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路漫漫(重生)

作者: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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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二更。

      镇东将军府中,向来早寝,一更天各庭院厢房便会准时熄灯就寝。

      虞兮早就换好了玄色男装,趁夜深人静之际,掀被起身,从床下拿出准备好的包袱,又将书信放置在案上。

      蹑手蹑脚开门,闪身出去。

      皓月悬空,入目大片乌云压顶,只隐约可见寥寥星点。

      院中悄无声息。

      她步履如飞,穿过雨后弥漫着潮湿气味的庭院,微风拂面,带了阵阵凉意。

      右脚很痛,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痛。

      前世她是很怕疼痛的,可后来为了宋修远,赴沙场征战五年,其间,数不清受过了多少次伤。

      不知不觉中,竟也隐忍惯了。

      她的厢房到马厩,距离不远,虽忍出了一身冷汗,可她咬紧牙关,愣是一声未吭。

      迅速牵马出府,脚下一蹬,利落翻身上马。

      她挺直脊背,高坐骏马上,回首又深深凝望了片刻将军府大门,终是策马向北,扬长而去。

      ***

      亘山关,位于国境的最北方。

      那地群山连绵起伏,峰峦叠嶂,地势险绝异常,环境极其恶劣。

      又临近北蛮,且屡遭进犯,最是动乱,因此虞家军常年驻守在亘山关,数次与其交锋。

      她的三哥四哥,已有两年,不曾归家。

      但在半月前,她收到三哥虞坦的书信。

      信上称,虞家军诱敌深入,后利用亘山关内险要山势,大败北蛮,复又用两月时间乘胜追击,虽遇连月暴雨,但仍连战皆捷,一举歼灭了北蛮主力,使其元气大伤,不敢再犯。

      而他们,终于快能回家了。

      ......

      虞兮一路北上,日夜兼程已行五日。

      这五日内,她极少睡眠,一是为能提前赶到亘山关,二是一路上触景伤情,令她夜不能寐。

      前世在她收到虞坦书信的一月后,便是沿着这条路,随阿父一道前来亘山关,历时半月,从山石下翻找出虞坦虞仲的尸体,扶柩归京。

      本是十日路程,因她伤心欲绝,痛哭一路,三番两次病倒在途中,走走停停,足足行了一月才回到盛京。

      此后,她便时常梦魇。

      梦中她是,跪在两具灵柩旁边,但那两具灵柩,却仿佛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胸闷气短,无数次因窒息而惊醒。

      现如今途经故地,每每入睡,便必会引梦魇。

      她已是心力交瘁。

      许是临近亘山关,途中便值大雨滂沱,她虽穿了蓑衣,因疾驰赶路,一刻未停,故仍被淋湿了衣裳。

      还有两日路程,就到亘山关了。

      风雨未停,空中忽又闪过数道闪电,没多时,便天雷滚滚,震耳欲聋。

      虞兮登时大惊失色,她自幼便惧雷声,现下目光所及之处,阒无人迹。心中惊惶倍增,一时慌不择路,就近寻了一处客馆,欲暂住一宿。

      她停在客馆廊檐下,摘下滴着水的箬笠,探头往店里一瞧,竟是座无虚席。

      这时,身量同她差不多高的店小厮,已将马牵入马厩,匆匆赶了过来,朝她咧嘴一笑,面相倒看似憨厚讨喜。

      紧接着,又朝她伸出了双手。

      虞兮愣了愣,神色恍悟,忙自蓑衣下掏出沉甸甸的荷囊,又从中拿出银子放进他手中。

      虽对这家客馆从门外便收取银两,甚是不解,转念一想,毕竟独身在外,还是少惹事生非为好。

      所以,她并未多问。

      可虞兮见店小厮并未带她入店,只得开口问道:“莫非是,银子不够?”

      店小厮涨红了脸,摇着头又把银子塞回她手中,指指屋内,复又小心翼翼扯了下,她身上湿漉漉的蓑衣,有些焦急,双手不停在她眼前比划着。

      原来,是个喑人。

      看懂了他的意思后,虞兮脸上闪过一瞬窘意,脱下蓑衣,与箬笠一同递给他后,跨过门槛,信步入内。

      上房已满,因今日住宿的人多,仅剩了一间极小且无窗的房,没得挑。

      虞兮倒是满不在乎,欣然应允,出门在外,能有软床寝且又价廉,何乐而不为?

      比她在荒郊野岭,席地而眠,已是要强数倍。

      “不漏雨,就成。”

      说罢,就一瘸一拐随店小厮上二楼,刚走两步,又折回,问道:“房内可能沐浴?”

      五日未洗,她身上的气味,属实是难闻。

      “我可以加钱。”

      掌柜视线向下,看了眼她的脚,生出恻隐之心,便爽快回道:“不必加钱,小公子且回房,稍候便是。”

      谢过掌柜后,又跛脚,跟在店小厮身后,略显艰难的上楼,余光瞟着,掌柜频频投来的目光,越发怜悯。

      心满意足得想,今日人多,若是掌柜能早点把木浴桶送至她房,是最好不过了。

      虞兮心不在焉,忽觉一阵酒气扑面,抬眼一看,一具高大身躯,正迅速,朝她迎面压下来。

      电光火石间,她不假思索,向右闪身,跃了一大步,避开那人。

      右脚,陡然一阵剧烈疼痛。

      疼得她头晕眼花,不由自主地锁起眉头,侧目望向那人。

      见他并未摔倒,正一手扶栏,一手执乌木折扇,半掩面,稳稳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面前之人,身着一袭黑衣,生得白净,仅是看到折扇上方,他露出的玄月眉,及一双桃花眼,便知他应是极俊美的男子。

      只是此刻,那双星目里,犹带几分嫌恶。

      视线扫过她的脚,冷哼一声,轻蔑道:“果然是骗子。”

      说完,就不屑再看她。

      轻摇折扇,扇坠的伽楠香阵阵,盖过了他身上的酒气。

      与她擦肩而过。

      面上看似儒雅风流,实则,下楼的步伐都甚是不稳。

      “小公子,快些上来吧,房已给你备好了。”

      一道娇柔女声,从上方传来。

      虞兮循声望去,见台阶最上方,店小厮旁,立有一风韵犹存的女子,朝她粲然一笑。

      心里堵了口气,再回眸,瞪一眼,那无礼男子踉跄的背影,才携步上楼。

      “小公子,听我一劝,莫与醉酒之人一般见识,而且你有所不知,他可是盛京城中,远道而来的大官,得罪不起的。”

      那女子停在门旁。

      虞兮推门入内,环视四周,观房内虽小却很整洁。

      她端起案上茶壶,边往茶盏中倒水,边问道:“哦?不知他是何大官?”

      “我记得郎君说过,好像是叫,押运官。”

      押运官——

      竟是他,公孙子衿!

      虞兮险些呛到,放下茶盏,捂着胸口,连咳数声。

      这官,确实挺大的。

      门外的女子,只当她是吓到了,忙安慰道:“小公子莫怕,他非那等蛮横之人,你安心住下就是,他们有公事在身,只是路遇大雨,才停宿此地,待雨停便要走了。”

      说话间,店小厮已将木浴桶搬过来,那女子见状,也帮衬了一下,待放置好后,阖门,二人一同退了出去。

      虞兮匆匆入浴后,就觉困倦已甚,便只简单地擦拭了身子,迅速出浴,穿好衣,又唤店小厮把木浴桶收走。

      烛火未熄。

      香枕软榻上,虞兮和衣而卧,忽又觉得睡意阑珊,闭眼许久都未能睡去,脑海中浮光掠影,乱事错杂。

      思绪飘忽不定间,才惊觉,她与前世今生的未婚夫,公孙子衿,今日竟是初次相见。

      而他果然,并不讨喜。

      她从未见过公孙子衿,只听闻他是个纨绔子弟,成日游手好闲,只知呼朋唤友,与他一同吃喝嫖赌,放浪形骸。

      虽未纳过一妾,但身侧从不缺美人相伴,处处留情。

      总之其是个劣迹斑斑,臭名远扬之人。

      转念又忽然想到,前世在公孙子衿回盛京后不久全家入狱,后被斩杀。

      原因是其父公孙怀信,所管辖的翼州一带,天久不雨,逢大旱,致使民不聊生,他却迟迟未派人前去赈济,引起众怒,后聚众而反。

      安康帝宋秉德听闻后,为之大怒。

      而公孙怀信为将功赎罪,自请前去翼州平乱,宋秉德念及旧情,应允了他,却不曾想,他领兵刚入翼州便失踪了。

      众兵一时群龙无首,毫无斗志,被盛怒之下的群众击退,且攻下一县,铩羽而归。

      这时,朝堂上便陆续有传言说,实则郡王有谋逆之心,没过多久,就有数名大臣齐上奏弹劾此事。

      蹊跷的是,公孙一家入狱期间,公孙怀信一直未出现,且斩杀完公孙一家后,宋秉德也并未下达通缉令,此后,无人再去提及公孙怀信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最终还是虞齐光领兵复又前往翼州,彻底镇压了民乱。

      想到这虞兮眼皮沉重,意识渐渐昏沉。

      半寐半醒之际,她猜测,公孙怀信入翼州时,恐怕并非是失踪,而是丧身了。

      有人故意隐瞒了此事,目的不言而喻,只是那人是谁,尚无从得知,但能做到这般地步,想来也应是高官。

      虽说此事本应与她无关,可偏偏事后,又波及到了虞家。

      因郡王被除,朝堂上多年来维持的平衡被打破,虞家树大招风,很快便成了众矢之的。

      显然今生她若想保全虞家安稳,那郡王就不能无。

      ......

      虞兮不知她是何时睡着的。

      但没多时就被梦魇惊醒,她冷汗淋漓地拥被坐起,房内没窗,即使她努力睁大眼睛,眼前仍是漆黑一片,烛火也不知是何时燃尽的。

      霎时睡意全无,跃下床,极快地穿上快靴,摸黑疾步行至门前,双手一拉。

      有昏暗光线投入房内。

      眼前复又明亮时,她才缓缓舒了口气,转身,望着床榻,已无再寝的念头,便索性信步,走入一楼。

      隐隐听到,一楼传来男子略显急切的声音。

      下了台阶后,店小厮听到了动静,朝她望过来,微微一惊,那男子也循着他的视线,转身瞧她。

      待看清那男子容貌时,虞兮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头。

      又是他,公孙子衿。

      她决定视而不见,这时店小厮朝公孙子衿躬了躬身,就绕过桌椅,快步行至她面前,可是她仍然看不懂他双手比划的是何意思。

      思考了片刻,回道:“给我上些小菜吧,吃完我便要赶路了。”

      店小厮又是一惊,张着嘴,指指窗外。

      雨虽未停,但已没了雷电,只是窗外仍乌天黑地,看这天色距黎明估摸着还需段时辰。

      “我知道。”

      虞兮朝他笑笑,语气笃定,店小厮面露些许无奈,随后只得颌首离去。

      她寻了一处离公孙子衿最远的方桌,撩衣入座,余光偷偷瞟了一眼公孙子衿,见他一手摇折扇,微微抬着下巴,似乎正闷闷不乐。

      直到她已进食时,仍见公孙子衿面带不悦,她挑了眉,觉得这饭菜色香味浓,甚是可口,一时吃得津津有味。

      食毕。

      虞兮起身,欲回房拿包袱。

      店小厮正在擦拭方桌,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她猛然回头,目光如炬,见门已大开。

      伴随着一声大喝,陆续闯进来了五名身材魁梧的蒙面大汉,他们浑身湿透,带入一阵浓重腥臭味,似乎还夹杂了些血腥气。

      虞兮定睛一看。

      果然,其中有名个头稍矮小些的蒙面男似乎受了伤,正紧紧捂着腹部。

      视线又快速扫过这五人,见他们鞋上皆有泥泞,腰间斜挂的大刀上还残留了血迹,正混合着雨水,不住地坠落在地面上。

      来者不善。

      “掌柜的何在?速速出来!”

      走在最前方,为首的大汉大步上前,怒目扫视一圈,落在已被吓呆的店小厮身上,随即提起大刀指向他。

      “你便是掌柜?愣着作甚?还不快去为我们备房!”

      店小厮被他吼得浑身发抖,面色为难,哆哆嗦嗦的朝他们比划着。

      那大汉只看了一会,便不耐烦了,提着大刀,三两步就跨到店小厮面前,用刀尖指着他喉结处,恶狠狠道:“你在这比划什么呢?听不懂人话?老子让你去,就快去!再磨蹭,信不信,老子抹了你的脖子。”

      店小厮当即被吓软了腿,急出一头冷汗,却有口难言,憋红了脸,也只能从喉间挤出一阵痛苦的呜鸣声。

      “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喑人。”

      众人闻声,齐齐朝坐在角落的男子望去,为首的大汉目光一闪,冷声道:“莫非,你才是这客馆的掌柜?”

      公孙子衿合起折扇,答非所问,语气轻慢道:“没房了,你们还是另寻住处吧。”

      大汉被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激怒,不再多言,举刀就朝他砍去。

      公孙子衿纵身一跳,轻松避开了他,面上甚至还挂了些嘲弄的笑意。

      大汉见状怒极,穷追不舍,刀刀发狠直击他要害。

      他未随身佩剑,几番躲避,虽并未受伤,可衣摆却不慎被那大汉砍破了。

      脸色阴沉了下来。

      随后,仅在一瞬内,就用折扇将那大汉手中大刀击落,目光一凛,抢在大汉身前,就地翻身顺势拾起大刀,握于手中。

      一道银光疾速闪过。

      局势逆转,公孙子衿已将大刀架在大汉脖颈旁,贴的极近,令他动掸不得。

      “砍破了小爷的衣裳,你可能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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