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飞鸟与鱼

　　丁枫皱眉道：“销金窟？人间到处皆有销金窟，却不知阁下说的这一个在哪里？”船头那人道：“这销金窟在东南海面之上，虚无缥缈之间，其中不但有琼花异草、仙果奇珍、明珠白璧、美人如玉，还有看不尽的美景、喝不完的佳酿、听不完的秘密、说不完的好处！”

　　胡铁花率先问道：“却不知有谁能接引呢？”船头那人道：“自然也只有销金主人的门下，才知道那销金窟途径。”胡铁花听得更感兴趣了，忍不住追问道：“销金主人？这又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船头那人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既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姓名来历，更没有人见过他的形状容貌，有人说他昔年本是江湖巨盗，洗手后归隐海上，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个少年，胸怀异志，在中原不能展其所长，只有到海上去另谋发展。”

　　船上的人笑了笑，看了看顾非烟，轻笑道：“甚至还有人说，她本是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而且手段高明，是以令很多才智异能之土，听命于她。”楚留香也笑了笑，道：“如此说来，这人倒的确神秘得很。”胡铁花也笑道：“神秘的人，我倒也见得多了。”

　　顾非烟忽然道：“我有货要卖，不知道这销金窟可愿意收？”船上的人问道：“姑娘想卖什么？”顾非烟指了指自己，船上的人惊讶了一瞬间，笑道：“姑娘若是要卖掉自己，这在场的每一个都会买下你的，又何必去那个销金窟呢？”顾非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我要卖的是我的念头。”那人笑道：“念头？一个念头又能值几个银子？姑娘若是想卖情报，那倒是个好去处。”

　　顾非烟正色道：“旁人的念头纵然一文不值，我的念头却是这天下间，最珍贵、最无价的宝物！我能叫一个最穷困潦倒的乞丐变得富可敌国，我也能叫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变成一个最穷困潦倒的乞丐。即便是有谁要做这天下间的武林至尊，我也有法子叫他达成心愿，若是有人想要颠覆这大明江山，若是有人想一统这个世界，他也非得来求我不可！”

　　那人喃喃自语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凛然抱拳道：“姑娘若真能做到你所言之事，你的念头的确是无价之宝。”胡铁花怔怔地看了看顾非烟，对楚留香笑道：“这丫头保命确实挺有一套的，连我都差点被她给吓唬住了。”

　　众人各怀心事，却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姑娘能做到她所说的一切。楚留香是唯一笑不出来的人，他知道这个姑娘没有骗人，他也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骗人，所以她说的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这船上的灰衣人笑道：“咱们殊途同归。”说话之间，那船夫已将四口装着黄金的箱子绑住，以一条长索链接了两条船，那灰衣人果然就飞身跃了上去，两个起落已掠出四五丈，再跃起时，身形已有些不稳，一口真气似已换不过来。楚留香叹了口气，暗道：“这位仁兄这下子可真是上了贼船了。”

　　谁知这他那徒弟“白蜡烛”的轻功竟然比他高，挑着四口装着黄金的箱子走在绳子上，竟如履平地一般。只听灰衣人一声轻呼，白蜡烛竟然一脚踩空，连人带箱子都似已将落入水中，谁知人影一闪，不知怎地，他已好好的站在船头上了——原来他适才是露一手功夫给大家瞧瞧。

　　灰衣人道：“在下公孙劫余，别字伤残。”其实他用不着说，大家也已看出，这人必定经历过一段极可怕的往事，能活到现在必不容易，没有人的脸会天生像他这样子的。

　　海阔天与向天飞，这对师徒暗暗较量了一番，白蜡烛双手托着船，慢慢的走到船舱旁，轻轻的放了下来，才转身面对着向天飞，一字字道：“你少说话。”向天飞面上阵青阵白，突然跺了跺脚，走到船尾的舵手旁，一掌将那舵手推开，自己掌着舵，望着江上的夜色，再也不回头。

　　船舱一共有两层。下面的一层，是船上十七个水手的宿处，和堆置粮食货物清水的地方，终年不见阳光。

　　上面的一层，除了前面他们在喝酒的一间外，后面还有四间舱房，在当时说来，这条船的规模已可算是相当不小了。公孙劫余和白蜡烛师徒两人占了一间，金灵芝和顾非烟占了一间，勾子长和丁枫勉强共宿一室。楚留香、张三和胡铁花，只好三人挤在一间。客人们已将后舱都占满，做主人的海阔天只有在前舱搭铺了。

　　上弦月高高地升起，勾子长正坐在甲板上透风，正巧顾非烟也面色不佳地走了出来。顾非烟看了看他的皮箱，这皮箱整个甲板都似乎摇了摇，显见分量重得惊人。

　　勾子长笑道：“我不是嫌脏，只不过我的腿太长，盘着腿坐不舒服。姑娘一定在猜，我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你永远也猜不着的。”顾非烟笑道：“若是我猜着了又如何？”勾子长目光闪动，带着笑道：“我可以让你猜三次，若猜出了，我就将这箱子送给你。”

　　顾非烟笑道：“好呀，这第一次么，我猜会是个人！说不定还是一个绝色美人！”勾子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人，也不是活物，姑娘尽管再猜。”顾非烟思索片刻，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带一大箱子硬通货或者黄金上岛，她又问说道：“嗯……难道会是火药？”

　　勾子长的脸色唰得一下惨白，连连道：“绝不是火药，姑娘虽说异想天开，但这话可是陷在下于不义，若是叫其他人听着了，非得将你我都扔下船不可。”顾非烟点点头，她总不好说毒药、春药、炸药，乃是武侠剧三大神药。

　　她沉思了良久，想猜石头，可惜对方好像没有同归于尽的意思，想猜武林秘籍，但海上风浪急促，再说哪里会有这么一大箱子的武功秘籍，又想猜是走私的军备、食盐，总觉得一个人不好交接还容易被灭口。最终放弃道：“算了，我不猜了，总不会是钱罢。”

　　勾子长叹息一声道：“的确是钱，但姑娘自己放弃了机会，在下并不会兑现承诺。”顾非烟叹道：“我现在不缺钱，有钱也得有命花才是。”勾子长认真道：“姑娘若是想要活命，还是紧跟着楚香帅，莫再靠近在下为好。”

　　顾非烟点头道：“我会的，你也多保重，但愿我们都能平安无事。”她从此人的言语之中，嗅到一丝冰冷，出于女人的直觉，非常识时务地返回了客舱之中。但她却没有见到金灵芝，只好去敲了敲楚留香的房门，竟然也没有人回应。

　　她只好回到甲板上静静等，等了没有多久，她又不甘心地去找勾子长和丁枫，门并没有关，那口箱子也不在，没有丁枫更没有勾子长，船上的人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顾非烟没来由得一阵恐惧，她视死如归地敲了敲那古怪的对师徒的门，这次门终于开了，她松了一口气。

　　开门的是白蜡烛，他挂着那种死人脸，开口问道：“什么事？”顾非烟张望了一下，发现灰衣人也在，于是摇头道：“没事，我，我走错了屋子。”白蜡烛没好意思对一个姑娘说“滚”，于是他“啪”得一声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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