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飞鸟与鱼

　　十月初一，松江府，某某据说是乞丐精彩光顾的小店。

　　顾非烟向张简斋打听的剧情时间线，当然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只要无花死了，丐帮的事件被解决了，除了武侠小说最万能的店小二之外，她就能有新的消息来源。

　　她正百无聊赖地以筷子敲着碗沿，口中念叨道：“大爷赏点钱罢！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瞎眼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照顾啊……”小火神、小麻子见她念叨得有模有样，以为她是在羞辱轻蔑丐帮，便各自扔了一个铜子在她的空碗之中。

　　顾非烟顿时眼前一亮，竟然毫不避讳地将那脏兮兮的钱，收在了怀里，还谢道：“谢谢二位大爷赏钱，小女子吹拉弹唱都会一点，你们想听点什么？”

　　小麻子呆了一呆，指着她问道：“你，你真的缺钱？”小火神也后悔道：“乖乖，我做了乞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给人家钱，对方还是个千金大小姐，早知道我就叫你一个人扔铜子了！”顾非烟笑道：“我连一枚铜子都没带，这顿饭还得人家请客，二文钱好歹能买串糖葫芦吃。”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二人身后的楚留香道：“有些人还不如乞丐大方，我吆喝了这么久，他一点表示都没有，还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啊！”楚留香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坐在她对面，端起酒盏，顾非烟以筷子打了他手背一下道：“十两银子一口！”

　　小火神嗤笑道：“就这破酒还十两银子一口，你怎么不去抢钱呢！”小麻子也疑惑道：“你根本付不起酒钱，还敢叫十两银子一口啊？”顾非烟反驳道：“这酒是我叫的，即便是赊账，它也是我的，我的东西卖多少钱，自然我说了算。别说是十两银子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我也卖得出去。没钱别喝！”

　　“好。”楚留香还真的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开始品酒，又示意他们坐下道：“这二位的酒菜钱，我也包了，请坐。”顾非烟翻看了一下，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古代的银票，貌似明代的白银很多，但这十万两一张也太夸张了，怎么看都觉得新奇，反正银票也没有□□或者防伪标识，她收在怀里道：“概不找还！老板，我要点菜！”

　　“好嘞！”店小二立刻答应道，掌柜的奇道：“咱们店里，还是头一回有人请乞丐喝酒，你去听听那姑奶奶点得什么菜。”顾非烟沉吟片刻道：“葱爆牛肉不要葱，冬瓜炒虾仁不要虾仁，山药炖小排不要山药，拔丝苹果不要拔丝，麻油白斩鸡不要麻油。”

　　小火神笑道：“姑娘是来砸场子的吧，口味如此刁钻。旁的都还好说，你这拔丝苹果不要拔丝，他如何能做得？”顾非烟笑道：“其实是我想吃冰糖葫芦了。”她将那二文钱交给店小二道：“烦劳小二哥替我买一串回来，就当我方才所言是在与你开玩笑！”

　　顾非烟的吃相非常斯文，如所有的武林世家的大小姐那般，吃多少夹多少，但是葱、虾仁、山药、麻油，她均是一口未动。穿越之后虽说能畅享美食，但从前身为女明星的自律，她还是喜欢保持嘴里不能发出任何味道。小火神好奇道：“你加这椅子是在等谁？”店小二陪着笑回来了，递给她一串冰糖葫芦道：“客官请慢用！小的先去招呼客人了！稍后走菜！”

　　顾非烟以手指捻了捻上头细微的糖霜，将那串糖葫芦放在楚留香的鼻子底下，好奇道：“你瞧瞧，这是迷药还是毒药？”楚留香闻了闻，又点了点，最终尝了尝道：“迷药。”顾非烟从怀中取出一物，将那冰糖葫芦猛地丢在桌子上，道：“不是春药那就还好，不然我叫他终身不举！”

　　楚留香的手抖了一抖，差点夹不住那牛肉，小火神、小麻子一口酒喷出，顾非烟急急抬手展开手中的东西挡住，又轻轻地一扇，那动作潇洒自如，仿佛她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似的。但见她手中一柄紫竹为骨的金边折扇，上书四个字：踏月留香。

　　楚留香微微一怔道：“这扇子是送我的？”顾非烟收扇一敲手心，摇头道：“不是，我决定冒充你，去偷一个人！”楚留香挑眉问道：“你想去偷施家小姐，看看叶盛兰是否对她真心相待？”顾非烟微笑道：“我更想看看，施茵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万一她更喜欢我这个面若冠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若惊鸿的美少年呢？”

　　小麻子头偷笑了一声，小火神揶揄道：“诶哟，左姑娘这醋劲，真是酸得我牙疼，日后可有楚香帅头疼的了！”顾非烟皱眉不屑道：“我说得是我！楚留香黑得跟块炭似的，哪里来的面如冠玉。若论追女人，本姑娘怎么可能会输给他。”

　　楚留香笑道：“姑娘的确面如冠玉，在下自愧不如。”言下之意是说她厚脸皮，顾非烟的眼珠转了转，笑道：“小二哥，劳烦你们给我买点零嘴。”那店小二道：“好嘞，姑娘想来点什么零嘴？”顾非烟掰着手指头了数道：“莲子、枣子、桂圆肉、荔枝、花生、栗子……凑合凑合，一共来他个三斤。”

　　小麻子的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小火神惊讶道：“三斤？大小姐，你能吃多少啊？”顾非烟摇头道：“谁说我要吃了？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她站起了身子，笑道：“酒足饭饱，我也该开工了，你们在这儿等我啊！”

　　她拿起手中的扇子，分别敲了敲这两个小孩子的头，嘱咐道：“不许偷吃我的零嘴！”小火神不屑地哼道：“那是小孩子吃的玩意，你求我吃，我都不吃。”小麻子道：“我想尝尝，你买了那么多，总该够我们吃的吧？”顾非烟摇摇头道：“就这点我还嫌不够呢，叫你们楚叔叔给你们买吧！”

　　她悠然摇扇道：“告辞！”

　　楚留香坐在原地等了她许久，小火神和小麻子耍宝玩了一会儿，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等到他自己有些担心，离开了这间酒楼的时候，顾非烟终于姗姗来迟了。只见她一身浑然雪白的男装，头上是白玉冠、白玉簪、白穗子，连鞋子和身上的包袱，都是一尘不染的素白色，只有黑如点漆般的桃花眼，远山黛般的眉毛，如墨的长发是别样的颜色。

　　楚留香不由得挑眉地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吊唁，还是送葬？”顾非烟摊开手掌道：“打劫，交出你身上的郁金花和素笺！”楚留香不由得低笑了一声，调侃道：“在下身无长物，不知这位女大王，愿不愿意劫色？”顾非烟低声道：“你竟然不肯？那我只好先礼后兵了。”

　　她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袖，抱头痛哭道：“大爷，大爷，你不能白嫖啊！”此言一出，路过之人纷纷侧目或者回过头看向他们。楚留香的脸“唰”得一下就黑了，对她这下一刻就变脸的功夫，他也只有叹服的份，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流泪比喝水还快的。

　　于是他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她几两银子，顾非烟继续嚎道：“这点银子还不够打胎的！你这个负心汉！”围观的路人见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说什么白嫖，听见其中一男人说打胎，不由得都伸长了脑袋望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剑客走了过来，皱眉道：“我说那个小白脸，对，就是你，你干什么欺负这位姑娘！”楚留香苦笑道：“我怎么敢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顾非烟点头道：“多谢这位大哥，这个人就是个采花大盗，我们不如抓他去见官！”

　　她抓着对方的手臂，楚留香故作无奈道：“实不相瞒，这位是在下新娶的夫人，脑子有些毛病……”顾非烟立刻打断道：“我好得很！明明是他骗婚！媒人明明说他二十来岁，结果我一看他，这人至少三十岁，年纪都能当我爹了！”这年轻的剑客呆滞了一下，安慰她道：“那你退婚便是，何必当街纠缠他呢！”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继续道：“若是真我所做作为，我当然会负责任，不过……”顾非烟“哼”了一声，朝他紧了紧鼻子，又学他摸了摸鼻子，最后摆了个猪鼻子，笑道：“这位大哥，我听人家说，人说谎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摸鼻子。你看他，这人一定是个撒谎精！”

　　这年轻的剑客有些不知所措，疑惑地问道：“喜欢摸鼻子，身带郁金香气，这位朋友难道是楚香帅？”顾非烟急忙摆手道：“不是，那郁金香是我家这死鬼，给窑子里的妓女买的！他那相好都不识字，他还给人家素笺传情。”

　　楚留香轻咳了几声，将一张淡蓝色素笺交给了顾非烟，拉着她就往回走道：“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还是回去吧。”顾非烟得意地笑道：“谁叫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她忽然向天一指，大喊道：“大家快看！有人撒钱啊！”大街上所有人同时抬头望天上看去，那个年轻剑客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谁在撒钱。

　　等他回过头一看，这二人早就没影了，偷看的路人很快散了个干净。顾非烟嫌弃地捏着鼻子，这张纸上也有那种浓郁的香味，郁金香和香水百合都在她的黑名单上。她开口抱怨道：“天底下那么多香水，为什么你非得选郁金香不可？”

　　楚留香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你如何请得动那人？”这么抠门的一个姑娘，他不相信她会为这点小事请一个高手。无论他承不承认自己是楚留香，估计过不了几个时辰，这个谣言就会越传越离谱，或许会变成他搞大了一群男人的肚子。

　　顾非烟愣了愣神，说道：“你说刚才那个背剑的？我不认识他啊。”她忽然“噗哧”一笑道：“你不用担心你的名声，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呀！”楚留香无奈道：“我若是不知道，还会容得你如此胡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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