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嗑CP

作者:三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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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若说高祖是位张扬肆意的野心家,先帝爷则与他迥异,是个宽容温厚的人。

      或许高祖正是深知百姓苦日子过得太久,王朝初建、百废待兴之时,正需要一位温厚的帝王带领国民休养生息、恢复生产,这才坚定地选择了先帝来继位。

      若说高祖是疾风厉雨,那先帝爷就是和风细雨。

      他一上台便将赋税调低,更明令禁止各州府县官员私自盘剥百姓——当然,全国这么大,朝廷禁止的事儿总有人挺身犯险。
      虽说禁不彻底,但态度够严厉,政策够诚恳,百姓们已经很感激皇上恩德了。

      讲到这里,杯子里的热茶已经凉透了。
      老五口干舌燥,闷头喝了一大口。

      “先帝一生励精图治,人家那些政令啊啥的咱也闹不明白,反正一句话,先帝爷真的把咱老百姓当人!”

      陈溪心道:捧一踩一是粉圈撕逼惯用的套路,看来干什么都是这样,要靠同行衬托。高祖铁腕虐民,先帝柔和恤民。

      两相对比,先帝就是一分的作为,百姓们也能生出十万分的感激。

      “不过先帝这辈子也有污点,”
      老五突然意识到这么说显得对先帝爷有些不敬,改了口,
      “也算不得什么污点,先帝再贤德,终究不是神仙。谁这一辈子没几件无能为力的事儿呢?”

      陈溪深以为然,是啊,比如说她那死活通不过的六级……

      陈溪这么类比就有些登月碰瓷了,人家皇上的烦恼和她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苦恼当然不是一个等级。

      先帝这个憾事可比一场六级考试重大多了。

      性质不同,牵涉的人多,结果也严重:间接导致了林大将军一家十余口人的死亡。

      老五为英雄扼腕,长叹一口气,把手里的茶碗轻轻搁下,道:“说起来,不过也才过了五年……”

      他犹记得那日,长安城西有漫天的红光直往天上蹿,第一眼瞧上去还以为是火烧云,大片大片,久久不散。

      老五是个粗人,不大会欣赏什么山川湖海自然风光,可那天那遮天蔽日的红光......

      可称得上是摄人心魄的壮烈。

      时至今日想起来,他还能体味到那种震撼的悲壮。

      那不是什么火烧云,也不是晚霞,而是林大将军一家人自焚的火光。

      在现代时,陈溪也能时不时从社会新闻中看到有人轻生的消息。
      敬畏生命是她身为人的本能,但是只要不是什么“跳楼自杀自己没死结果压死路人”之类的事件,只要自杀者没有危害到别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她从未对这些自杀者评头品足过。

      这位林大将军为何要......?

      人类的悲观喜乐不能共通,不知道别人的人生遭遇,她不能妄议别人的选择。

      手里握的茶杯已经凉透,陈溪嗓子干的发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岳将军不仅是位天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更是先帝的密友,两人可称得上是推心置腹。

      本朝开国除了高祖的神武,还要仰仗高祖身边那些异姓将领。

      高祖称帝之后,虽然忌惮这些开国将军们,却不愿落下忘恩负义的坏名声,便削减了这些将军的兵权,令他们分别前往帝国的东西南北驻守。

      如此一来,一则眼不见为净,也能保全高祖体恤兄弟的好名声;

      二则,这些人天南海北难以沟通,便不容易联合起来撼动他的宝座,总好过全部留在长安城,在眼皮子养虎为患。

      可是高祖驾崩之后,早前埋下的祸根便一点一点地破土而出了。

      大家都是一起浴血奋战的弟兄,当初造反的时候高祖皇帝作为大哥,自然给手底下的兄弟们画了不少大饼,其中就包括“轮流坐皇帝宝座”这样的惊天大饼——对于称帝后的高祖而言,这些话不过是酒后的胡话,算不得承诺。

      或许当年说话时是真情实感的,可现在哪有将万里江山拱手让人的道理?

      父死子承才是天道!

      可那些卖命的开国将军们却不这么想。

      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天子一言,难道能当放屁?

      高祖在时大家忌惮其威势,可高祖驾崩之后,捧了个温吞吞的儿子做皇帝,兄弟们心里自然就活络起来了。

      彼时先帝虽然刚登基,但高祖在全国各地耳目众多,开国将军们私下通信之事很快便上达天听。

      林岳将军忠心为先帝着想,提出要趁早解决,发兵包围、逐个击破,以免日后开国将军们联合起来形成大患。

      先帝权衡利弊,或许是性情使然,他没有接受林岳将军的计策,反而要学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那一套,幻想着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

      只是先帝终究不是宋太祖,那些开国将军们都是铁血汉子,只把先帝这等温吞的新君当做软柿子,怎么可能轻易被你压住?

      于是,释兵权不成,反而遭到了开国将军们的集体反扑。

      四位开国将领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了林岳,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准备从东西南北四方进军,包围长安,意图发动叛乱。

      论起来这些开国将军都是先帝的叔叔辈,这些叔叔们的英勇事迹他可是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如今这些人调转枪口,先帝自然有些慌了阵脚。

      陈溪表示理解。慌很正常!

      先帝面对的这情形,就好像你在教科书上学的厉害人物们决定集体欺负你,譬如拉格朗日和莱布尼兹俩人一拍脑门,决定给她出一套宇宙无敌数学题一样......

      这搁谁谁不慌啊!

      按理说,林岳手握长安兵权,虽然年轻些经验不足,但是长安城池牢固,并非全无胜算。

      也不知道林岳将军为何这般悲壮决绝,带着家人去了西郊的别院,闭门自焚。

      将军本人、夫人以及三个年幼的孩子、几个自愿跟随将军赴死的忠仆,十余人的性命喂起了那滔天的火舌。

      林岳死了,开国将军们讨伐长安的借口没了,气势上已经弱了很多。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痛失挚友的先帝爷终于开了窍。

      他命令林岳的副将带领长安精锐人马,又用虎符调集了山西府、云南府两处驻军,三路人马势不可挡,将意图造反的几位开国将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掌柜的已经洗好了碗筷,擦着手从后厨出来,坐在旁边听了两耳朵。

      “老五又在讲林将军呢?啧,真是天妒英才啊。”

      “好在林将军的长子当年在宫中做太子伴读,若不然,那孩子怕是也在那场大火中没了。老天爷开眼,算是给林家留了个后……”

      陈溪心头大震,意犹未尽地问:“后来呢?”

      后来,许是失了挚友伤心过度,自此之后先帝身子一直不大好了。
      没做几年皇帝,去年秋天翠华山漫山黄叶的时候,先帝便崩逝了。

      ***
      吹熄了灯,陈溪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故事的后劲儿太大了。

      揭竿而起、帝王将相、忠臣益友,今晚五哥的讲述可以说集结了最让人热血激荡的话题。可比她一开始想听的狗血宫斗剧情强得多。

      一晚上,听了两位帝王一位良将的一生。

      陈溪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她庸俗,她肤浅,故事里这么多家国情怀,这么多舍生取义......
      而她,居然还硬生生地从刀子里抠出了糖,不自觉地嗑起了先帝和林岳将军的感情……

      文弱帝王先帝爷x温柔将军林小岳
      为国牺牲林小岳x相思早逝先帝爷

      两个人物,两种顺序!
      不变的是那伟大的封建主义兄弟情!

      她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真相是真》的BGM……
      甚至脑补出了一众御医捧着汤药忧心忡忡地告诉先帝“皇上,该吃药了”,而先帝却眼泪汪汪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心里想着:不吃,朕不吃,岳啊,快了,朕终于快要去见你了。

      QAQ太太太太虐恋情深辽!

      ……

      太不合时宜了,这种糖也要嗑,陈溪你还是人吗?

      她扪心自问,良心忽冷忽热。

      半夜脑子里蹦迪,翌日清早,陈溪起的有些晚了。

      睡眼惺忪,因昨夜入睡困难,睡眠质量不大好,醒来之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去院子里洗漱时,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儿。

      “五哥,昨晚跟你说的两份早饭,别忘了哈。你准备好了我这就送上去。”她在院子里冲厨房说着话,说罢伸手掬了把水胡乱抹了抹脸。

      老五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头来,道:“早啊溪。你慢慢洗着,那公子的早饭掌柜的送过了。”

      “送过了?”

      “是啊,早送过去了。此刻怕是已经吃完了。你洗着,洗完了过来帮我把这餐盘送到另一位客官房里去哈。”

      陈溪心里有点遗憾,却不敢耽搁工作。很快洗漱完,从厨房端了餐盘便往二楼客房去。

      那广东府来的客官昨日饮了酒,此刻也才窸窸窣窣地翻身穿衣,陈溪敲了门,心急火燎地侯了好一会儿,他才穿好衣裳出来接餐饭。

      送完了餐,陈溪路过林墨山的那一间,房门紧闭,她抬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收餐盘——服务要尽善尽美嘛,当然顺便看他两眼也是极利于她的身心健康的,咳咳。

      掌柜的在楼下瞧见她,喊了一嗓子:“小溪,那客官方才吃完饭带着孩子走了。”尾音意味深长地拖长,一副“我很遗憾,但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陈溪好生失望,残留一丝希望:“啊,走了多久了?”

      “怕是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你别愣着了,快下来吃早饭吧。”

      已知一盏茶的功夫大约十分钟,小哥哥那匹马瞧着很厉害,假设速度为20千米/小时,行吧,怕是已经进城了QAQ

      陈溪彻底丧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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