轻松的，三观尚未建成的孩童们就会被塑造成摘天楼想要的“杀人机器”，并且这种孩提时代带来的影响，几乎可以追随他们一生。
　　也就是说，几乎所有孩子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被剥夺了感情，只会服从命令，毫无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人在摘天楼高层心目中，自然是很受欢迎的，他们也竭力培养这样的“人才”，但恐怕无人料到，摘天楼里地位第二的少主，居然会想着“摧毁”掉这样的人才。

　　楚桐瑶抬头忍不住望向那个轮椅少年，而苏言也正安静的看着她，见她抬头，苏言笑了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楚桐瑶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点了点头。
　　她打算在苏言面前，装出一副慢慢觉醒人的意识了的样子，什么摘天楼的高层暂且都放一边去，她现在，只专注于讨好眼前的少年。

　　轮椅慢慢的划向楚桐瑶，楚桐瑶上前帮忙，苏言并未拒绝，只是笑着轻声说了句谢谢。

　　有着楚桐瑶的帮助，很快，苏言就驶到了桌子前，他低下头，仔细地看楚桐瑶指出的地方，而后极其有耐心的，一一为她讲解。
　　苏言并没有强迫楚桐瑶接受这些思想，只是缓缓的称述，不带任何主观臆断。

　　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终归都要交给楚桐瑶自己来判断，他给她这些书的目的，就是让她有自己的想法。
　　苏言当然不会将他以为正确的东西，灌输给她。

　　不得不说，楚桐瑶心里还真的有些感动了。
　　楚桐瑶想，恐怕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少年吧，自己明明已经如此凄惨了，却从不怨天尤人，还温和的帮助他人，哪怕只是一个认识了连一周都不到的杀手。

　　如果他们不是在摘天楼相遇，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摘天楼楼主，楚桐瑶觉得，自己说不定都会对这少年心生好感了。

　　可惜没有如果。
　　楚桐瑶只动摇了一秒钟，最后还是决定，该骗他还是要骗他。

　　老天终于开眼让她遇见了一个这样心善的少年，不利用也太可惜了。

　　于是，楚桐瑶非常不自觉地占用了苏言几乎半天的时间，等到仆人将晚膳送进来的时候，苏言才惊觉，他已经给楚桐瑶讲了一个下午的书了。

　　苏言看到楚桐瑶关上书，脸上似乎闪过了恋恋不舍的表情，忍不住失笑出声。

　　他的心情也很愉悦，楚桐瑶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

　　她很聪明，领悟力极高，苏言相信，很快，她就会成为一个会思考，不会死死遵循命令的人。

　　……

　　楚桐瑶虽说是苏言的暗卫，但晚上并没有和苏言住在一起。

　　楚桐瑶觉得应该是苏言的命令吧，或许是出于男女有别，又或许是对她的尊重，才让她这个暗卫住在他隔壁，不用晚上替他守夜。

　　嗯，楚桐瑶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只是比她六年训练期间时住的那小屋宽敞一点，再精致一点罢了，唯有一处十分特别，就是屋子里摆放着一块西洋镜。
　　——如果楚桐瑶没猜错的话，在这里应该是被叫做西洋镜，因为以她浅薄的古代知识来说，现在的人，一般用的都是铜镜。

　　这西洋镜也是苏言送给她的，说是什么当做第一次见面的礼物。

　　别的不说，其实收到这个西洋镜的时候，楚桐瑶是有一点开心的。

　　……因为她终于可以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讲真，虽说穿越到这具身体已经有六年了，但这还真的是楚桐瑶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脸，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记忆太模糊了，也没能让楚桐瑶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

　　更何况，现在已经过了六年了，长相肯定有很大的变化，摘天楼虽说训练残酷，但伙食也挺不错的，她现在，定然是和当初那个瘦弱的丫头相差甚远了。

　　楚桐瑶默默地看着西洋镜里的自己。

　　出乎楚桐瑶意料，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皮肤白皙，五官小巧，身材匀称。
　　因为才十二岁，还未长开，所以在楚桐瑶看来，如果脸上表情再暖和一点的话，完全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童了。

　　作为凭实力杀人的杀手，楚桐瑶并不太在意自己好不好看，但不可否认，一具不错的皮囊，有时候会让一些事轻松许多。

　　比如她想要讨好苏言，楚桐瑶觉得，任何少年都不会拒绝这样甜甜的小妹妹吧。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发现自己长得不错，楚桐瑶还是很满意的。
　　为了表示自己很喜欢这面镜子，楚桐瑶第二天还特意绾了一个发髻。

　　当然，绾的歪歪扭扭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言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就行。

　　苏言当然明白这含义，他甚至有些惊喜。

　　楚桐瑶竟然有了美的意识了，作为一个杀手，在乎外貌是非常不合格的表现，可是在苏言这里，非但不是不合格，反倒是令人惊喜的优秀了。

　　苏言弯了弯眼，粉色的瞳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让他这幅因为白化病而美的不真实的样貌，带了丝丝烟火气。

　　楚桐瑶却低下了头，常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闪过了一丝羞涩，她道：“我弄得不好，让少主见笑了。”

　　“没有。”
　　苏言摇了摇头，认真地对楚桐瑶道：“很好看。”

　　楚桐瑶摇头表示不相信。

　　苏言无奈一笑，开口：“确实很好看，我不骗你，苏瑶。”

　　苏言的确没有说谎，确实是很好看的，但并不是因为楚桐瑶心血来潮绾得发髻，而是由于她脸上的那丝害羞，终于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的十二岁女孩了。

　　楚桐瑶闻言摸了摸头上歪歪扭扭的发髻，还是不打算相信苏言的话，她下意识开口道：“这么歪怎么会好看，少主能帮我重新弄一个发髻吗？”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楚桐瑶自知失言，也许是这些日子里，苏言的纵容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才让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楚桐瑶抿了抿唇，单膝跪下，道：“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苏言见到楚桐瑶跪下，顿时回过神来，摇头皱眉：“我说过，你不需要向我跪下，快起来。”

　　楚桐瑶犹豫了一瞬，慢慢站了起来。

　　苏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发愣当然不是因为生气，他只是因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
　　毕竟，从未有人向他提过这样的要求，他也从未替女子绾过发髻。

　　这其实是很亲密的行为，但苏言终年在地底，所知所觉都是从书里得来，不通人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恰当。
　　更何况楚桐瑶现在还是个小孩模样，他就更加不会多想。
　　因此，他没有犹豫多久，答应了楚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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