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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萧宝福和柳细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轻手轻脚地走到墙壁边，将耳朵贴了上去。
就听旁边的人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吵闹声音不休，似乎丝毫不在意被人听见，而其中萧宝福的名字被提及了数次。
“你别说，虽然无缘见前朝那个祸国的妖妃，可是这次在宫里见到了她的妹妹萧宝福。啧啧，那纤秾合度的身姿，还有那小脸蛋，足以想象妖妃是何等的倾城绝色了！”
“对对对，要是我得了这样一个美人，我也愿意为了她——从此君王不早朝！”
最后一句是用戏腔唱出来的，偏偏音调怪模怪样，分外轻佻。
柳细云偷偷瞥了一眼萧宝福，正准备在她暴怒而起时按住她时，就见她十分平静的垂下眸子，恍若未闻。
墙那边有人用筷子敲着碗沿，大声说道，“哎，杜兄，你怎么一言不发啊！我可是听说萧宝福曾经与你有婚约，后来两家退了亲，你现在看到她的模样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杜兄？杜炯吗？萧宝福微微皱起眉头。
只听安静了半晌，才有一道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是有这么回事！”
萧宝福对这个杜炯没什么印象，柳细云认出是他，暗暗比了个口型。
“那杜兄现在……？”
杜炯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眼前晃过那日惊鸿一瞥的倩影，嘴角的笑意邪气横生，“是挺美的！不过这种女人，也只能以姿色侍人，当不得主母的。当初我家里退亲，也多是因为这个原因！”
酒桌上的另外几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也是，杜兄家世清白，定是要娶一个贤良贞静的大家闺秀才好！萧宝福这种女人吧，一般人可消受不了！要是娶回去，怕是会日日下不来床！”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是啊，这种样子的女人怎么堪为正妻！”
一片附和声中，忽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原是如此，当初杜家何必巴巴地上门提亲，白担了这么久的巴结之名！”
喝的醉醺醺的众人没反应过来，杜炯倏地转头，目光阴沉地望向门外。
只见碧纱窗上映出个绰约的影子，微微歪着头把玩头发，十分闲适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把利刃，直往杜炯身上扎。
“想当初，杜大人也不过是个秘书少监，唯有其子杜炯品行高洁，文韬武略不俗，在一众子弟里十分出众。萧大人偶然见过一次，便起了结亲的心思。不想杜家听说了，急忙携子上门，求娶萧小姐，更是立下了永不纳妾的誓言！这誓言犹在耳，杜公子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羞辱前未婚妻，如此品行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不不不，这是见风使舵，识时务者为俊杰！难得的本领呢！”旁边有个女声插嘴道。
“诶，可是见风使舵太快，不怕翻了船吗？”先前的女声一本正经问道。
“不怕，因为脸皮够厚啊！”
两个女子一问一答抢白的话，让杜炯脸色时青时白。他拍了桌子站起身，厉声喝道，“什么人！竟然如此污蔑本公子！”
话音落下，朱红色的菱花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萧宝福笑盈盈地站在门边，“你的前未婚妻！怎么？杜公子要和我辩上一辩吗？是没有腆着脸上门求娶，还是不是势利小人？”
屋子里的人被这一变故惊的酒醒了一半，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闲话被正主逮个正着更尴尬的事呢？！
不过杜炯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很快收拾好表情，冲萧宝福一拱手，“萧小姐听人墙角似乎不太好！”
萧宝福斜睨着他，“既然敢说就不要怕被人听见！更不要怕被人当面下脸子！”
她微微抬起下巴，“我萧宝福不屑嫁给小人，多谢杜公子当初不娶之恩！”
*
两人下了楼，屋里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杜炯暴怒地掀翻了桌子，他们才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哎，杜兄，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子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这样的女人以后还有谁敢娶啊！”
一伙人议论纷纷。而对面的雅间里，青衣男子弯着眉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他眸光一转，看向旁边戴着半边面具的褚衣公子，“她这样哪里还需要你看顾着？”
褚衣公子苦笑道，“她难得肯跟我多说几句话，所以我定是要看护好她在意的人！”
青衣男子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修长的手指搭在雪白的酒盏上，如同最精美的骨瓷。
他微微晃动着杯中酒，澄亮的酒液倒映出他弧度优美的桃花眼，“情之一字果然最是恼人！”
褚衣公子听到他的感叹，摇头失笑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那我宁愿永远不懂情之滋味！”
……
萧宝福和柳细云直到上了马车，两人才相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柳细云边笑边道，“还以为你会一直忍下去呢，果然还是我认识的萧宝福！”
萧宝福掀开车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巷，侧脸在光影中似乎镀上了一层层柔和的白光。
她目光贪恋的看着窗外，半晌回头笑道，“不，我还是变了很多！”
前世她骤然从云端跌落尘埃，看多了人情冷暖便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丧失了自我，而这一世——
“我现在可识时务了！懂得，”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挤出来一个词，“欺软怕硬？”
说完她先笑了出来，“刚才那些人我欺的住，如果换一群人，”她耸耸肩，“可能我只有忍着的份儿了！”
柳细云瞪大眼不可思议，“行啊，宝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萧宝福笑道，“我只是找到一种不让自己事事受累的办法，不让自己像前世那样憋屈！”
后面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小，柳细云没听清，追问了一遍，萧宝福却指着窗外笑道，“今日天气真好，我们再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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