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黑心表弟

作者: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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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
      赵先生念一句,学生跟一遍。
      摇头晃脑,书声朗朗。
      他颇为满意。

      但总有不和谐的。
      角落有两个纨绔在窃窃私语。
      两人聊到兴起之处,一齐低低笑出了声,全然不顾周围的学生,视正在讲课的赵先生为无物。

      荒唐至极!
      赵正教书二十余载,一直受人尊敬称赞,从未像今日这般被人羞辱。这简直像当众打他的脸,他气得面目涨红,眼神气愤的射向孟垣二人,但并未斥责。

      孟垣先是不写功课,再是上课睡觉,现在更是公然扰乱秩序,但赵正就是一再忍让,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作理会。
      她也大致琢磨出了原因,前几日听府里几位妈妈闲聊,孟陵治理南方水患有功,可能会升官。所以赵正不敢轻易责骂自己,怕惹祸上身。

      对此她只想说,赵正真的是想太多。
      她那便宜爹爹孟陵可不是什么无脑溺爱孩子的人,虽说平时很宠她,可也有底线。
      而像念书、考科举,这类事关到振兴家族的大事,更是非常上心。要是知道她敢在书院戏弄先生,起码跪两日祠堂。

      纨绔同窗大概是激动到忘形,兴奋得手舞足蹈,激动道:“我倒是瞧那闻香姑娘不错。”
      闻香姑娘者,醉春楼的小头牌是也。

      “醉春楼还新来了几位舞娘,据说是老鸨从边塞买的。”
      “个个貌美如花,身姿妩媚。只瞧一眼,我便浑身酥软。”
      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比起赵正的“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还要抑扬顿挫些。

      孟垣:“……”
      其实她并不想进行这种话题,但是为了表哥,她忍了。

      可赵正终是忍不下去了,念书的声音戛然而止,整间教室寂静下来,有几个幸灾乐祸的去看孟垣。其中便有孟泊,一脸等着瞧好戏的模样。

      孟垣心中暗道糟糕,这波嘲讽都被纨绔同窗拉了,她也要表现表现,于是忙道:“你错了,我瞧那春燕才是真不错。”

      同窗反问:“春燕?醉春楼何时有唤春燕的了?”
      当然没有了,春燕这时候应该还没出场。

      同窗又不知怎么了,随即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我知道了,定是那新来的舞娘中的,是我疏忽了,不过几日不去醉春楼,竟认不得人了。今日放学定要……”

      一语未完,赵正终于爆发。
      “胡闹!”他面色铁青,怒声喝道,“张佑!这里岂是容你放肆之地,你给我滚到外廊上站着!将论语翻抄一遍。”

      张佑被骂得灰头土脸,一不小心得意得有点忘形,讪讪的拿了书本站到外廊上。
      孟垣眼巴巴的等着张正罚她,她也想抄书,可赵正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重新坐回去:“继续。”

      孟垣满头问号,张正却不再理会她,连半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她又看向右边的同窗,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急忙往旁边挪了挪。

      孟垣:“……”
      这样一来,没人再敢与她胡闹。

      孟泊半是嫉妒半是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转了回去。其余的眼神也大多如此,他们都明白,赵正之所以放任她如此,都是因为不敢得罪孟府。

      这就有点难办了……孟垣一时间颇为伤脑筋,看来背景强大也有其弊端,想惹事都没人敢管教她。

      孟垣泄气似的趴在桌上,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盯着窗外看。

      这时,一束亮光晃过她的眼睛,她的目光随之移去,落在了一块玄色玉佩上。她又朝上看,直勾勾地盯着徐文耀。

      听说徐二小姐,也就是徐文耀的嫡姐,说给了户部左侍郎家的公子,两家商量年后办喜事。左侍郎更是给了丰厚的聘礼,整整二十余箱,他脖子上那块玉就是这么来的,极其珍贵,这段日子走哪都戴着显摆。
      此事整个邳州人尽皆知,要说风头,可比她爹要升职大多了。

      她想到了一个歪主意。
      既然赵正不敢惹她,那么她便去惹比自己权势更大的徐文耀,她与徐文耀相比,想必赵正会偏袒后者。

      而且今早徐文耀指使车夫拦她的马车,许多学子都看见了,待会闹起来,大家总不至于觉得她太过反常。

      孟垣暗搓搓抽了宣纸,包了些墨汁进去,揉成拳头般大的纸团。
      她惦了惦重量,一会儿砸在徐文耀脑袋上肯定炸开花。

      如今的徐府非同往日,因此孟垣还是小小的犹豫了片刻。
      但是为了表哥,她豁出去了!

      她捏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有飞蛾!”然后将手里纸团对准徐文耀扔了出去。
      周围的学生被她吓了一跳,登时乱作一团。

      徐文耀拍桌而起:“孟垣!你敢戏弄我?!”
      他那件华贵的纯白衣袍,被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刚一开口,墨汁顺着额头流进他的嘴里,微微苦涩。

      “噗……”
      有人轻轻笑出了声。

      徐文耀脸色煞白,指尖轻颤,不敢再开口,捂着嘴使劲擦,就差当场晕厥。

      “安静――”赵正一掌拍在桌上,霍然起身,怒不可遏道:“孟垣,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先生放在眼里?!这里是桐山书院,不是孟府,随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给我站起来!”

      孟垣满脸无所谓的起身,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赵正气到胸口抽疼,拿起桌上的戒尺,走到孟垣面前,板着脸道:“把手伸出来。”

      这下玩脱了。
      她是想被罚抄书没错,因为这样才能找宋淮轩求助,但她不想挨打。

      孟垣犟嘴道:“我爹可是……”
      赵正怒极反笑:“你若是不服气,尽管回去告状。我到要看看,令尊要是知道你在书院如此行径,到底会怎么做!”

      她当即就怂了,闹事归闹事,千万不能惊动孟陵。她上次罚跪祠堂,膝盖肿了将近十多日才好。

      “目无尊长!”
      “不学无术!”
      “胸无点墨!”
      每骂一句,孟垣手掌心便被敲一下,四指宽的戒尺打下来,剧痛无比。

      赵正的心火这才消了大半,他仍旧冷着脸道:“回去将《论语》翻抄两遍,明日若是交不上来,就不用来书院了。”
      得罪孟府,总比得罪徐府来的好。

      他训斥完孟垣,又立即让人去山下知会徐文耀的书童,书童匆匆忙忙跑上来,扶着几近昏倒的徐文耀离开。
      临走前,他还不忘凶狠的瞪了眼孟垣。

      孟垣颇为心虚,奈何只有利用徐文耀才能达到目的,谁让他家权势高于孟府。

      但总算是如愿以偿。
      她一路黑着脸回到孟府。

      孟垣领着杏儿走在宋淮轩主仆前头。
      杏儿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自家少爷低声问自己:“《论语》你念过没有?”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虽说跟少爷念书,但从来避之如蛇蝎,多看一眼、多听一眼都觉得罪恶。

      孟垣顿时塌下脸来,杏儿道:“少爷可是有不懂的?不如去找三少爷或者四少爷,他们肯定知道。”

      她泄气道:“算了,他们两个还不如我呢。”一边说,一边偷偷瞥跟在后面的宋淮轩。
      表哥,是时候轮到你表现了。

      宋淮轩置若罔闻,默默带着书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原本紧闭的大门飞速打开,待到宋淮轩主仆进去,又迅速关上。里面的下人怕不是随时蹲守在门口……

      孟垣无语的眨眨眼睛,看了眼天色。
      反正时辰还早,求助嘛,必须得在关键时刻才最具有意义。比如半夜三更,被逼无奈的敲门求助,那份恩情就深厚许多了。

      夜晚漆黑如墨,寒风呼啸而过。
      孟垣坐在书房,频频问杏儿什么时辰了,杏儿答:“一更了少爷。”

      她点点头,两条短腿欢快的摇着,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去找宋淮轩了。

      谁知门外丫鬟道:“七少爷,轩少爷来了。”
      晃腿的动作霎时停住,宋淮轩来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是想主动帮她?

      “让他进来。”
      丫鬟将门推开,宋淮轩果然站在外边,手里还拿着一卷书。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很紧张,缓缓道:“这是我的笔记,我想你……七少爷或许会需要。”

      孟垣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她腼腆胆小的表哥,这是在主动对她释放善意?
      虽然一声七少爷还显得有些疏远,但这要慢慢来,急不得。

      跪一夜祠堂?
      抄两遍论语?
      挨三下手板?
      这些日子为表哥犯的过错,通通都是值得的!

      孟垣露出别扭的表情,假装一副想接受但放不下脸面的模样。

      她试探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宋淮轩点点头,于是孟垣犹犹豫豫的接了过来,随意翻看了几页,又道:“可我有些字看不明白。”

      她是学渣,理所当然不懂了。

      宋淮轩便道:“你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孟垣得寸进尺:“赵先生罚我抄两遍,一夜恐怕抄不完。”

      这回宋淮轩却沉默了,不知为何,孟垣竟感觉到丝丝凉意,只听他低声道:“我和你的字迹相差较大,若是我代你抄,赵先生定会发现。”

      这倒也是。
      而且孟垣根本没将这个惩罚放在心上,赵正罚她不过是做做样子,但凡她流露出半点悔过之心,看在孟陵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将她赶出书院。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表哥的这份恩情再深重些。

      孟垣命杏儿添了张椅子,与宋淮轩一起坐在书桌前。

      她埋头奋笔疾书,又故意挑出几个不会的地方去问宋淮轩。
      一想到今夜之后,她和表哥的关系定然会有质的飞跃 ,心里顿时美滋滋。

      打更的声音刚过,外面吵嚷起来,闹哄哄的。
      孟垣有意见了,她和表哥正培养革命友谊呢,哪个没长眼的敢来打搅?

      念头刚刚闪过,她那没长眼的便宜爹爹霍然推开书房大门,木门撞到墙壁,发出“砰”的巨响。
      “那个逆子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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