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药异闻录

作者:两盏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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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垂珠垂没故人颜


      东方的天空,光芒渐显,薄薄的秋霜为田埂掩上了白纱,没有鸡鸣,没有犬吠,甚至没有麻雀喧闹,万籁俱寂,大地同天空一般广阔而无遮蔽。
      “归去兮!”沧桑的声音不经意间响起,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声音没有此前那么突兀,变得柔和了几分,在一遍遍回响中渐轻渐远。
      “啊呜~好饿啊!”这是亦全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句话,说话的同时双手高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此时,坐在墙边的鱼奶奶睁开了微眯的双眼,对着亦全露出了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慈爱。
      “怎么,孩子,饿了,那这个拿去吃吧!”与奶奶将一块结节状的根茎递到了亦全跟前。
      “鱼奶奶,我知道现在饥荒,大家都没有食物,但是就是是没有东西吃也不能拿生姜充饥吧?”亦全满脸不解地说。
      “傻孩子,这才不是生姜,这是垂珠,又名仙人余粮。”鱼奶奶笑着对亦全说道,“它可是有补诸虚,止寒热,填精髓之功,九蒸九晒可代粮。”
      “真的么?会不会很苦啊,不过就算再苦也要吃了。”亦全自顾自地说道,便拿起了那垂珠往嘴里塞,“咦?有点甘甜,还有点涩涩的感觉,中药还有不苦的么?”亦全嚼了嚼说道。
      “孩子,好吃么?要不要以后跟着奶奶,奶奶就天天都给你吃。”鱼奶奶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奶奶又一个条件。”
      “好啊好啊,什么条件?不,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亦全兴奋地说道,毕竟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孩子来说能填饱肚子已是最大的诱惑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以后每天都得给奶奶梳头。”说着,鱼奶奶从身后拿出一把银色的小梳子递给亦全。亦全接过小梳子,仔细端详。只见那小梳子不过一掌宽,点点银光闪烁,梳子上盘绕着一株喇叭状的白花,梳子尾部一颗血色的宝石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好漂亮的小梳子啊!”亦全不住惊叹道。接着,亦全搬来一把小椅子,让鱼奶奶坐下,鱼奶奶满脸笑容,仿佛秋已过,春已至。几抹阳光从瓦顶上偷溜进来,在银色的发丝上嬉戏玩耍。银色的小梳子梳着银色的发丝在点点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
      “孩子啊,你慢慢梳,奶奶再给你讲一个关于垂珠的故事吧”
      “奶奶,是不是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亦全一边帮鱼奶奶梳头一边说。
      “对,就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大山深处住着一对兄弟,他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在一次山体坍塌中,他们的家人都被大山永远地埋在了泥土之下,于是这二人就都成了孤儿。
      好在他们的父母在生前都教过他们识别一些名贵中药,他们就靠采一些名贵的中药为生,饥一顿饱一顿,久而久之他们就结成了兄弟,哥哥叫蒋成哲,弟弟叫许永辉,兄弟二人不分你我,在大山前曾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渐渐地,兄弟二人逐渐长大了,虽然还是以采药为生,但随着体力的增长,他们也可以砍材打猎了,吃饭也就不成问题了,甚至他们在山腰处还造了两间小木屋。
      后来有一年春天,兄弟二人采药回来时发现小木屋中多了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姑娘,浑身污垢,头发也乱糟糟的,头发中还夹杂着几片桃花。
      “小妹妹,你叫什么啊?从哪里来啊?”老大蒋成哲问道。但是那个小姑娘看了看蒋成哲,也许是感受到了蒋成哲的善意,想要说什么但最后没有开口。
      “小妹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的家人呢?”老二徐永辉问道。这次,这个小姑娘看着徐永辉,眼中却有了泪珠在打滚。
      徐永辉见状忙说:“好了好了,不问了。”接着便打来一盆水让这个小姑娘梳洗一番,由于没有姑娘穿的衣服,他们只好给了一套他们自己的麻衣,虽然破旧,但是十分干净。
      当这个小姑娘梳洗完出来后,兄弟二人都被这个小姑娘给惊艳了,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细而高挑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再加上两弯柳月眉,活脱脱一标致的美人,只不过脸色有些许苍白。
      春光明媚,山中的暖风拂面而过,让人心里也暖意乍现。
      “这样好了,我们叫她依依好了,南有可人,巧目依依!”徐永辉说道,那小姑娘看着徐永辉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于是,这个小姑娘就在兄弟俩的木屋中住了下来,兄弟两人住一间,小姑娘住一间
      渐渐地,小姑娘也开始和兄弟二人说话了,原来这个小姑娘是从南边好远的一个小村庄里过来的,那里发生了瘟疫,她的家人都死了,于是她便逃离了那里,但是一路过来每当人们得知她是从瘟疫中逃过来的便将她赶走,生怕自己也感染了瘟疫。
      于是她就一路进了山,来到了这里。
      春去秋来,天上高高的云在不经意间洒下金色的粉末将大山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习习的秋风已经有了些许寒意,总是在悄然轻呼树梢上的金叶离去。
      虽然依依来到这大山只有七个月,但这三人因为身世相似,俨然成了一家人,平时依依在家操持家务为兄弟俩做饭,兄弟二人进山采药,打猎,生活过得拮据但充实。
      “哥,今天我们主要采些什么药?”徐永辉一边整理药篓一边问蒋成哲,眼睛时不时看向正在洗碗的依依。
      “我们今天主要去采垂珠,秋天正是采垂珠的好时候,镇上的药房也在大量采购,虽然不贵但是不愁卖处。”蒋成哲说道,手在口袋里摩挲着。
      没过多久,徐永辉看整理好了采药用的装备,两人就准备出发了,刚出门,蒋成哲就对徐永辉说:“哎呀!我采药的绳索没拿,你在这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着,蒋成哲就折回去了。进屋拿了绳索后悄悄地将一块根茎放在了桌子上,对着依依说:“依依,这是垂珠,你如果饿了可以当零食吃,这是甜的哦!”
      “哥,你又给我药材吃,要是都被我吃了你们拿什么卖钱啊?”依依笑着说道。
      “没事没事,吃完了可以再采嘛,有哥在就不会饿着依依。”蒋成哲说着就出了门,两片淡淡的红晕出现在了依依的脸上,依依的嘴角微微上扬 ,轻声说了一句傻瓜。
      大山仿佛是一座取之不竭的宝藏,滋养着生活在山中的每一个生灵,才半天的时间兄弟二人就采了半篓垂珠,而此时兄弟二人也登上了一座大山最高的岩石上,一边看着近处的树和远处的云一边吃着依依做的烧饼,半天劳作的辛苦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一个烧饼吃完,蒋成哲觉得有点口渴便起身准备去边上的药篓中拿水袋喝口水,当他转身时突然发现一个老头站在在药篓边,蒋成哲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山岩上摔了下去。
      那老头十分怪异,一件大大的红肚兜套着骨瘦嶙峋的身上,满身的皱纹和老年斑是岁月划出的痕迹,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但双眼确炯炯有神,直击灵魂,被他看着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大哥蒋成哲颤巍巍地问道,并且悄悄地把药篓拉过来。
      “我是谁不重要,我说我是山中之人你会信么?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是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那老头说道,慢吞吞的声音有着一种震慑灵魂的力量。
      “什么交易?”徐永辉问道,“我们可没钱。”
      “小生意。”老头笑了笑,“我就是想用这两块垂珠来换你们今天采的半篓垂珠。”说着,老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看两块比一般稍大的垂珠递给两兄弟。
      两兄弟拿着这两块垂珠端详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比正常的垂珠稍大罢了。
      “老头,你蒙我们吧......”徐永辉抬头说道,但是话还没说完,他便愣住了,那老头和那半篓药材凭空消失了,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孩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垂珠,此乃长生之材,食之可与山同寿......”
      过了一会,哥哥蒋成哲先回过神来,对着弟弟说:“弟弟,弟弟。”“额?”“你说我们不会真的遇到了神仙了吧!”蒋成哲说着,刻意压抑着心中的喜悦。
      “额,应该是的,刚才那神仙说我们吃了它就可以长生是这个意思吧?”徐永辉问道,有点不敢确定。
      “是的。”蒋成哲说道,“老天终于开眼了,我们可以长生了!”兄弟二人相拥而泣,毕竟他们二人生来就吃苦,而后厄运连连,如今这么大的好运落在他们头上他们能不兴奋么?
      于是兄弟二人赶忙回家,没有丝毫停歇,到家时,太阳离山顶还有一尺远。正当弟弟徐永辉要推门的时候,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手拦下了,他扭头疑惑地看着哥哥问道:“哥,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弟弟,我现在突然发现那神仙给我们的垂珠是不是只有两块?如果我们吃了长生了,那依依怎么办?”蒋成哲凝重地说,“虽然说依依和我们相处才没几个月,但是我和你都打心里把她当做我们的亲人了吧?”
      “是的,那怎么办才好?”徐永辉皱着眉,露出一个煎熬的表情。
      “鱼奶奶,那后来他们有没有吃那垂珠啊?为什么不能三个人一起吃呢?”亦全一边慢慢地帮鱼奶奶梳着头发一边问道,动作极为舒缓,生怕弄疼了与奶奶,在梳头发的时候亦全发现,其实鱼奶奶的头发里其实还掺杂着一两根黑头发,但也仅仅是一两根罢了。
      “可能他们还没想到可以弄碎了三个人一起吃吧,或许也可能是因为不是一个人吃一块就没有功效了,至于吃没吃你就继续听我说吧!”鱼奶奶微微摇晃着身子说道。
      “弟弟,你看,要不我们先把这两块垂珠放在我们自己的屋子里,等晚上我们再商量商量办法?”哥哥蒋成哲提议道。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没办法,兄弟二人就先进了自己的屋子,把垂珠放在床铺上,拿了一件衣服把它盖好。
      “依依,我们回来了!”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兄弟二人两手空空地走进了屋子。
      “咦?哥,你们采的药材呢?还有药篓你们怎么也没带回来?”依依疑惑地问道。
      “咳,别,别提了。”蒋成哲满脸尴尬,“本来一个上午我们就已经采了大半篓的,谁知我发现了一株极为珍贵的中药材长在峭壁上,于是我就上去采啊,没想到在采的时候药篓被峭壁上的树枝勾了一下,药篓的带子就断了,唉,药篓连着药材都掉到了峭壁下面。”说着蒋成哲摆出一副极为无奈的表情,哄得徐永辉都差点信了。
      “没事的,没事的,哥,人没事就好,药材我们可以再采。”依依劝慰道,“我们吃饭吧。”说着,依依就将饭菜端了上来。这顿饭吃的比往常早,在腾腾的热气之下依依的面容朦胧而美好。吃到一半,依依起身说她要将晒在外面的药材收回来,怕到时候忘了。依依出门后,徐永辉刚想开口,蒋成哲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看屋外,对着许永辉说:“我去看看依依,帮她收一收,可以快点,我们的事晚上再说。”于是,蒋成哲就转身出去了,屋里之剩下了徐永辉一个人。
      猛然间,一个危险的念头出现在了徐永辉的脑海中,要不,把垂珠拿了和依依远走高飞吧?不行不行,我才不能那么做,他可是我大哥啊!他是大哥,但是平时好处是不是都让他先拿了?他平时是不是吃的总比你多?依依看他的次数是不是比你自己多?是这样没错,但是,依依会跟我走么?还有依依真的比我们兄弟二人十多年的情谊还重要么?
      嘎吱,蒋成哲端着一堆药材进来了,依依就跟在他的后面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怎么了,永辉,怎么愣在那不吃饭啊?”蒋成哲随口一句话打断了徐永辉的胡思乱想,徐永辉自己也反应过来,那根本就是自己的意想罢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着要不要出去帮忙,没想到你们收的怎么快。”徐永辉慌忙应和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奶奶,这个徐永辉怎么可以这么想啊!这太过分了吧!他最后应该没这么做吧?”亦全气愤地说道,正梳头发的手也停下了。
      “孩子,你先别激动嘛,听奶奶继续说。”鱼奶奶不急不慢地说道。
      夜幕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人间,天空上没有一点星光,漆黑一片,但这漆黑仿佛也不是静止的,它在流动,它在徘徊,它在掩盖人间的一切。
      “哥,我把今天晒干的衣服给你们拿过去。”依依说道,端起烛台就起身往兄弟二人的小屋走去。兄弟二人哦了一声,没有过多在意。
      “哥!哥!成哲哥!走火了!走火了!”隔壁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依依的喊声。
      蒋成哲立刻夺门而出,发现兄弟二人住的小木屋已经有火苗从窗子里往外冒了,里面传来了依依惊慌的喊叫声。
      该不该进去救依依呢?徐永辉心里思虑着,然而,就在徐永辉在心中权衡时,蒋成哲已经冲了进去,就在蒋成哲冲进去后猛烈的火势一瞬间蜂拥而出,像一个恶魔堵住了木屋小小的门,跳动的火光在热舞,对着徐永辉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仿佛在说:“你如今真的孤身一人了。”
      没过多久,整个小木屋轰然倒塌了,火星四射,徐永辉的双膝在不知不觉中就接触到了地面,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剥夺了这苦命的孩子的一切。
      “啊!~哥!依依!”泪水夺眶而出,嘶哑的喊声回荡在这绵绵的山峦中,从此,这是一个人的悲痛,孤独中的孤独。
      “我应该和大哥一起进去的!”轻微的声音连徐永辉自己也听不清了。这个夜里,懊悔和凄凉不断地向徐永辉袭来,他曾无数次地想要和他的大哥一起归去,也在此时,他才发现他是那么地懦弱,那么地畏惧死亡,他放弃了,他没有那个勇气,于是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和蒋成哲没有那么深的情谊,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其实依依从没有到过他的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其实自己什么都没错,不必懊悔。
      这个秋天,大山中采药的身影只有一个了,半山腰的小木屋也只有一座了,小木屋中的椅子也只有一张了,其实,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孤单的,孤单的是曾经的喧嚣。徐永辉照常采药,换钱,做饭,睡觉,再采药,一切都没变。而那被烧毁的木屋的废墟,徐永辉一直没动,他没那个勇气了。
      “鱼奶奶,这徐永辉好可怜啊,他是喜欢依依的吧,为什么他没有和他大哥蒋成哲一样冲进火堆中呢?”亦全难过地问道,头发已经差不多梳好了,鱼奶□□上的银丝根根分明,“奶奶,你白头发里有几根黑头发,要我拔了它么?”鱼奶奶幽怨地瞥了亦全一眼,让亦全心里直哆嗦。
      “他是喜欢依依没错啊,但是他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喜欢依依的,你明白么?喜不喜欢不仅仅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的,最重要的是在你喜欢的人在危难之际你能否找到自己的勇气。”鱼奶奶看着天井中拿一方小小的天地说道。
      几个寒来暑往之后的又是几十个寒来暑往,昔日采药的少年已经成了采药的老者,头也白了,背也坨了,手中也多了一根拐杖,山外来的人问路他也爱理不理,一个人住在那小破木屋里住了几十年。
      这天,一个同样满头白发的乞丐来到了山中,在山腰处不停四顾,终于他在灌木丛中发现了那间破落的小木屋,于是他便一步步向那座小木屋挪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右腿好像有了一瘸一瘸的。
      “砰,砰,砰”屋外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徐永辉起身去开门,发现一个同样是满头白发的老头站在门口,但他却没有看屋内的人反倒扭头看着小屋旁边那一堆已经长草的废墟。
      “敢问,阁下是何人?”徐永辉疑惑地问道,这时,那白发苍苍的乞丐才回过头来,看着徐永辉,还是一句话不说,但仿佛有点点泪珠在苍老的眼角打转。
      “永辉,我是你哥成哲啊?”那老头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一开口就使徐永辉呆住了。
      “哥......哥?”徐永辉呆呆地说,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多么陌生的一个字啊,“我哥不是早死了么?你到底是谁?”
      “我真是你哥,我们还得过两住可以长生的垂珠你忘记了?弟弟。”那老者缓缓地说道。
      “哥,你那晚不是,不是......”徐永辉的声音在颤抖。
      “你先让哥进去坐着说吧,哥的腿不好。”蒋成哲说道,右腿在不争气地颤抖着。
      “那快进来,哥。”徐永辉说着,就让蒋成哲进屋了,并且把他自己坐的小凳子给了徐永辉,自己坐在床上。
      “哥,那晚你不是冲进小屋了么?你怎么.......”徐永辉疑惑的问道。
      “那晚,我的确冲进了小屋,但是我刚冲进去还没找到依依我发现小屋就要倒了,于是我从窗口一跃而出,但是我的腿被木头砸到了,人也疼的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你不在了,于是我就下山去找大夫,镇上的大夫说他医不了,就让我去城里,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战乱,哥躲避战乱四处流窜,唉,到现在才回到这山中。”说着,蒋成哲抹了一把泪,“乞讨的日子真不好受啊!”
      徐永辉听着也哭了,对着蒋成哲说:“哥,以后你不用去流浪了,弟弟我虽然穷,但这么多年来下葬的钱也有攒着,大不了到时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一躺就完事了。”说着,兄弟二人抱在了一起。
      几十年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小破木屋里相拥而泣,仿佛昨日,回到了那年春天,没有那个小女孩,也没有那两块垂珠。
      “唉,尽管满是磨难,但兄弟二人还是相聚了不是么?在小木屋中相聚总比在黄泉之下相遇好吧。”刘亦全叹了口气说道,“起于此而终于此,终究没有太多遗憾了吧!”
      “是的啊,起于此而终于此啊!”鱼奶奶也感叹道。
      “奶奶,我去洗一洗这小梳子,这么漂亮的小梳子可不能弄脏了。”“好的,去吧,小心点。”
      “其实故事还没有结束呢,傻孩子。”鱼奶奶看着亦全的身影说道。
      那天晚上,兄弟二人时隔几十年又睡在了同一张铺上,春雨在窗外习习而下,屋内的烛火也熄了,凉风不知从哪个缝隙中吹进来,但感觉上却温和舒适。
      夜半时分,徐永辉起身走到了屋外,缓慢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过了一会,他回来了,手中却多了一把柴刀,手起刀落,徐永辉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那把早被磨顿了的柴刀从半空中落向了蒋成哲的床铺。
      然而,出乎徐永辉的意料的是床铺上并没有传来蒋成哲的惨叫,没有鲜血,这一刀他扑空了。正当徐永辉疑惑之时,烛台被点亮了,蒋成哲拄着拐杖站在烛台边。
      “弟弟,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失望呢?”蒋成哲玩味地看着那个手持柴刀的弟弟,“还是被你发现了么?”
      “是的,我早就知道你和依依都没有死,因为后来我在小屋后的灌木中发现了许多杂乱的脚印,而且还有一方被灌木勾住的裙角。那时我就知道你们没有死,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还有依依去哪了?”徐永辉冷笑一声后回答道。
      “别和我提那个恶毒的女人!”蒋成哲莫名地激愤起来,“我告诉你吧,其实那天我去帮忙搬药的时候就把垂珠的事告诉了依依,我们决定抛弃你了,哈哈,她也同意了,气愤吧,你眼中的兄弟情,亲情,乃至爱情其实你都从未有过。
      于是我们便用一场火将那垂珠带走了,其实在依依喊救命的时候她早就在屋外的灌木丛中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我真的没有过兄弟啊。”失落满溢而出,下一瞬,徐永辉突然挥刀砍向蒋成哲,“那你给我去死吧,你的长生呢?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告诉我这些。”
      蒋成哲拿手中的拐杖挡住了那把柴刀,说道:“那能怪谁,如果先冲进去的是你,那早就可以发现了,不过,那样你就出不了那个小屋了。”蒋成哲满脸狰狞,“至于我为什么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怪那个贱人所赐,她竟然将我那天早上留给她的垂珠把长生垂珠给调包了,我吃下的只是一棵普通的垂珠。他把那可以长生的垂珠给了一个俊美的书生,还要背着我和那书生远走高飞,哼,于是我把她的脸刮花了,这比杀了她还要残忍吧!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爱情啊!这就是兄弟情啊!”徐永辉大笑起来,冲过去和蒋成哲扭打起来,两个老头虽白发苍苍但力气却依旧不小。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徐永辉青筋暴出问道。“来看看你啊,弟弟!”蒋成哲狞笑道。
      两人在地上翻滚,不断将对方往墙上撞,猛烈的撞击声不断从屋中传来,小屋仿佛也颤抖起来。在不断的翻滚中,蒋成哲摸到了那把徐永辉翻滚中掉落的柴刀,就在蒋成哲再次被徐永辉按在墙上时,蒋成哲将那把柴刀的尖头插进了徐永辉的颈椎处,世界一片黑暗,天空倒向了地面。
      “哈哈哈,弟弟,你还是死在了我手上了,你样样都不如我,如今还死在了我手上,你怕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吧,哈哈哈!”蒋成哲大笑起来,“呸!”蒋成哲吐了一颗带血的牙齿,摇摇晃晃地靠着墙准备起身,就在这时,那座颤抖的木屋塌了,兄弟二人还是躺在了一起。
      昔日故人的容颜还依稀可见,如烟的容颜依旧把昔日惊艳,垂珠垂没昔日的情谊,垂落了故人的容颜。是的,其实当你对着你兄弟泪流满面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兄弟心里在想着什么。
      “鱼奶奶,小梳子洗好了,那,给您。”亦全拿着那小梳子,眼中满是不舍。
      “你拿着吧,可要放好咯,以后你每天都要帮奶奶梳头呢。”鱼奶奶笑着对亦全说道,然后起身,“我们走吧!”
      “奶奶,我们去哪?”亦全问道。
      “亦全啊,人活着,始于生,终于死,哪有那么多的目的地呢?走到路的尽头时,淡淡地说一句,我曾来过,不已足够?”鱼奶奶意味深长地说道,“走吧!”
      “嗯。”刘亦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着一把小梳子和一块鱼奶奶给的垂珠,出了这座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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