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药异闻录

　　一步一步，刘亦全跟着鱼奶奶些许蹒跚的步伐行走在山腰的古道上，灰色的石板上满是时光的刻痕，绵延弯绕向远方。
　　漫无目的的旅行虽然有些许煎熬，但头上的日华却从未远离，萧索凄冷的秋风也变得和煦。山腰的小道上满是落叶，金色的阳光抚摸着金色的脚步，金色的脚步踏上金色的道路，金色的道路盘绕着金色的山。
　　缓慢的脚步掠过时光，悬挂在天上的太阳悄悄地从东方摩挲到了西方，亦全也不时地向前张望，这窄窄的山道仿佛没有尽头，曲卷着消失在远处，或者也可能是在近一天的旅程中二人其实一步未动。
　　“鱼奶奶，我看太阳也快要落到山的那边去了，我们今天在哪落脚啊？我看这四处也没有人家，我们今天是要露宿山道旁了吗？”亦全咬了一口鱼奶奶给的垂珠，吧唧吧唧的嚼着。
　　“露宿山道旁有什么不好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树为枕，以彼为伴。”鱼奶奶随口说道，看着亦全的表情有些僵硬了，便接着说道：“好了，不逗你玩了，前面有一个山神庙，我们去山神家借宿。”
　　“哪呢，哪呢？哪有山神庙啊？”亦全睁大眼睛往前望去，远方除了路，便只剩树了。
　　“不是就在前面吗？你在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鱼奶奶笑着说。亦全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二三百米处的地方滕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山神庙，青灰色的墙面上有着点点黑斑，旧而不破。
　　“真的有唉！那鱼奶奶我我们快点走吧，天也快黑了。”亦全兴奋起来，走了一天亦全的脚也早就酸了。
　　“那你先去吧，奶奶在后面跟着你。”鱼奶奶笑眯眯地说。
　　“那奶奶你也快点哦，我先去了。”说着亦全就飞奔向前方的那座山神庙了，鱼奶奶依旧迈着她那不急不慢的步子在后面走着。
　　没一会，刘亦全就跑到了那座小庙前，他回头看看鱼奶奶，惊讶地发现鱼奶奶在离他只有十步左右远的地方慢慢地走着。
　　“进去吧，进去先和山神打个招呼。”鱼奶奶朝着亦全轻声喊道。
　　“哦。”亦全回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山神庙，只见这小小的庙烛台，铺垫一应俱全，在庙中央有一座用整块大理石雕成的山神像，大小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面目狰狞，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岁月腐蚀得见不到了褶皱，亦全看着那山神像的面容竟然觉得它有些许痛苦。
　　“山神老哥，打扰一下，我们借宿一夜，明早就走。”这时鱼奶奶缓步进来了，微笑着对那没有生命的山神像说道，仿佛在和一个老友寒暄，“小全全，肚子饿么，想吃的什么么？”
　　“奶奶，我不饿，您给我的垂珠我吃完没多久。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全全，那样显得我很小。”刘亦全极不情愿地说道。
　　“哈哈！奶奶我就要这么叫，你能怎么样呢？小全全。”鱼奶奶笑着说道。
　　“算了，奶奶您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去小庙后面解个手。”刘亦全显然极为无奈，说着就从小庙出去了。
　　鱼奶奶就找了一个蒲团，用衣袖拂去其上的清灰，缓缓地坐了下来。
　　“奶奶，奶奶，你看我发现了什么？”没一会，亦全就从小庙门口跑了进来手中抓着一株带着一块根茎的植物，叶子长成倒伞状，“我解手后想找些草擦擦，没想到随手一拔就拔到了这个，这个就是垂珠吧？让我尝尝看。”说着就把那根块往嘴里塞，鱼奶奶都来不及制止。
　　“呸，这不是垂珠，苦死了。”亦全刚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口中满是烧灼感。鱼奶奶干忙起身走过来。
　　“让我看看。”鱼奶奶顺手就拿过亦全手中的草药，看了看，哭笑不得地说道，“傻孩子，这哪里是什么垂珠啊，这是天南星，这可是有毒的啊。快，喝点国老汤解解毒。”说着鱼奶奶就掏出一个水带递给亦全，亦全接过水袋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喝完国老汤后，亦全呼出一口气，但是口中依旧满是烧灼感，口中如同有成百上千只红蚁在攀爬，在啃食，他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而且声音也变得嘶哑而发不出声音。
　　“嗯嗯。”亦全指了指鱼奶奶手中的天南星，并且做了一个抛的动作，示意鱼奶奶把这个可恶的东西给扔了。
　　“这我可不扔，它也是药材。”鱼奶奶看着亦全说道，“这叫天南星，可不是我们吃的垂珠，它生食可是有毒的，但它炮制后也是一味药材，可以治风邪导致的一类疾病比如说中风啦，半身不遂，口眼歪斜之类的，没炮制也有用，可以治虫蛇咬伤。所以说我还是要留着的。你现在喝了国老汤应该没多大问题的，估计明天就没事了，但今天晚上就比较难受咯。”说着鱼奶奶把那被亦全咬了一口的天南星放进了口袋里，慢慢地走回到蒲团边坐下，亦全也跟着鱼奶奶靠着石台坐下。
　　“话说这天南星啊，也有一个故事，小全全要听么？”鱼奶奶缓缓地说道。
　　“嗯嗯。”亦全点了点头。
　　“那故事就开始了，很久很久以前......”鱼奶奶一边略微摇晃着身子一边讲到，边上的亦全也学着鱼奶奶摇晃着身子。
　　很久很久以前，汉中有一个叫于博的太守，这于博生有一子名为于欣，是的有时候老天会造一个完美的灵物，这于欣就是，他才华横溢，长相俊美，再加上是太守之子，于是成了许多少女夜晚梦中之人。但于欣自己却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只因他有一个十分强势的母亲何氏，这何氏不仅亲自操持着于欣的饮食起居，而且还掌控着于欣的终身大事，方方面面都管着于欣，使得于欣如同笼中的白耳画眉，美好而痛苦，不上下跳窜寻求自由。
　　初秋的夜已深了，漫天的繁星在秋夜高高的夜幕中缓缓流动，细看目眩神迷，灵魂仿佛都飘向那南方的天空。
　　在一座小山崖，一对身影相拥而坐，在这寒凉的秋夜中互相感受彼此带来的温暖，只见那男子一头入墨玉般的长发随着萧凉的秋风略微摆动，立体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一条藏青色的抹额也滑向远方
　　。没错，这就是当地太守的公子，于欣。而在他身边的是山下老樵夫午周汉的女儿午芊仪，这午芊仪也是生来一副漂亮的皮囊，单论样貌而言两人是相配的不行，甚是养眼，但旁人看来这两人周围的空气却有丝丝抗拒之意，隐晦却易察觉。
　　“爱过才知情重，夜深方知露浓啊！”于欣揽着午芊仪感叹道，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在秋夜怀抱佳人观夜南之星。
　　“你嘀咕什么呢？说点我听得懂哎。”午芊仪在一旁疑惑地问道。她精通缝纫女红，但对这文学才识却是一窍不通啊。
　　“没什么，我就说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我不奢求时间停在静止，但我希望时光能够流地慢一点。”于欣朝着午芊仪温柔地说，四目相对，眼中的情意如星光一般缓慢流淌，由此目流向彼目。
　　“少爷，少爷！”只见一名男子从山崖后面的小道上匆匆地跑过来。
　　“阿远，怎么了？”于欣疑惑地问道。
　　“少爷，快回去吧，夫人在找你了。”那名叫阿远的仆人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母亲找我了？那好我们赶快回去。”于欣站起身来，语气中多了一丝慌张，“芊仪，我要走了，夜晚的风格外寒，你也早些回去吧，被冻坏了身子。”
　　午芊仪对着于欣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舍，于欣看着午芊仪，弯下身在她的额头给了一个轻轻吻，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小傻瓜，快回去吧。”
　　说完，于欣便转身和仆人一同匆匆离去了，午芊仪看着于欣的身影渐渐地成为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窄窄的山道中。
　　“唉，我们会一起走在阳光下的吧！”午芊仪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嗯，啊。”刘亦全想说些什么但无奈开不了口。
　　“你是想问为什么于欣要匆匆离去么？唉，这就是人世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困扰，或许有时可以解决它，但大部分时间都摆脱不了。”鱼奶奶感叹道。
　　“欣儿，说，你今晚去哪了？”一名面容如同刚完成的雕版的中年妇人坐在高堂之上，沉声对跪在下方的于欣问道。
　　“母亲大人，我就是去茶馆喝茶了。”于欣颤抖地说道，眼睛不住地往右上方飘去。
　　“喝茶可以喝的这么久啊？”那妇人带有几分戏谑的口气问道。
　　“对啊，孩儿和那茶馆的老板聊得甚是投机，就......”
　　“欣儿，你现在连你的母亲都敢骗了？”还没等于欣说完，那妇人就将于欣打断了，“你是和城外山中樵夫的女儿幽会去了吧？”听到这，于欣的心仿佛都不受他的控制，想要跑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厅堂，那妇人身边的婢女都低下了头，身形微微往后倾退。
　　“回答我，欣儿，是不是？”那妇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而于欣心想的是打死也不能承认，更不能告诉母亲关于午芊仪的事。
　　“没，没的事，哪有，我真的是去喝茶了。”于欣矢口否认，身形和眼神却都在颤抖，呼吸变得急促。
　　“那就算了，本来我还打算着要是我儿子看上了哪家姑娘我这个做母亲的就上门去提亲，唉，既然没有那就罢了。”于夫人叹息道。
　　“母亲，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么？”于欣没想到事情来了一个峰回路转，“母亲大人真的同意我和芊仪在一起？”
　　“同意？当然不同意，你果然和樵夫的女儿去幽会了。”于夫人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欣儿，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可以和樵夫的女儿去幽会呢？你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堂堂太守的公子，要是传出去你让你的父亲情何以堪啊。来人，把那樵夫去找出来，给他十两银子让他离开。”说着，于夫人便招呼下人。此时，于欣有几分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母亲会这么说。
　　“你们停下！”于欣站起身对着准备离去的下人吼到，“母亲，你怎么可以如此出尔反尔？为什么我和芊仪不能在一起？”
　　“因为你是太守的儿子而她只是樵夫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如何在一起？”于夫人说道，“况且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容你擅自做主？”
　　“为什么我没有资格决定未来相伴之人？你们不可能帮我做主一辈子啊？”于欣对着于夫人喊道，“这些年我什么都听你的，难道就不能让我自己做主一会么？”
　　“这是你和你母亲说话的态度么？这些年的礼仪是白教了是么？”于夫人冷声道，“回房里好好反省，我和你父亲已经帮你物色好未来相伴之人，是太傅之女，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准备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不，为什么我的枕边人要你们来给我物色。”于欣双眼布满血丝右半边脸不住地抽搐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来人，把少爷给我送回到房里，不要让他出来。回去把我给你炖的红枣汤喝了，一滴别剩！”于夫人狠狠地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接着就上来了两个仆人把于欣架起来往东厢房走。“不！不！我不同意！你们不能这样草率地决定我的将来！”于欣一边喊道一边疯狂的舞动着四肢，奈何两个仆人力气要比自己大得多。
　　“咳！”陡然间，于欣停止了喊叫但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口吐白沫。
　　“夫人，夫人，快看少爷怎么了？”两个仆人对着转过身去的于夫人喊道，于夫人见状，赶忙跑到于欣的身边，慌忙地问：“儿啊，你怎么了？你可别吓你母亲啊，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快来人啊！快请大夫！”
　　霎时，一群人围在于欣身边，或哭泣，或呼喊，到处都是急促的呼吸，慌乱的步伐，整个于府乱成了一锅粥。
　　“啊？啊？”刘亦全很想问些什么，但口中依旧十分难受。
　　“孩子，你肯定想问这于欣是怎么了是吗？”于奶奶看了一眼亦全道，“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是很容易中风的，这于欣就是，他接受不了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其实有时看的开一些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不是么？”可是，人的感情是很特殊的，每一个第一次都会刻骨铭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再之后便再也寻不到了。
　　“大夫，怎么样？我的孩子怎么了？”大夫刚从于欣的房里出来于夫人就赶忙问道。
　　“于公子是中风导致的半身不遂，在下医术拙劣，怕是无能为力。”同一翻话已经是于夫人今天听到第七次了，于夫人的眼神暗淡了许多，“下去吧。”于夫人对着那大夫说道，一夜间于夫人斑白的头发变得花白了，面容也憔悴了很多。
　　“发通告，只要有人能治好我的孩子就赏银百两，不，千两。”“是。”于夫人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儿子因为她至此成为废人，二十年的精心培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十多日后，一满头白发的妇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夜晚于府的庭院中，不断地咳嗽着，佝偻的身子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殊不知实际上她才四十多岁，这就是那日强势的于夫人。
　　皇上在得知于太守的公子生病了之后，立刻派了太医前来诊治，然而就连太医们也都表示束手无策，说于公子怕是后半辈子要在床上度过了，这无疑是使于夫人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泯灭了。
　　多日来，于夫人茶不思饭不想，昼夜哭泣，眼睛肿的厉害，形体也消瘦了许多。
　　“老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于夫人抬头对着夜空中的繁星大声质询道，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庞上滚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这么可以让他一辈子都躺在床上？”
　　南方的天空星星点点，清冷的星光跨越千万年落在这庭院中，点点闪烁，如同盈盈的泪光。“这位夫人，我有治好你儿子的方法你想不想知道呢？”略微嘶哑的声音从于夫人的身后传来，令于夫人一惊。
　　于夫人转过身，只见一个在这寒夜中还穿着一个大红肚兜的老者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一个大红色的拨浪鼓，笑眯眯地，妖异异常。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于夫人疑惑地问道，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有治好你儿子的办法，想知道么？”那老头笑眯眯地说，话语中满是深意，但毫不经意。
　　“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我儿子多少钱我都会给，而且还可以给你一个好职位。”于夫人先开价了，她认为这个奇怪的老头是为了名利而来。
　　“我什么都不要，你过来，我告诉你。”那老头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于夫人将信将疑地走到那老头的身边，于是老头便在于夫人的耳边轻声说：“你要让你儿子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然后......”
　　“这样不好吧？而且这要是被人知道我们于家可就完了。”于夫人在听完老头的话之后干忙摇头说道。
　　“怎么？你怕了？之前不是说只要能治好你儿子怎么样都可以么？”那老头笑眯眯地说道，“我只告诉你方法至于用不用那与我无关。好好珍惜吧！”在那老头说话时这满头白发的老妇人陷入了深深的抉择之中，待她下定决心时，她发现那个老头早已不见了踪迹，凄冷的庭院中之剩下她一个人，还有那满园的光，星星点点。
　　第二天，鸡鸣未至，午樵夫那小破屋就迎来了贵客，当地太守夫人，于夫人。幸好午樵夫和他的女儿午芊仪都已经起来了，要不然还要把这为大人物拒之门外了。
　　“二位，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两位应该已经知道我儿重病在床了，虽无性命之忧，但可能再也下不了床了。”于夫人对着午樵夫和他的女儿说道，神情甚是悲怆，“我儿子此前对你女儿甚是喜爱，我就问问你女儿，是否有意进我于家的门？我知道这对你女儿很不公平，但是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能照顾我儿子一辈子不是么？”
　　“这.....”“我愿意。”还没等午樵夫回答，午芊仪便已抢先一步说道，眼神中划过一抹狡黠。
　　“那好，这是就这么定了，我们择个好日子就成婚。”于夫人松了一口气，便准备起身，“那你们也准备一下吧，这屋子也不要住了。”说着于夫人便跨出了这小破屋，嘴角上划出一抹淡淡的弧线。
　　这日，太守公子大婚。
　　这日，八抬大轿入于府，不见新郎。
　　这日，红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只见佳人不见君。
　　这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孩子，孩子？小全全？看来是睡着了。”鱼奶奶轻声唤道，但一旁的刘亦全却是一副酣睡的模样毫无反应。
　　午芊仪缓缓地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看着躺在婚床上微微抽搐的于欣，两颗泪珠从俏脸上滚了下来。“于欣，哈哈哈，你个混蛋，我费力这么大的功夫进了于府却只能和你这个废人相伴。”午芊仪突然大笑起来，“我确实喜欢你的人，但是你知道么？我更喜欢你的钱，你家的权，要不然我怎么会和你这个废人一起？我现实么？是的，换你在那穷苦的小破屋生活十八年你也会变得现实的。睡吧！”
　　午芊仪踢了平躺在床上的于欣一下，上了床朝向另一边睡下了，而仔细看那微微抽搐的于欣的眼角仿佛多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可能是夜太凉了，不小心凝上的露水吧。
　　可是，没过多久，这于家的大少奶奶却是消失了，没人再见过她，仿佛蒸发了一般，于府上下也对这位刚过门不久的少奶奶只字不提，人们也渐渐忘了那迷人的太守公子以及那少奶奶，反倒是那于夫人气色好了不少，日日去庭院的东南角浇水，但那里并没有什么盆景，下人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再后来，那于夫人日日浇水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株小草，每到夜里漫天的星光仿佛找到了归宿一般纷纷飘向了这株小草，奇特异常。
　　夏没秋至，转眼间那株在东南角的小草已经长大了，晶莹剔透，倒伞状的叶子焕发着淡淡的碧绿的光泽，这是一株天南星不错了，但它仿佛比普通的天南星更加有灵性，妖异的云晕环绕飘荡。
　　这日，于夫人来到这株天南星的跟前，俯下身将这株天南星的根茎轻轻地挖出，温柔地看着它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东厢房中，于府的公子躺在这里已经一年了，于夫人除了用膳白天几乎都在这东厢房中，但此时于夫人却没有陪着于欣，看于欣的眼角仿佛还有泪渍未干。
　　过了一会，于夫人端着一个碗小心翼翼地进来了，只见碗中有一颗偌大的丹丸，看着这丹丸，于夫人满脸的喜悦与期待，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于夫人来到于欣的床边，轻轻的将于欣扶起，于欣的形体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上是毫无血色的白，脸部的肌肉无法控制地微微地抽动着。
　　“儿啊，来吧这药丸吃了，这样你就会好了。”于夫人对着那毫无知觉的脸温柔地说道，将那偌大的药丸一点点地塞进于欣的嘴里一点不剩。
　　“娘......”微弱且沙哑的声音从于欣的嘴中传来，两颗大大的泪珠从于欣的眼角滚落。听到于欣的声音，于夫人欣喜若狂，她的儿子可以说话，那个老头果然没有骗人，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喜悦的眼泪浸透了衣服的肩部。然而，就在母子二人因病愈的喜悦时，于欣的身体却是再次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儿啊，儿啊，你怎么了？”于夫人焦急地问道，“来人啊！快来人啊！”然而没等下人来到房中，于欣那原本匀律的脉搏便已停息了下来，再无气息。
　　“啊！~死老头，你骗我，你还我儿子......”东厢房中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这日，泪水浸透了府邸，润湿了天空，还有南方的那颗孤星。
　　“唉，其实，那老头并没有骗她。”鱼奶奶走出庙外抬头看着南边夜空中的那颗星星自顾自地说道，“他告诉她的方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是相爱之人的血肉种出的天南星，那才可以救她儿子，如果不是义无反顾的爱情而是为了利益的爱情种出的天南星无异于毒药啊！只不过她宁愿放弃一个生命来救她自己的儿子那她的儿子就注定回不来了。”
　　“任何情感极端后都是病态的，包括母爱啊！”鱼奶奶叹息道，看着庙中已经睡着了的刘亦全微声说道，“这是我的样子么？应该不是吧。我心里才不是这种感觉啊。”在孤独的寒夜里，没人听到鱼奶奶的微语，只有那远方的南星发出稀微的光芒，被凉风吹散了，落在斑驳的白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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