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有桑

　　绿袍青年拉起岑缨就跑，速度极快。
　　连跑了十数米，他才停了脚步，扭头朝他们喊着：
　　“喂，你们几个别愣着啊！快跑啊！有老虎啊！”
　　老虎？
　　桑梧觉得有些奇怪，扭头回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登时汗毛竖起，也跟着嗷了一声：“老虎！！！”
　　她拔腿就跑，还不忘拉了北洛一把。
　　云无月也闪身跟上。
　　众人一阵急奔，躲藏到了某个逼仄的墙角，还堆着大摞的茅草垛子。
　　桑梧在草垛里偷偷冒出去半个脑袋，屏气凝神地盯着外头，宽阔的青石道上，几只黄黑斑斓的壮硕猛虎从眼前走过，它们不似猛兽般四肢落地，而是十分像人，以后肢直立行走。
　　不知是怕的，还是激动的，桑梧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我艹……老虎……老虎妖怪……！”
　　北洛语气淡淡：“怕什么，不过是几只虎妖。”
　　“不是怕，我是有点激动……对，激动，虎妖啊！！！”
　　她扭头过来，看着北洛，兴奋道：“我第一次见着妖怪啊！活的！”
　　北洛：“……”
　　“唔，你和云无月不算！”
　　别说，桑梧除了那些恶心的魔物，还真没见过妖怪。
　　眼前的两只大妖当然不算，他们都是人形，哪里有这样原生态的妖怪来得冲击力强！
　　云无月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却是摇头说：“并不是简单的妖怪，它们是域主所化的怪物，一般法子杀不死，我们已经入了域主的梦。”
　　“梦……域主……你说现在那个绿袍男做的梦？”桑梧指了指身后，那个绿袍青年此时气喘如牛，却强压着呼吸的声音，生怕被外头的虎妖发现。
　　云无月点了点头，“这个梦境庞大，不易唤醒，且看域主会怎么做了。”
　　作为域主的绿袍青年终于喘顺了气，又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蹿出去看了几眼，又马上缩了回来。
　　“哎，你们好，你们……看样子是从外地来的？”他扫了扫北洛一行人。
　　“……算是吧。”
　　绿袍青年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那可真不走运！你们瞧瞧这阳平，闹妖怪呢！人都不敢出门……”他跺了跺脚，继续说：“我本来想逃出城去的，可是城门那边巡逻的虎妖更多，根本出不去！”
　　“看来还得从长计议……”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看向北洛几人，建议道：“几位要是不嫌，先去我家躲躲？”
　　且看域主会怎么做。
　　北洛当然顺着青年的意思，便朝他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
　　“行，我看你们几位也是胆子大的人，待会儿跟着我，避开它们就好，”绿袍青年拍了拍胸脯，“对了，我叫刘兄，几位怎么称呼？”
　　“……刘……刘兄？”岑缨一时讷讷。
　　他却笑着抱起了拳，“在下姓‘刘’名‘兄’，全称刘兄！”
　　“啊……”岑缨捂住了嘴，似乎没料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名字。
　　“取名的人厉害啊，这名字真占便宜……”桑梧摇了摇头，看着刘兄，又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没说不好的意思……”
　　刘兄倒是毫无所谓，“没事，谁见我都得喊我‘兄’，我也觉得我爹娘取名厉害！”
　　桑梧：“……”
　　“哎，对了，你们还没说名字呢”
　　“岑缨、桑梧、北洛、云无月。”北洛手指顺着一点，极为迅速地介绍完。
　　刘兄摸着下颌，砸吧着嘴点头：“嗯，都是好名字，感觉都像主角名。”
　　主角名是个什么说法啊……！
　　“我觉得，我又找到新的灵感了，回去后可以把你们写到书里！”
　　“咦，你还会写书？”岑缨有些好奇。
　　妈的这家伙还写小说不成？
　　“那是，我写的可比义阳未狂生更好，”刘兄叉着腰，“我名字都想好了，我下本书要叫《阳平退魔录》！”
　　果然是写小说的？
　　“可是义阳未狂生的《青丘尘中记》很好看的，他……”
　　“等等，先不说这个，”北洛制止了他们要继续谈下去的势头，看了一眼天色，“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刘兄家？”
　　正说着，轰隆一声，原本暗沉无光的黑夜里，陡然闪过一道银亮的闪电。
　　果然要下雨了。
　　刘兄一拍脑袋，“对，马上要下大雨了，到时候更厉害的妖怪会出来，我们赶紧走！”
　　冰凉的雨线已经飘了下来，时不时闪过的雷电照亮了昏沉的夜路。
　　他们跟在刘兄身后，时走时藏，一路往西北方向行去。
　　“躲！”
　　前头带路的刘兄忽然一声低喝，整个人贴着墙缩了进去。
　　而岑缨也跟着躲入了暗处，云无月脚步一顿，闪身到了拐角。
　　稍慢半拍的桑梧还没缩起来，就被一只手拉到了墙角暗处。
　　拉她的人是北洛。
　　暗角里，桑梧抵着墙，北洛的身子向外，却似乎为了不被发现，尽力往里缩着，微微压着她。
　　“嘘！”
　　他指腹压着唇，示意噤声。
　　桑梧安静地捂着嘴，不敢动作，连呼吸都压得缓慢。
　　她忽然皱了皱鼻子。
　　什么味道……？
　　唔，北洛身上有股甘草味？
　　还挺好闻……
　　她微微嗅闻了，抬起视线，却发现北洛也在低头看她。
　　乌沉沉的一双眼，在夜色里带着潋滟的水光。
　　咚的一声。
　　她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桑梧赶紧垂下视线，盯在地上。
　　心跳有点快……
　　大概是……怕被虎妖发现！对，怕被虎妖发现！
　　她一只手拍了拍心口，低声自言自语：“不紧张不紧张……”
　　就在她小声叨叨的时候，北洛的一只手忽然从她腰线上贴过。
　　桑梧身子一僵，被他虚搂进怀里。
　　“……你……干……干什么？”
　　北洛俯身贴着她的耳廓，带着几分笑意低语道：“别靠墙，渗水，小心湿了。”
　　咚咚咚咚……心脏开始花式打鼓。
　　妈的这个姿势……
　　想多了，绝对想多了……
　　绝对是一只单身狗的过度脑补！
　　桑梧反复劝自己，心跳这么快，肯定不是因为北洛，绝对是因为躲大逃杀这种戏份太刺激……就像小时候捉迷藏躲在大衣柜里……
　　“喂！北洛！虎妖走了！”岑缨小声说着，径直跑来墙角，脑袋一歪，“你们在干嘛？”
　　“咳咳，”桑梧当即挣出了北洛的怀抱，一脸平静，“没什么，躲墙角避开虎妖来着……有点挤。”
　　她一把拉起岑缨的胳膊，催着跑：“赶紧跟上刘兄。”
　　云无月此时施施然跟上，却在路过北洛身边的时候朝他举起拇指，冷声道：“继续加油。”
　　北洛：“……”
　　岑缨果然碍事。
　　他们一路东躲西藏，最终到达一处小院。
　　刘兄窸窸窣窣地掏出钥匙，开了门锁，带着几人蹿进院子。
　　直到大门从里被锁住之后，刘兄才吐出一口气，显然暂时安全了。
　　“来，快进屋！”
　　他进了屋子，点起了油灯，暖洋洋的烛火照亮了内室。
　　是个普通房间，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方桌上摊满了未装订的纸张，上头还写了字。
　　岑缨拿起一张看了，念道：“半枕黄粱，世途翻覆，南山阳平，危如朝露……”
　　“喂，还没写完，你不能看！”刘兄冲过来，一把拿过了岑缨手上的纸，小心地藏在身后。
　　“不好意思……这个就是《阳平退魔录》？”
　　刘兄理了理桌子上的纸，堆成一摞，然后退至一旁。
　　“没错，未狂生那家伙是还行，不过跟我比终归差了点！”刘兄摇着头，说得信誓旦。
　　收拾好了书稿，还没等岑缨再问什么，他忽然大大打了个哈欠。
　　“嘶……有点困啊……”
　　说完这句话，刘兄大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然后往桌子上一趴，竟是睡去了。
　　“哎？？？”
　　“他就这么睡过去了？梦里也能睡着？”桑梧蜷起手指，想要上去戳一戳。
　　“呼——”
　　屋内的烛火无风自动。
　　云无月微微蹙眉，似乎觉察到了梦境的异样。
　　“怎么……”桑梧的话并未说完，却整个人消逝不见。
　　连同站在她身边的北洛，也如水波倒影，被坠入湖中的石子打碎。
　　“咦！小桑姑娘和北洛不见了！”岑缨大叫了起来，“刘兄也不见了！”
　　云无月稳重得多，她并不惊诧，只微微抬着手，感受着梦境的状况。
　　“他们没事……这是梦中梦。”探查一番后，她下了判断。
　　“梦中梦？”岑缨瞪大眼睛，“你是说，刘兄又做梦了？”
　　云无月点了点头，“梦中梦……只有相关者才会被带入……北洛和桑梧，与刘兄梦境有关，故此被拽入了更深的梦境。”
　　“北洛和小桑姑娘……怎么和刘兄有关呢？”岑缨皱着眉毛，想不明白，“他们会不会出事啊？”
　　“别担心，我去循着去看看。”
　　云无月的指尖飞出了细小的浮萤，闪着莹莹的紫光，隐没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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