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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翌日一早,孟垣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迫不及待的出了院子。
管家在门前静候:“七少爷,二爷忽有要务,吩咐老奴陪您去桐山书院。”
孟垣压下心中的雀跃,点头稳重道:“走罢。”她乐得跟表哥独处。
瞄了眼备的赔礼,是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幅名家字画,赵正受了这番赔罪恐怕要得意一阵,她是惨了。
她掀开帘子,宋淮轩微微偏头,神色不安的瞧了过来,比起昨日却是放松许多。
很好。
她在对面坐下,腹内酝酿了一会儿,忽得咳嗽一声,别扭道:“昨晚……谢谢。”
说着将笔记抽出来,不太情愿的递出去。
宋淮轩脸上流露出些许诧异,忙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七少爷若是不嫌弃,这本笔记就赠与你,我另外再抄一份便是。”
孟垣又试探道:“昨晚爹爹……他让我每月十五去书房,要亲自考问我的功课。”
宋淮轩迟疑了片刻,“七少爷若是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闻言,孟垣顿时喜形于色:“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听信他人的话……”
她脸上闪过歉意,当即保证道:“不过你大可放心,今后在孟府没人再敢欺负你。”
她又补充道:“包括孟泊、孟昊。”
宋淮轩好似受宠若惊般垂头,实则掩饰眼底的情绪。
以为宋淮轩只是一时间不太习惯,孟垣只得按耐住心里的狂喜,故作矜持的坐在一边,免得太过突然,吓坏表哥。
她和表哥之间的感情,应当细水长流,慢慢培养。
除了派管家去书院赔罪之外,孟陵私下又带着孟垣亲自登门拜访,有了孟陵的亲口承诺,孟垣只觉得赵正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
从那以后,孟垣的座位被调到了赵正眼皮子底下,但凡有点小动作,赵正一个眼神横过来,唬得她立即挺直小腰板。但即使如此,她往往少不了一顿责骂,气焰顿消。
托赵正的福,她与宋淮轩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里写得不对,应是……”
宋淮轩的声音渐渐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的审视着已经偏头睡着的孟垣。
鬼使神差般,一只纤细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攀附在孟垣白嫩的脖颈。
哪怕他早已活过一世,再见孟垣,心中强烈的杀意有时也难以扼制,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在胸腔里怂恿着、叫嚣着、嘶吼着……杀了她。
“哈哈哈哈……你远比我可悲,捧着一颗真心被肆意践踏、利用,这滋味可好受?皇上越是宠爱我,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越是嫉妒。你说,我帮她认清自己的心,可好?”
“侯爷自重,本宫是皇上的妃子。”
如果她就此死了,也许……
“唔……”
孟垣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脖子有些冰凉,好像什么东西压在上面,待到睁眼,猝不及防的撞入一双幽深的黑瞳之中,里面倒映出她此刻呆愣的模样。
她不禁懵了:“表哥?”恨不得使劲揉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天真纯善的亲亲小表哥,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宋淮轩的手掌带着些许凉意,划过她的下颚,放至她的眼前解释道:“你脸上沾了墨汁。”所以他方才其实是在帮她擦脸?她怎么这么怀疑呢……
孟垣顺着他擦过的地方摸了摸,好吧,确实沾了墨汁。
她头脑昏胀,心神未定,安慰自己刚才指不定出现了幻觉。偷偷瞄了眼温顺稚嫩的表哥,心道宋淮轩此时不过十岁,哪来这么阴暗又充满戾气的眼神。
况且她最近对他这般好,为了他还和孟泊孟昊大吵一架,怎么可能呢……定是她看差了!
孟垣摸摸脸,不好意思道:“昨晚爹爹考我功课,复习太晚,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等等,我差点忘了。”
她忽然从书袋里拿出一叠用油纸包好的包裹,那是她白日特意吩咐杏儿去买的糕点,准备犒劳宋淮轩。
她将棉线扯开,两颗炸得金黄酥脆的紫薯麻球,圆滚滚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陈记的紫薯麻球,要排很久的队伍才买到的,又甜又糯,你尝尝看?”孟垣捧着油纸,献宝一样放到宋淮轩眼前。
她对宋淮轩的口味其实摸不准,因为他从不挑食,几乎是厨房烧什么菜,他便吃什么菜。而且进食从来都是面不改色。
但孩童都爱甜食,宋淮轩大概也不例外,于是孟垣满怀期待的看着宋淮轩,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
宋淮轩目光复杂,左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松开,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淡淡道:“七少爷费心了。”
咬了一口,面色平静。
这让她觉得,哪怕宋淮轩此时吃得是什么美味佳肴,依然是这副表情。
孟垣暗暗决定,一定要弄清楚表哥偏好的口味,争取早日抓住他的胃!
莫约半个时辰后,杏儿来喊:“少爷,三少爷和四少爷找你。”
孟垣正在背书,用眼神询问他们找她做什么,杏儿回道:“三少爷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红嘴鹦哥,会学人说话,有趣得紧。说是请你过去看看。”
请她逗鸟?
他们之前才大吵一架,这是求和来了,若是换她有空的时侯,她当然是会去的。
毕竟她和孟泊孟昊没仇,以后她身份败露,少个落井下石的对象也好。不过时机不巧,她要跟表哥培养感情。
于是孟垣摇头道:“我要念书,不去。”
她要以此显示她积极向学的决心,挽回前面打瞌睡的失误。
直到二更,孟垣才哈欠连连的与宋淮轩道别离去。
屋内空寂下来,宋淮轩松开手掌,掌心印着四个淡红色的掐痕。
他看向孟垣离开的方向,久久沉默。
半响,自嘲道:
“宋淮轩,你上一世白活了么?”
……
夜已入深,大房那边却是一阵躁动,“砰”地一声,茶杯落地摔得四分五裂,窗边挂着的红嘴鹦喊道:“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孟泊气极,瞪着鹦鹉骂道:“闭嘴你这畜牲!”
红嘴鹦鹉有样学样:“你这畜牲!你这畜牲!”
孟泊拿了根杆子敲下去,红嘴鹦鹉嘶叫着扑腾翅膀,鸟笼左右摇晃。
他还欲打,孟昊将他拦住:“三哥,别把这鹦鹉打坏了。”
孟泊怒道:“我要这畜牲有何用?连孟垣都看不起!”
“三哥先别气,”孟昊知他为何恼怒,眼珠子滴溜转动,“七弟兴许是有事,这才来不了。”
“有事?”孟泊冷笑几声,“她每天晚上都在宋淮轩那儿,能有什么事情?”
“她不愿来就别来,谁还稀罕不成。”孟泊挥手道。
孟昊道:“七弟或许还为之前那事生气呢。”
他指的就是他们三人抢宋淮轩的玉佩,后被孟陵跪祠堂的事情。
孟泊回去躺了大半个月才痊愈,他本来正在气头上,倨傲的等着孟垣主动来示好,结果连个影都没看见。
非但如此,孟垣这段日子还和宋淮轩越走越近。他心里不甘,这才使了法子弄到这只红嘴鹦鹉,想请孟垣来看。
之所以与她亲近,不过是看她愚蠢好骗,稍稍挑拨几句便上钩,他和孟昊但凡闯祸,只要拉上孟垣一起,大人们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的。
因此孟泊面上虽然装得和善,其实心里并不怎么瞧得起孟垣,她只是比自己投胎投得好些,有个当官的父亲。一面嫉妒她,一面又不得不与她交好。
如今孟垣却像是忽然间变了个人,整日与宋淮轩黏在一处,倒令孟泊着急起来。
孟昊又道:“且自从宋淮轩搬去二房后,七弟才便成这样,或许是他与七弟说了些什么。”
“他敢?!”
孟泊叫喊道,红嘴鹦鹉学道:“他敢!杀了他!杀了他!”
孟泊倒是吓了一跳,瞪了眼鹦鹉,杀人他是不敢的,但可以给点教训。反正原来在孟府,他也没少欺负宋淮轩。而且那块玉佩没到手,他始终不甘心。
孟泊压低声音道:“明日我们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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