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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萧宝福自那日在太液池边一舞,回去就感觉有些不适。虽然不至于感染风寒,但腿上的伤似乎有些加重。
而这几日都在排练嬷嬷新教的舞,她的腿无疑是不能再练习了,便跟嬷嬷告了几天假。
此时她便靠在宝蓝色的大迎枕上,惬意地喝了一口花茶,斜睨向旁边嗑着瓜子的柳细云,“还跟嬷嬷告假,说要来照顾我?!”
她用完好的右脚轻轻踢了踢柳细云,“有你这么照顾的吗?倒是比我还舒服!”
柳细云躺在床榻的另一边,笑嘻嘻地应道,“是陪你啊!不是在陪你解闷儿吗?”
萧宝福又踢了一脚,“那你去给我唱支小曲儿!”
话是这么说,她撑起身子,探身去拿随意扔在床头小几上的披风。
柳细云诧异道,“你要出去?”
萧宝福一边系着披风的带子,一边低声应道,“嗯,要去一个地方!”
柳细云拍拍手上的碎屑,便要跟着坐起来,“那我陪你去啊!”
萧宝福摇摇头,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没事,我去去就来!”
柳细云眼珠转了转,大概猜到她要去哪儿,便又坐了回去,“那你早去早回!”
出了青鸾宫,萧宝福才注意到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似乎随时要下大雨了。
她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回去拿伞。最终还是作罢,只加快步伐,熟门熟路地顺着宫道往不远处朱红色的宫殿走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站在了宫殿门口。
只见宫殿四周曾经灿烂若晚霞的桃花林,如今只剩一片光秃秃的树干,秋风吹来,一片萧索凄清的簌簌声响起,不见往日的繁华。
不变的是,宫殿的外墙依然红的刺目,还有若隐若现的花椒的香味,经年累月下,芳香如故。
萧宝福没有再往里走,就站在殿前的廊下,目光沉沉落在宫殿大门上,那个金漆红底的牌匾,上书“芳菲殿”三个字,落在眼底全成了化不开的伤。
临近傍晚的风似乎刮的急了,呼呼吹在人身上,带上了一些寒凉。
萧宝福裹紧身上的披风,刚刚转身,就对上身后人沉静的眼睛。
她一惊之下后退一步,半晌才反应过来敛眉行礼,“臣女萧宝福参见圣上!”
赵景修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此时见她行礼才淡淡摆了摆手,“朕和萧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用多礼!”
他缓步走到萧宝福身边,像她刚才一样抬头望向牌匾,轻声道,“来这里追忆你的姐姐吗?”
萧宝福心中一跳,她知道皇宫乃至整个业朝对于她的姐姐是怎样一种态度,直觉就要否认。
赵景修却先笑了。他将萧宝福的惊慌看在眼里,轻咳了几声安抚道,“你不用紧张,虽然前朝的妖妃是做了许多错事,但人已逝去,死者为大,自是没有追究的道理。而你身为她的亲妹妹,血缘亲情,来此缅怀也是人之常情,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萧宝福提着的心放下一半,抬眼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他,正对上他低头看过来的目光。
星眸微弯,嘴角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弧,似乎连寒凉的夜色都温柔了不少,“朕也是无意中走到了这里,马上就要离开了。你也最好早点回去,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萧宝福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廊檐外,只见天幕低垂,顷刻间就会有瓢泼大雨将至。
萧宝福戴上风帽,又冲赵景修行了一礼,“多谢圣上,那臣女先告退了!”
赵景修目送她转身走出廊下,脚步匆匆地越走越远,目光却渐渐落在了她不太利索的左腿上,半晌才轻声唤了一声,“小元子——”
*
萧宝福走到半路时大雨倾盆而下,不过片刻她身上就湿了大半,连忙走到旁边的屋檐下躲雨。
此时雨幕如帘,天地一片吵杂的雨声,夜色中只看到不远处轮廓模糊的高楼殿宇次第亮起灯火。
明明是一片灯火辉煌,让人望去只感觉到透心的冷。
她正望着远处发呆,耳中忽然听到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诧异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那人没有注意到暗处的她,搂紧了怀中的雨伞就要匆匆走远时,被她叫住了,“哟,细云,你这是来接我呀!”
柳细云着急的身影骤停,等看清她时,眼中的急切才渐渐散去。抹了一把额头沾染的雨水,她嗔怪道,“都告诉你要早去早回,还耽误这么久,这下好了!淋到雨了吧!”
走到近前,她将怀中还带着她体温的雨伞递过去,“给你,我们赶紧走吧!”
萧宝福微微一笑。接过伞以后,刚才心中莫名的情绪慢慢淡去,以至于说话时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好饿呀,你给我剩了什么吃的吗?”
“剩了剩了,你就知道吃!”柳细云数落完,便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腿,“你这又是吹风又是淋雨的,你的腿不会落下什么问题吧!”
“没这么娇气!”
柳细云还是不放心,“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请个太医过来!”
“没有太医会过来吧!”萧宝福皱了皱眉。她们现在只是小小秀女,恐怕无权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问诊。
“那,我去讨点药也可以啊!”
等到将萧宝福送回青鸾殿换好衣裳,柳细云又急急忙忙往外走。只是没过多久,她又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个衣裳半湿的太医。
“这是?”
柳细云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她刚走到院门口,就遇到了冒雨前来的太医。
萧宝福心中却砰砰狂跳起来,想到某种可能,看向太医的目光都亮了几分。
那太医稍稍整理了一下官袍,就上前拱手道,“下官奉圣上旨意,前来为小姐看诊!”
心中已有猜想,萧宝福只是微微颔首,“劳烦大人了!”
柳细云惊呼一声,“圣上?”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宝福,萧宝福却低下头故意不看她,让她心里抓心挠肺的好奇。
好不容易耐心等着太医诊治完开了药方,又将他送了出去,柳细云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萧宝福只好将刚才的事简单讲了一遍,柳细云听罢咂咂嘴,“这么一看,圣上还真是位翩翩君子,又温柔又体贴!”
萧宝福想到廊檐下那个温文尔雅的帝王,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是啊!所以就安安心心留在宫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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