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飞鸟与鱼

　　十月初七，掷杯山庄

　　左二爷还在找自己的女儿，这回不但她不再着家，连楚留香也被她拐走了。他问了一圈身边的人，只有她身边服侍的中年女子叹息道：“小姐前些日子喝了许多酒，还哭了许久许久。”左二爷问道：“我瞧着明珠没有什么不适，眼睛也没红肿，你怎么知道她哭了？”她幽幽叹道：“小姐的性子太过要强，我清早起来，看见她的枕头上、被子上尽是泪痕，她却偏偏说是汗水。”

　　顾非烟正在与自己的朋友一起喝酒，掷杯山庄的戒酒令还在，她只好偷偷地跑了出来，这里的酒虽然不那么好喝，但是有赏心悦目的美人可以看。她舍不得看人家哭，只好变着法子都人家笑了。可惜石绣云还是不开心，她忍不住叹息道：“我一看到他，就知道自己要倒楣了。”顾非烟点头道：“楚留香是个好事的，他走到哪里，哪里肯定死人，谁见他谁都倒楣，你习惯了就会好了。”

　　石绣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含羞垂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我命里的魔星，我是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了。”顾非烟表示她从来没听过，楚留香有石绣云这么个老婆，估计这也是露水姻缘，长叹一声道：“有位夏姑娘说得好，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俗话说，两条腿的□□很少见，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可千万做别什么，一见楚留香误终身之类的傻事。”

　　有句俗语，叫做说曹操曹操到。顾非烟觉得这句话的主角，可以完美地被替换成某个不请自来的人。她真的很想问他，怎么又是你啊，怎么老是你啊？石绣云惊喜道：“楚留香！”来人一身蓝衣，从容又潇洒，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不是楚大爷还能是谁，顾非烟仿佛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她捧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这人，笑道：“我始终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楚叔叔。”楚留香轻笑道：“世侄女但说无妨。”石绣云看看顾非烟，笑道：“楚叔叔？天下间竟然有姑娘会叫你叔叔？我还以为连四、五岁的孩子，都会愿意叫你楚大哥的！”顾非烟皱眉问道：“我就直言不讳了，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香喷喷的？”

　　楚留香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回答道：“这只因在下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害怕身上有什么不雅的味道。”石绣云惊讶地看了看他，目光之中有些许怜爱和同情。顾非烟点头道：“难怪胡铁花叫你老臭虫。”楚留香疑惑道：“你怎知小胡如何称呼我？

　　顾非烟抚了抚她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神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她继续问道：“你这个香里头，除了郁金花有没有别的？”楚留香也笑道：“天机不可泄露。”顾非烟继续道：“郁金香的原产地在土耳其，呸！奥斯曼帝国，你是怎么得到的？”楚留香惊讶道：“这是在下的旧友，从那里带回来的。”

　　顾非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按照武侠剧常理推算，他应该和段正淳那般儿女满天下，如果不是这香有问题，那就应该是这个人有问题，可能轻功太快了也不好。楚留香忽然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好奇道：“楚叔叔，你在看什么呀？”楚留香轻笑了一声，揶揄道：“两条腿的□□。”

　　石绣云的脸红立刻如朝霞，顾非烟故作恍然大悟，起身道：“那你慢慢找吧，捉来炖汤或者烤了吃都不错。”石绣云拉着她的袖子急道：“你干什么去！”顾非烟轻笑道：“我去抓□□，等我抓到了，给你们炖点粥吃。”石绣云抬头看了看楚留香，又看了看她，摇头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的……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桌子上都是菜肴，她何必再做什么吃的？大白天哪里来的□□？石绣云才说完这话，便飞奔一般地跑了出去，顾非烟捂脸道：“我好不容易将她哄好了，结果你这个煞星一来，人家就又哭了。”楚留香只是自己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长叹一声道：“其出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顾非烟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她太了解楚留香这种人了。他可以是游鱼，也可以是飞鸟，他要么溺死在江湖的阴谋厮杀之中，要么醉死在江湖的儿女情长之中。这样的人，即便有一天在倦怠之时，他有了退隐江湖之意，第二天也会因为喝完一杯酒，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人类总是喜欢他们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喜欢挑战高难度的东西。男人自傲于自己能让圣女变成老司机，能让老司机变成圣女，而女人也有同样的愿望。让一个漂泊江湖的浪子，永远留在自己的怀抱，最能满足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

　　石秀云显然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她太过单纯，又有些青涩，当她爱楚留香超过自身的时候，已经堕入情网，失去了留住他的机会。如果可以预见的未来是被他抛弃，倒不如自己先行一步，成为彼此生命中一段美丽的回忆。

　　这姑娘犯傻的同时，不可谓不高明。只可惜，她遇到的是楚留香。顾非烟敢打包票，作为武侠主角的楚留香，一生中绝对会有许多这样痴心的姑娘。所谓红玫瑰见得多了，也就成蚊子血了。对于男人来说，你要么当他生命中陪伴最长的那一个，要么当他生命中最精彩的一个，要么给他最幸福的爱意，要么给他最痛苦的恨意。

　　顾非烟好奇地凝视着楚留香，这个风流浪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女人，又是谁呢？

　　“难道姑娘又算出了什么天机么？”楚留香见她盯着自己叹息，也微笑着转过头，开始盯着她看，顾非烟摇了摇头，垂下眼眸道：“没什么。”她真不好意思问，石绣云都走了，为什么你还没走？薛左两家的事情早就解决了，这位主角还呆在掷杯山庄，她就没法安心入睡。

　　她最终还是决定，子不走我走，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过些日子随师父去拜见江左蓝氏，楚叔叔打算去哪里玩啊？”楚留香当然听懂了这个委婉动听的逐客令，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打了一拳，又觉得自己就是卸磨杀驴，被杀掉的那头驴子。他忽然想起来胡铁花似乎也在江南，只好叹气道：“我在等一个朋友。”

　　两个人都盯着那扇门，好像希望有人忽然又推开门走进来似的。门果然被推开了，但从门外走进来的并不是温柔美貌的石绣云，而是条酒气冲天、刚生出满脸胡碴子的颀长大汉。顾非烟吓了一跳，顿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楚留香叫道：“小胡，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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