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飞鸟与鱼

　　那伙计叹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顾非烟问道：“什么事情，是奸淫掳掠还是当街杀人？”伙计点头道：“差不多吧，是绑架，几条彪形大汉绑一个小姑娘的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把人家从对面那酒楼里绑出来，架上了马车，街上这么多人，竟连一个敢伸手管闲事的都没有。”

　　顾非烟变了脸色道：“是不是一个穿着红衣服，右手始终没有露出来的小姑娘？”那伙计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顾非烟将那匕首收起来，银子随手丢在马厩之中，笑道：“下次再骗人，小心银子掉到粪坑里去！”

　　她飞身抢了一匹马就走，买马的钱自然是楚留香付的，他的骑术毕竟比顾非烟好很多，但是顾非烟有她自己的方法，她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进马屁股，那马长啸一声开始载着她狂奔，若不是楚留香轻功高超，绝对坐不上这失控的马。

　　他们追了半天，非但没有追上那辆马车，连马车扬起的尘土都看不见了，顾非烟气得叫道：“这是什么劣马？我就应该只给他扔一个铜板！”楚留香轻笑道：“一个铜板买不来一匹劣马，能买来你高兴也不错。”

　　顾非烟转了转眼睛，笑道：“不如你去偷回来，过几天再还回去，吓唬吓唬他。财迷不怕人家抢他的银子，最害怕他的银子，莫名其妙的就没了！”楚留香叹气道：“为了搏这位小财迷千金一笑，在下也只好重操旧业了。”顾非烟冷哼了一声，摆了个鬼脸。

　　他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向一颗大树底下。卖酒的却是夫妻两个人，老板手里牵着孩子，还背着一个孩子。顾非烟才一下马，老板娘就站了起来，带着笑道：“客官可是要喝碗酒，上好的竹叶青。”顾非烟不用想也知道，这地方没什么好酒好菜，点头道：“劳烦这位姐姐，来一斤牛肉，半斤好酒。”

　　老板娘笑道：“姑娘这小嘴可真甜啊！你生得花容月貌，找的小情人长得也俊。”顾非烟说了一句话，直接叫楚留香将那黄泥巴似的酒喷了出来，她说：“什么小情人儿啊！那是我爹！”楚留香无奈地问那老板道：“刚才有辆马车走过，你们看见了吗？”

　　老板娘惊讶道：“你爹……这倒是不像。”顾非烟笑道：“我今年十八岁，他三十好几了，怎么我们不像父女么？可能是我长得太像我娘。对了那辆发狂的马车奔过去了，那是我娘和她的小白脸，我们是出来捉奸的！”

　　老板娘沉吟着道：“那好像是辆两匹马拉的黑漆马车，好像是往左边去了……你娘怎么瞧不上你爹啦？”顾给烟轻笑道：“等我们回来再告诉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再多吃点老板娘的菜！”那老板娘笑得很开心，楚留香有些无奈地结了帐，对付女人他还是不如女人的。

　　顾非烟骑在马上笑道：“我知道你不高兴，不只是女人害怕别人说她老，男人也害怕。”不然电影怎么总在演的中年危机的男人呢。楚留香叹道：“你说的对，在下若是早些成家，女儿也该有你这么大了。”他忽然有些期待，如果他真的有一个女儿，她一定要像眼前这个姑娘这么善良、可爱才好，最好还喜欢捉弄他，偶尔也会来哄他。

　　顾非烟果然有些愧疚，她总是不喜欢看人家不快乐的，她开口说道：“其实老不老也无所谓，等你到八十岁了，可以再娶一个二十八的姑娘嘛！”楚留香道：“你真的觉得我是那样的人？”顾非烟道：“唉，我本来想叫你开心一下，结果你倒更难过了……我还是不说话的好。”

　　楚留香哭笑不得道：“叫我开心一下？我看你是想多气气我，自己好开心开心吧？”他知道这个姑娘太会哄人了，她就是不愿意对他说点什么情话，反而特别喜欢没事挤兑挤兑他。顾非烟无奈叹道：“好吧……其实成熟的男人，比毛毛躁躁的男孩子，更懂得如何对待女人，也更能吸引女人，行了吧？”

　　楚留香低头看了看顾非烟，这话他的确听得很开心，开心得忽然想在她脸上亲一下。这条路很长也很沉重，前面还有人在等着他来救。但是如果有她在身边，他竟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时间很快就到了黄昏，黄昏以后。道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难走，仿佛又进入了山区。

　　顾非烟饿得头昏眼花，她没有什么停下来的意思，楚留香也没有。她害怕自己折返回去之后，艾虹不只是没了一条胳膊那么简单。这鬼地方连只动物都没有，她抬头仰望着天空，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林木渐渐茂密，连星光月色都看不见。

　　楚留香出声问道：“你渴不渴？饿不饿？”顾非烟点头道：“我不渴也不饿，估计马渴了，我有点伤药，你给它涂点吧。”她可是在沙漠上骑过一整天骆驼，晒得都脱皮了的女汉子，这才不过是骑了不到两个小时的马，当个女演员要吃的苦太多了，她哪有那么娇贵。

　　楚留香听到顾非烟的肚子叫了两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放在地上。她走到泉水旁边，洗了一把脸，抬起头就看到了小桥旁那小小人家。楚留香已经去敲门，应门的是个又瘦又矮的小老头子，先不开门，只是躲在门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留香，那眼色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顾非烟笑道：“我们想要借宿一夜，多有打扰，还请老丈行个方便，这点银子全作酬谢。”那小老头看了看楚留香又看了看她，点头道：“进来吧。”这人说他叫卜担夫，还笑着道：“还好你们是一对小情人，不然我可不敢将陌生男人放进来！”

　　楚留香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顾非烟才想说我们不是什么小情人，屋子里突然钻出一个女人，她埋怨道：“那半只兔子你老人家不是要等到明天晚饭吃的么？”她见到楚留香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亮，娇羞地跑去切兔子肉了。

　　顾非烟喝了一杯水酒，含笑对楚留香道：“美色惑人、秀色可餐。”卜担夫道：“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叫二位见笑了。”楚留香也对那姑娘笑道：“美色惑人、秀色可餐。”他才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因为顾非烟没吃醋，还添油加醋地说道：“我这位爹爹还没续弦呢！既然他相中了老丈的女儿，不如今日便成就好事？”

　　卜担夫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带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笑问道：“既然夫人同意了，这位相公可愿意收留个扫堂妾？”楚留香苦笑道：“在下这位夫人可是个母老虎，老丈可别被她给骗了，若是我同意了，回去可得跪搓衣板了！”

　　顾非烟瞪了他一眼，卜担夫笑道：“看来你还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呐，怕老婆好，好啊！来，我敬你一杯，这年头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已不多了。”楚留香笑得很开心，举杯道：“在下经受住了考验，夫人不陪喝我一杯么？”

　　顾非烟也不跟他们闲扯，转身走到了他家的柴房里头，将一大堆稻草整齐地铺在了地上，卜担夫叹息道：“你这个老婆娶得真好啊，嘴硬心软，生得美又贤惠，还不会打扰男人喝酒，当年我老婆只会杀猪，连个床铺都不会铺，我若是多喝一口，她非得将我的耳朵拧下来下酒不可。”

　　顾非烟充耳不闻地倒头躺了下去，过来没多久，楚留香就躺在了她身边。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风声，开口道：“我给你讲一个鬼故事如何？”顾非烟转了过来，笑道：“我不想听鬼故事，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三件事情？”

　　楚留香有些头疼，他并没喝多少酒，只是难得能和她在一起，就是躺在着稻草之上也是种幸福，他不大愿意再换个地方，万一她叫他躺到那姑娘房里去，他也得照做。顾非烟的眼眸在黑夜之中，晶莹闪亮，像是天上的星辰，她轻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

　　楚留香觉得他的心都要被酒给融化了，你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还这么善解人意，实在是不容易，金灵芝就经常为难胡铁花，细细想来她好像从来没折腾过他。顾非烟笑道：“嗯，这第一个愿望，你讲一件没人知道，你的糗事来听听，叫我高兴高兴。”

　　有时候楚留香也会有倾诉的欲望，她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倾听者，于是他点头道：“好，我给你讲一百件糗事，从天黑讲到天亮，行了吧？”顾非烟摇头道：“不要，我只听一件事情就够了。”变成一千零一夜可就糟糕了，她可不愿意陪他从星星月亮谈到诗词歌赋，她早就上过一次男人的当了。

　　楚留香缓缓开口道：“好吧……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想去捞井中的月亮，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水，掉到了井里头。过了很久之后，有人过来打水，才将我捞了上来。”顾非烟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小时候应该是掉到酒缸里头才对。”

　　楚留香认真道：“我小时候倒是将小胡丢到过酒缸里头。”顾非烟笑道：“那你们有没有去溜出去，偷看人家娶新娘子？”楚留香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顾非烟道：“我就知道，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对人家怎么娶媳妇总是特别好奇。”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调皮捣蛋又没有人约束的男孩子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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