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儿初长成

　　转眼间快到圣诞节了，班上的小女生们商量着要一起去打耳洞，这样联欢会的时候就能带漂亮的水晶耳环。卓子涵第一个积极响应，雨萱却犹豫，说要回家跟哥哥说一声才行。
　　下课后，子涵坐在雨萱旁边跟她商量着，“你别跟陆诚哥说了，他那么古板肯定不会答应的，还会像个老干部似的说，‘萱萱还是小孩子，不能打耳洞……’你说烦不烦呀。这样吧，午休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放学后你就把头发散下来，那么小一丁点儿，他不会看见的。”
　　“可是……万一哥哥要是看见了呢，万一他不高兴怎么办？”雨萱心里还有一份担心，如果哥哥生气了，会不会打她呢。
　　“哎呀哪有那么多万一，我想办法让你哥晚回家，到时候天都黑了，也看不清楚。你在自己屋里写作业，没事别出来。这都不算个伤口，过几天就好了，谁也发现不了。”子涵给她出主意。
　　“能行么……”雨萱被她说动了心。这个表姐聪明大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有办法。
　　“有什么不行的呀，多大点事。放心吧小萱萱，姐帮你搞定。”子涵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转眼就给赵维打电话，把事情简要说了一下。
　　也许是赵维太想为雨萱做点事情，对于帮她和子涵瞒着陆诚十分积极。可当赵维无缘无故非要约陆诚晚上去酒吧玩时，让陆诚敏锐地察觉到，赵维背后一定有小动作，八成还是跟雨萱有关。陆诚一边答应着赵维，一边打算给这几个小鬼一点教训。

　　雨萱放学前按子涵的交代把头发披散下来，到了学校门口，惊讶地发现不是司机，而是哥哥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她小心翼翼地钻上了车子，不自觉地捋顺着自己的头发。
　　“上学怎么披头散发的，这样看书写字能方便么。”陆诚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往常，雨萱是最喜欢哥哥抚摸她头发的，尤其是刚洗完澡的时候，枕在哥哥腿上让他替自己吹干。他的手比什么木梳都好用，总能把她的头发吹得很亮很顺。可今天，耳垂上隐隐作痛，让她本能地想躲。
　　陆诚当然马上发现了雨萱的异样。
　　“你脸怎么了？”陆诚怕是雨萱在学校受欺负了，看她挡着脸，一下子急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哥你好好开车吧，我没事……”雨萱慌慌张张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今天有情况’几个大字了。
　　陆诚索性把车停在路边，“到底怎么了，老实交代。”
　　“哥……我没事啊……”雨萱心里一凉，完蛋了。
　　陆诚把雨萱的头发都掖在耳后，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着，最终还是发现了。“耳朵怎么这么红？伤着了？”
　　“没……没有……没事，不疼……”
　　“陆雨萱你糊弄我是不是？我特意早回来就是为了回家打你一顿的是不是？”陆诚不知她怎么了心里焦急，语气也重了些。
　　“不许打我……人家都有……”雨萱一下子委屈了，眼泪汪汪地看着陆诚。
　　“有什么？”陆诚尽量温和地问，“告诉哥，你想要什么？”
　　“我去打耳洞了……圣诞联欢会的时候要表演节目，我想带那个水晶耳环……”雨萱怯怯地看着陆诚，“哥，我不想回家挨打……”
　　“陆雨萱你胆子挺大啊，不好好上学还敢偷跑去扎耳洞，这么大事情也不跟我说一声。”陆诚一脚油门，开起车来就不搭理雨萱了。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陆诚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是雨萱太快长大了么，还是她明明答应自己，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会先跟哥哥说，最后却自作主张？可是明明只是扎个耳洞而已，芝麻大点的小事儿，没什么大不了。如果雨萱好好跟他说，陆诚觉得自己应该会答应，不过他会带她去正规的医院，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炎，耳垂又红又肿像小猪一样。
　　陆诚突然发现，他是受不了雨萱有一点点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着窗外的天渐渐黑了，雨萱觉得窗外的景色很熟悉，却不是回家的路。
　　“哥……咱们这是去哪啊，不回家么？”
　　“你不是说不想回家挨打么，不想回就别回了。”陆诚故意黑着脸，告诉她自己生气了。
　　雨萱愣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唤起了从前并不美好的回忆，最终突然哭起来，“哥……你别把我扔在外面……”
　　“谁说把你扔外面了，没打你呢，哭什么……”陆诚对她突然的流泪不知所措，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
　　“小时候哥带我来过这，我不要去海边……你说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不让我回家了……哥哥……我要回家，那你打我吧，我听话……”雨萱拽着陆诚的衣襟，声泪俱下地恳求他。
　　陆诚心里一颤。
　　那是唯一一次他觉得自己伤害了雨萱，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小丫头还记得，竟然还害怕。本来陆诚尚在犹豫这次的事要如何处理，现在，他一点儿不用纠结，只能好好哄着了。
　　“好了别闹了，不是去那。耳朵弄成那样，带你去医院看看。”陆诚拿出手绢来给雨萱擦眼泪，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去医院呀……去医院干什么啊哥，我没病，咱们回家吧……”在雨萱心里，去医院和回家挨打一样可怕，都会让她疼。
　　“扎耳朵的时候不疼么？这次你自己一个人去打针吧，我不陪你了。”陆诚吓唬她道。
　　“哥……不打针行么，我耳朵不疼。”雨萱苦苦哀求。
　　“不听话？”陆诚一个眼神堵回了雨萱所有的话。
　　一路上看着雨萱紧张担心，陆诚觉得偶尔戏弄她还是挺有趣的。他拿起电话来说了几句，就带着雨萱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这是在别墅区海滩尽头的一所私立医院，专门方便住在这个别墅区里的人看病。既可以在这里指定私人医生上·门·服·务，也可以来院区就诊。
　　整个院区设计像是度假村，室内装修以暖色点为主，可以消除病人到医院的紧张。小护士都穿着淡粉色的护士服，显得温柔可亲。
　　“进去吧，我在这等你。”陆诚坐在休息区，自己倒了杯咖啡。
　　“哥，你陪我行么……以前你都陪我的，我怕……”雨萱拽了拽陆诚的衣角。
　　“不陪，反正你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耳朵上那么一点地方都说扎就扎，说夸张点那是个贯穿伤你懂不懂？”陆诚拍了雨萱屁股一下，假装严肃地说，“屁股上这么多肉，打一针有什么好怕的。打完针还有那么多地方可以挨打，你现在好好表现，一会儿我就考虑少打你几下。”
　　陆诚说罢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很认真地看起来。
　　雨萱胆战心惊地走进诊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欣然姐？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雨萱很久没见过赵欣然了，身穿白大褂的她好像瘦了不少。
　　“好久不见啊雨萱，你哥呢，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么？”赵欣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姐姐模样，只是没看到陆诚有些失落。
　　“哥在外面看报纸呢……欣然姐，能不能不打针啊，我真的没事……”雨萱跟赵欣然商量着。
　　“谁说要给你打针了？”赵欣然奇怪，陆诚只说让她给看看是否需要上药处置。
　　“我哥说的……”雨萱咬着嘴唇，很委屈的样子。
　　赵欣然笑道，“别理他，吓唬你的。你等我一会儿，我帮你叫他进来。”

　　这个时间医院里没什么人，陆诚一个人坐在休息区安静看报。他还是那么英俊迷人，比上学的时候更添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赵欣然看着眼前的美男子，一时有些发呆。
　　陆诚也感受到了这样灼热的注视，一抬头竟与她四目相对，“欣然，你怎么出来了？”
　　“这么久不见，非得我出来请你啊陆-律-师。”赵欣然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笑，“你也真是的，明知道雨萱害怕还非说要打针，她现在被你吓得晕过去了……”
　　“什么？！怎么会晕过去啊，你这留洋学的都什么啊，让你一治更严重了！”陆诚扔下报纸往诊室里跑。
　　陆诚在门口看见雨萱耷拉着脑袋坐在病床上，就明白了是两个小姑娘戏弄他呢。一回头，果然看见赵欣然咯咯笑着。
　　“明明担心，还装什么呀。进去陪着她吧，消炎药碰到创口会有点疼的。”赵欣然拉着他到雨萱面前，“你哥来陪你了，别怕了哈。”
　　“哥！哥你来了啊！”雨萱像是看见了救世主，直往陆诚怀里钻。
　　这一刻，陆诚心里是幸福的。
　　“知道害怕了？傻丫头，以后别跟着卓子涵胡闹，不然哥可真不管你了。”陆诚坐在雨萱身边，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嗯嗯，我知道了，下次保证有什么事都先跟哥哥请示。”雨萱承认错误的态度都是极好的，当然也换来了陆诚笑脸回应。
　　“哈哈，原来是子涵的主意呀。我就说么，雨萱这么乖不会自己闯祸的，卓家这两个活宝，真是在哪儿都不消停。”赵欣然笑个不停，“雨萱你先把头发绑起来。”
　　雨萱听话地照做，陆诚很自然地坐在病床边上，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伸出一只手来捂着她的眼睛。
　　赵欣然觉得这样的陆诚格外温柔，她深深地希望，这份温柔，有一天也能是对她的。她拿着药棉在雨萱耳垂上仔细擦拭着耳垂上的创口，不时吹一吹减轻雨萱的疼痛。这可是一般病人没有的待遇，她只是想让陆诚看见她的爱屋及乌。
　　“欣然你慢点，这个回去了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会不会感染？”陆诚关切地问。
　　“哎呀不会的，陆诚你可真唠叨，怪不得雨萱有什么事不敢告诉你呢，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赵欣然娇嗔道。
　　“好吧，还是多谢。你在这边工作真是太好了，以后雨萱有事我可要多麻烦你。”陆诚几年未见赵欣然，早已把她当做一般朋友对待。
　　“跟我还说这客气话，以后有需要你随时找我。不过不巧今天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下次带你们去后面花园转转，环境还不错哦。”赵欣然重见陆诚更觉心动，兜兜转转这几年，再没有一个人能像陆诚般让她心驰摇曳。
　　“谢谢欣然姐，不过我可不想来这找你，下次咱们一起去别处玩吧。”雨萱吐了吐舌头跟她挥手再见，自己跑着出去了。
　　“那我可真不跟你客气了，雨萱最怕去医院，以后生病了我就交给你。对了，她那个伤口真的没事么，不需要特别照顾？有什么注意事项你一定告诉我……”
　　“陆……诚……你不用对什么都这么认真吧，我看你都觉得累。你要是想做点什么的话，就给雨萱买一对漂亮的耳环戴上，要纯银或者铂金的，六周之内不要拿下来，平时洗脸洗澡不要沾到水，这样伤口会好得快一些。”
　　“相信你。赵大夫说的都是金科玉律。”陆诚微笑告辞，留下了一瓶香水作为答谢礼。

　　陆诚竟然会送她礼物！
　　赵欣然将那瓶香水捧在手上呆呆看了许久，这算是一种示好的信号吗？难道弟弟的情报准确，在她离开之后陆诚身边再没有别的亲近的女孩？这一刻，赵欣然心花怒放，脸上飘起了恋爱中小女生才有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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