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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秦姑姑也是万万没想到,太后娘娘找镇西大将军回来帮着催婚。
结果这催婚的事儿还没提出来,就被皇上转移火力,把镇西大将军也给扯了进来。
不过皇上说得倒也不假。
镇西大将军确实比皇上还要年长一岁。
这几年在西北那苦寒地方受罪,整日奔波劳碌,也没个温粥热饭、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守在西北,苦。
守在西北的单身人士,简直苦上加苦。
镇西大将军为国守边关着实很辛苦,可是太后娘娘为国催婚催生又要被大臣们念叨好像也很不容易......
秦姑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总归,找镇南大将军来帮着劝皇上选妃立后,现在看来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秦姑姑在心里为太后娘娘鞠了一把老泪。
可是太后娘娘却似乎并没有被皇上的气势压垮,秦姑姑吸了一口气,专心地等待着事情的后续发展。
“皇上不娶亲,谁还能逼你不成?那些大臣们成日杞人忧天,催得人耳朵都起了茧子了,莫说皇上你烦,就是哀家也已经不胜其烦了。”
霍星川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眼前这位说话如此中听的慈母,还是自己那前两日才为催婚闹不愉快的母后吗?
“你们两个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是这娶妻生子是大事,我们做长辈的,虽然着急,却也不能强逼着你们娶亲,是不是?有那成亲太早的,一天天地不务正业、耽于美色,哀家瞧着也是没出息得很。倒不如年长些,沉稳一些再娶妻生子呢。”她嘴上说的轻松,心里简直在滴血啊苍天。
秦姑姑目瞪口呆。
一旁的两位大太监王平和曹安也没想到太后会说出这番话来,偷偷交换了眼色,俱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霍星川神色千变万化,险些惊得把手里的茶盏掉到地上去。
林墨山搞不懂这对帝国最尊贵的母子葫芦里各自卖的什么药,紧抿着嘴,静静听着。
太后娘娘见自己一番话成功地把所有人弄得一头雾水,显然是震住全场了。
她满意地笑笑,悠悠然启唇道:“召镇西大将军回来呢,一来是哀家和皇上都想这孩子了;二来,皇上年轻,说到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哀家私心想着,皇上既然不急着娶亲,那这治国平天下总要再接再厉,不求尽善尽美,也不能差得太远不是?”
万事开头难。
幸而高祖和先帝皆是一等一的人物,为本朝开了个好头,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可光基础好不行,这江山要想连绵万代,皇帝的能力总得尽量稳定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才行。
人人都有盲区和死角。
霍星川虽然从小饱读圣贤书,但毕竟出身高贵,起点不同,看事情的角度就不同。
书里那些圣贤之人的教诲,那些历代明君励精图治焚膏继晷的事迹,他究竟领会了多少尚且未可知。
更不必提民间疾苦,百姓心声了。
书里什么都写过,但人人都有局限性,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就像挣扎在臭水沟的人不很难有闲情逸致去抬头赏明月,霍星川这当皇帝的,从小顺风顺水,身边围绕的非富即贵。
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被人前呼后拥地长大的人,对于民间的酸甜苦辣,仅仅从书中听到,又能有几分真切刻骨的体会呢?
若是寻常的闲散侯爵,不食人间烟火便也罢了,可作为皇帝,总该亲身实地地体察一番民情民意。
当然,太后娘娘自己是没有什么“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样成体系的深刻认识的。
只是从前先帝病时屡屡略带遗憾地提起,高祖筚路蓝缕起山林,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身体康健,也定要微服出巡,看看真实的臣民。
先帝没能康复,这件憾事,太后却一直不曾忘怀。
如今把林墨山叫回来,让他带着霍星川去民间体会一下个中辛苦,也算是全了先帝的遗愿吧。
本以为养尊处优惯了的霍星川会不愿意配合,哪知道他一听太后娘娘这话,反倒是一派兴味盎然的样子。
“母后真是英明。儿臣早就觉得,群臣奏折里的话多少都是粉饰过的,哄朕高兴呢。这臣民究竟是否安居乐业,还得儿臣亲眼所见才好判断。”
霍星川嘴上说得好听,心里美得直冒泡泡,暗道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些,母后不但不催婚了,还大发慈悲地给予了他微服出巡的自由。
他在这宫里生活了二十年,出宫的机会少得可怜。
即便是出去,也是去慈恩寺这等皇家寺院、曲江池这等皇家园林,久住的话也是住在各地的行宫,着实乏味的紧。
这宫里再舒坦,二十年也住腻歪了;
那曲江风景再幽雅,年年看便也不觉得新鲜了。
而眼下,能微服和清池兄一起出宫玩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岂不是美事一桩?
都说人生四大美事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要他说,这皇上微服出宫,也毫不逊于其中任何一件!
霍星川蓦然生出一种类似久在牢狱中的犯人得了机会放风的激动心情!
林墨山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左右他也许久没回长安,比起在酒桌上和人虚情假意地推杯换盏,他更乐得陪霍星川出去转转。
况且,当着这对母子的面,还轮不到他说话。
只是眼见天子这幅兴奋劲儿,怕是林墨山再不说话,霍星川就要金口玉言,嚷嚷着今天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宫,一点儿不耽搁事儿了……
林墨山轻轻吸了口气,笑道:“臣昨日抵达京郊,城外春意盎然,游人如织,不妨再过几日,等春花将谢时出宫,也好落个清净。”
太后娘娘满意地笑笑,附和道:“正是,墨山这一路奔波,再是年轻力壮的身子,总得歇息几天。皇上也得将手头的国事料理清楚。”
霍星川性子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方才得意忘形,现下被这么一提醒,也冷静下来。
皇上出宫,总没有今天说走,明天就扔下一摊子国政不管的道理。
总得给群臣们一个交代,否则前朝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若真的说走就走,那几位年事已高的老臣,怕是得被这肆意妄为的做派气得吹胡子瞪眼背过气去……
哎呦呦,单是想想便吓得霍星川打了个哆嗦。
他捡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压压惊,想了想,道:“十日之后吧,这几日清池好生歇着,哦对了,明日朕便让御医去你们府上给你好生瞧瞧。”
还惦记着给林墨山全身大体检的事儿呢。
***
九日之后,春花虽然凋零了,但长安城里各大官员的心里却是改革春风吹满地的幸福洋溢!
抓个官员问问为何?
他会告诉你此时说来话长,真是要为自己和同僚们掬一把泪QAQ
说起来,本朝官员休沐制度自前朝沿袭而来,每月集中休息五天。明天正是官员休沐开始的日子。
高祖皇帝和先帝爷俱是工作狂魔,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给休息,除了春节、上元节这等重大节日,一般是不辍朝的。
皇上不休息,京官们自然也得舍命陪君王,好端端的休沐日,还要一大早起来上朝。
既然上了朝,那可不是点个卯就能回家继续睡大觉的事儿了。
上朝不是请客吃饭那般轻松,议事之后,皇上总得布置任务不是?
皇上布置了工作,你总不能懒洋洋地拖到节假日之后再做不是?
毕竟皇上自己都拿出了拼命三郎的工作态度,你个领国家俸禄的好意思回去休假吗?
于是名义上每月的五日休沐,实际上也是名存实亡的。
做官,难!
做京城各部的官员,更难!
心疼地抱住为国卖命的自己。
如今的新帝虽不是什么昏庸之辈,但到底是太平盛世里生长起来的,勤政程度自然难以望其祖父和父亲的项背。
可饶是这样一位新帝,登基半年以来,还是没能让京城各部官员完全享受该享有的假期。
皇帝也是人,京官也是人,休沐是每个帝国官员应享有的权利!
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的皇上您倒是看看啊(算了臣啥也没说,臣热爱上朝)QAQ
眼见得京官们已经对所谓的休沐不抱幻想,认命地接受了:要想休息,怕是得等致仕(退休)之后了……
可就在今日早朝,英明的新君大发慈悲地宣布:明日不上朝!!!
不单单明日,连续五日!!!
诸位大人热泪盈眶,感恩图报,越看越觉得天子英气逼人,真是明君,明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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