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儿初长成

　　卓子涵跟雨萱说，小孩子怕挨打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离家出走，她小时候跑过一次，被找回家后卓家就再没人敢动她一个指头了。
　　子涵还告诉她，要是冰块脸真心疼她，就一定会怕再也见不到她，也就不会再打她了。要是他还继续打，那就不是心疼管教，而是虐·待。

　　听了雨萱满是稚气的威胁，陆诚哈哈大笑。“小笨蛋要到哪去啊，我告诉你，就算你跑得再远，哥也会给你抓回来，再把大家都叫来看着，重重打你一顿。”

　　陆诚一点不觉得受到威胁，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在他心里，雨萱从小胆子就小，还有点傻傻的，才不会真的敢离家出走呢。

　　“哥哥你坏……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你不许让别人知道我挨打……”雨萱的脸蒙在被子里，觉得自己真是上天入地求救无门。
　　“呦呦呦，这会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冲刘妈使眼色的是谁呀，是谁呀？”陆诚怕雨萱闷着，跟她闹着拉开了被子。“我上学那会儿，爸去学校可都是接受表扬的。这次为了你，你哥这老脸都豁出去了，还被你们那小老师训了一顿，你自己说丢不丢人？”

　　陆诚无意间的玩笑，却让雨萱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

　　“哥，我又给你们丢人了，是不是？”雨萱眼中又含着泪光。
　　“丢人也得管你啊，谁让你是咱们家小公主呢。”陆诚看着雨萱真有些难过了，怕伤了她的自尊心，赶忙转移话题，“听说过几天有金小丑马戏团的演出，只可惜……”
　　还没等陆诚说完，雨萱就爬起来，兴致勃勃的问，“你有票吗哥？你会带我去吗？”
　　“本来想带你去的，只可惜你这小身板，不是挨了三下戒尺就疼得坐不下么，难道你去了站着看？那可不好，会影响别人的。”陆诚故作遗憾状。
　　“那个，过两天，说不定我就好了呢，就坐一会儿，也没事的，再说你刚才不是帮我擦药了么，晚上睡觉前和明天白天再多擦几次。”雨萱极力为自己争取着，她可是最爱看马戏的。
　　“真这么乖？刚才怕你太疼受不了，没敢给你使劲儿揉，可这戒尺打的淤血上药时候必须得揉开了才能好得快。本来昨天就该处理的，拖了一天，该遭的罪也还是一样少不了。”
　　“哥，你不是要……”雨萱面露惧色，哥哥没使劲揉都已经达到她的忍耐极限了，要是使劲的话那还不疼死啊……
　　“现在还不揉开的话，你可一星期都好不了。哥尽量轻点，你别躲好不好？”陆诚温言跟她商量着。

　　雨萱悲壮地望了陆诚一眼，咬牙趴在自己臂弯里，求哥哥一定要手下留情。可陆诚一下手，她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哥哥圣诞节时送她的泰迪熊，着实让陆诚心疼了一番。

　　陆诚给雨萱处置好伤处已经很晚了，想起刚刚答应雨萱的马戏，赶紧拨通了赵欣然的电话。

　　原来是卓子卿为了给赵欣然献殷勤，特意高价买了两张马戏票想博得美人一笑。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卓子卿还特意提前就把票给了赵欣然，大方地说，就算不想跟他看，她自己跟朋友一起去看也行。

　　赵欣然故意当着陆诚抱怨，马戏团表演电视上看看就很好嘛，去了现场又吵闹又威胁不说，那味道也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她想试探着陆诚会不会有什么吃醋的反应，可陆诚却完全没理会，还说让她好好约会，再拍点小视频回来，可以给雨萱看看。

　　这会儿赵欣然正在家里想着这事儿郁闷呢，到底怎样才能融化陆诚那千年冰川一般的心呢？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就给了她春天般的温暖。

　　陆诚跟赵欣然也不兜圈子，直接就说把雨萱狠打了一顿，现在小丫头心里委屈，他得表示一下哄哄她，想要她那两张马戏的票。作为答谢，陆诚答应下周末晚上请赵欣然去吃日本料理。

　　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去看马戏和跟一个喜欢的人共进晚餐，赵欣然当然选了后者。为了跟陆诚套近乎，赵欣然还劝陆诚以后别总对雨萱动手，尤其不能抄家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说不定哪次就打坏了，到时候追悔莫及。

　　周五上学时，雨萱跳过了挨戒尺的部分，只顾着感谢卓子涵的好办法。
　　“你都不知道，我就随口说说我要离家出走，我哥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可还是马上讨好我，带我去看马戏了。”雨萱说起来得意洋洋，挨打时的痛苦好像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子涵频频点头，她出的主意一向都很好使的。“嗯，看来冰块脸对你还真是不错的，这我就放心了。对了，今天的体育课要游泳……”
　　“游泳课！？”雨萱一脸惊恐和尴尬。
　　“对啊，怎么啦？你没带泳衣吧，一猜你这小迷糊就忘了。姐都帮你准备好了，明年春夏的最新款，咱俩一样的，你保证喜欢！”子涵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个，我不是刚被我哥打了么……”雨萱的脸一下子红了。
　　子涵看她这窘迫的样子有些意外，“不是前几天打的么，他是能打得有多狠，现在你屁股上还有他魔爪留下的巴掌印？”
　　“不只是巴掌……还打了三下戒尺……”雨萱说着委屈的都要哭了，刚才炫耀去看马戏的欣喜也都荡然无存。
　　子涵拉起雨萱躲到卫生间里，撩起她的校服裙子，一看臀腿相接的位置果然是有两道淡淡的红痕。
　　“这个位置，穿泳衣确实能看见……乔薇薇她们肯定会笑话死你的！”子涵没底气地说，“毕竟是刚刚考完试，不想让人家误会也难啊……”
　　“那怎么办呀，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丢死人了……”雨萱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无助地看着子涵。
　　“别哭别哭，我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你笑话你。这样吧，我中午去找孟涛，他跟那些体育老师们特熟，尤其是女老师，都可喜欢他了，肯定能帮你搞定！咱们先回去上课吧，要不吴霞又给冰块脸告状了！”

　　雨萱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子涵的建议。子涵觉得陆诚对雨萱动戒尺实在是太过分，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他也出一次丑，替雨萱出了这口气。

　　樱野日本料理店。
　　赵欣然应景地穿了一身日系森女装，正优雅地与陆诚共进晚餐。席间两人相谈甚欢，说起昔日同学旧友，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对了，这次你为什么又打雨萱啊，都这么大了，青春期的小孩都很叛逆的，小维那时候把我老爸气个半死，家里谁的话都不听，最后不管他了反而消停了。”

　　赵欣然有意把话题拉到雨萱身上，每次陆诚说起小妹的时候，都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陆诚想着雨萱不愿让人知道，就也没跟她多说细节，反而说起赵维来，“你那弟弟就是欠揍，赵叔也真是好脾气，给他惯得横冲直撞。你没觉得自从我爸接手后，他就规矩多了。看他平时在律所里装模作样的，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个勤学上进的好孩子呢。”

　　“哎，我可怜的弟弟啊，这么大了还要受皮肉之苦。自从我妈不在了，爸就突然没脾气了，小维再淘气他也没动过手，对我更是百依百顺，重话都没说过一句。”赵欣然眼眸低垂，思念起早逝的母亲。

　　“所以说你还是挺幸福的嘛。子卿脾气也挺好，以后你们家孩子肯定不会经常挨打的。”陆诚看赵欣然提起去世的妈妈心情低落，开起她和卓子卿的玩笑来。

　　“陆诚你过分了啊，我跟子卿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我的心意么……”赵欣然嗔怒，她最受不了陆诚开这种玩笑。

　　陆诚扯开话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的心意不就是怕小维受委屈么，放心放心，我这个大师兄不会欺负他的，我爸不发话我绝不对他用私刑，行了吧？你别光说话，多吃点啊，不够吃再点。你这么大人怎么还没我家那小丫头吃得多……”陆诚说着给赵欣然碟子里添菜，要不是日常行事被陆千帆管教的不苟言笑，他哄女孩也会很有一套。

　　“每次你都不让我说……算了我不难为你，反正只要你不谈恋爱，我就也不谈恋爱。我吃饱了，咱们走吧。”这么多年赵欣然的性子已经被陆诚磨平了，她的心意不只是陆诚，所有的同学都能看得见，可无论她折腾出什么花样来，陆诚就是不接招。

　　“欣然，我们是好朋友，永远都是。”陆诚招呼着服务员买单，可打开钱包一看，却是空空如也。他无奈地笑笑，“这顿得赵医生请我吃了，小丫头报复我呢，一分钱没给我留，能付账的卡也都没有。要不是跟你出来，今天我可就得挨饿了。”

　　赵欣然掩面而笑，“请你吃没问题，不过现在你欠我两顿喽。”
　　“没问题。一会儿再给我买个黑天鹅的巧克力蛋糕。”陆诚不客气地继续提要求。
　　“你要吃那个？！”赵欣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只喝特浓美式的男人，向来不喜欢甜食的。
　　“我得努力表现，回家孝敬那小祖宗去。”陆诚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丁点儿怒意。
　　赵欣然噗嗤一下乐了出来，“以后少在那道貌岸然地给我谈教育经啊，打也是你，惯也是你，这么下去雨萱凭白挨了那么多打，她还是不怕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父母之命我不得不管，至于让她怕我……从来没想过。”陆诚也笑，那笑容里的宠溺让赵欣然有些糊涂。

　　当天晚上，刘妈拿了几张银·行·卡来给陆诚，叮嘱他下次收好了，别随便往裤兜里塞。她还奇怪，少爷放东西一向是规规矩矩的，钱包里的钱恨不得连号排放，怎么今天这丢在洗衣筐的裤子里还剩下这么多东西呢。

　　雨萱本来想了好多理由来搪塞陆诚的质问，没想到哥哥好像没事发生似的，还买了蛋糕给她吃。可她心里依旧纳闷，哥哥哪来的钱呢。

　　临睡前，雨萱在被窝里给子涵打电话汇报战果的时候，子涵说冰块脸这次以德报怨就是认错的意思，肯定是因为打了她心里内疚又不好意思说，安慰雨萱不用多想，只要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道歉就行。与此同时，两个小丫头又谋划着下一次整治冰块脸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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