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有桑

　　阳平，此时天色正亮，似乎刚过晌午，街道上有不少来往的人群。
　　裂空开在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他们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围观惊呼。
　　“真回来了！”
　　凌星见眼光闪闪，左右上下看了一遍，确认自己回到了常世。
　　然后想起什么，凑到北洛身边，嘴里啧啧道：“你是王辟邪？”
　　“真是王辟邪？”
　　凌星见抬起手，摆出一个大大的方形，继续疑问道：“王辟邪？”
　　北洛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着眉，却是答应道：“是。”
　　凌星见忽然摸出了刀子，眼光大亮，“那我能割点血吗？”
　　移动的空间符啊！
　　“不能。”北洛拒绝得异常果断。
　　只有常陈还记着正经事，一把拉住了还要说话的凌星见，然后朝北洛他们说道：“阳平这边，其实还有些奇怪的事情，城中有一些人沉睡不醒，我派门人已经去附近的城镇看过，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异常。”
　　阳平的人沉睡不醒？
　　“沉睡不醒？”岑缨似乎想起什么，“会和风里霜说的那些奇怪的梦有关吗？”
　　“有可能，这些再论，我们先回客栈，”北洛想了想，率先往前走去，“我们不知离开了几日，秋文曲或许等急了。”
　　“啊，对了，师兄！”
　　秋文曲的确等急了，那日他赶到城西的时候，却是迟了，他什么都没见着。
　　不止是师妹和小桑姑娘，甚至于后期赶去的北洛也不见了。
　　之后，他几乎将阳平翻了个遍，却是一个人都没找到。
　　此事诡谲异常，师妹不是不打招呼就走的人，北洛和桑姑娘也不会，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找城中的捕头有用吗？
　　“师兄！”
　　一声清喝，仿若幻觉，秋文曲愣了愣，却终于看见了岑缨的身影。
　　“师妹，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了你四天了！”
　　“你没事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我们被……”
　　“长话短说，我们进了异空间，今天刚找到法子出来，”北洛一句话概括了这几日的经历，看着秋文曲，问道：“城中可有异样？”
　　秋文曲皱着眉，点头说：“有，你们不见后一天，城里的一些人就莫名昏睡，叫都叫不醒。”
　　这与常陈所言对上了。
　　北洛和桑梧对视一眼，微微蹙眉。
　　“你们之前在说的，要找葛先生，只怕也不行了，葛先生她也睡过去了。”
　　“葛先生？”
　　秋文曲点了点头，“你们跟我去看看，葛先生如今就睡在吴峰家中。”
　　一行人又浩荡着跑向城南，在一处民房里，见着了昏睡在床的葛先生。
　　云无月一番探查后，蹙起了眉，“她的精神被封闭在了梦中，因为常人无法感应灵力，很难从外界直接唤醒，强行复苏的话，精神会受损。”
　　“若是一直不醒，精神会逐渐枯竭，□□也将随之死去。”
　　“死去？”岑缨靠在床边，轻轻摇了摇老人的胳膊，却是毫无反应，她语气都低落下来，“真的……叫不醒……会死吗……”
　　桑梧上前拍了拍岑缨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会有办法的。”
　　岑缨低低应了一声，有些沮丧。
　　“风里霜不是说，有什么奇怪的梦境连在一起……”桑梧想了想，“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云无月并不清楚，微微摇头，“可能，等我再恢复些力量，我带你们去趟遥夜湾。”
　　“梦境、昏睡……不可能无缘无故，又是大量发生，”北洛想了想，看向秋文曲，道：“城中除了昏睡一事，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没有啊……”秋文曲皱着眉，细细回想着，“等等！近几日湖面上的黑莲忽然增多了不少，那些黑莲，有些像……那个无名墓地里飘的黑莲！”
　　“我这里就有一支，之前在阳平水岸刚刚摘的，本想研究一番……”秋文曲说着，递给了北洛。
　　那是一支通体漆黑的莲花，竟是从花蕊至花茎，没有一丝其他颜色。
　　“我看看，”云无月暗紫色的灵力如丝侵入，一阵探查后，她下了判断，“这花的确有问题，我能感觉到它身上有某种会影响精神和意识的力量，昏睡不醒之事多半与它有关。”
　　“黑莲……无名墓地……”桑梧忽然说，“难道和巫炤他们有关？”
　　“有可能，”北洛皱紧了眉毛，似乎又想起巫炤身上冲天的血气，“黑莲促人入梦，而梦域有魔暴动……巫炤他是想让魔由梦入人间？”
　　“魔入人间？”凌星见低声惊叫了一下，“星坠于野，不祥之兆，难道就应在这儿了？”
　　魔入人间？
　　桑梧有一瞬的恍惚，捂住了心口，耳边又似乎听到阵阵魔啸。
　　封城死战……无魔入世……
　　“你怎么了？”北洛扶住她的胳膊。
　　桑梧摇了摇头，只咬着牙，“不能让那些魔物从梦里出来！”
　　“一旦出来，普通人根本挡不住……到时候，魔行人间，如同地狱。”
　　“当然，”北洛语气郑重，“我不会让它们入世。”
　　桑梧点点头，慢慢吁出一口气。
　　耳边的魔啸声似乎渐渐淡去。
　　“若是毁去黑莲，可能解决现状？”北洛又想起什么，询问精通梦境的云无月。
　　云无月摇头，“此物只有法术能毁，人力不可为，即便是毁去了，那些已然沉湎梦境的人，不从梦中唤醒，也很难醒来。”
　　“法术……我去多找些门派弟子，带人去附近水域销毁黑莲，”凌星见拍了拍常陈的胳膊，“走，我们去找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平时烦得很，现在倒是能派上大用场。”
　　凌星见推着人往外走，末了又折身回来，看了一眼桑梧，“话说你真是我祖奶奶那一辈的人？啧，我没看出你是妖怪啊……”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北洛，摇头道：“这位兄弟，你别不是诓我，这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会是祖奶奶呢？”
　　常陈讪笑着拉了他一把，小声催着凌星见，“赶紧走！”
　　……
　　不论是魔物由梦入世，还是修复天鹿城的护城大阵，都是急事。
　　可是事情虽急，却并无快速解决的办法。
　　大阵一事，岑缨说自己学艺不精，而他们意欲求助的葛先生也昏睡不醒。
　　要唤醒葛先生，以及再次进入遥夜湾探寻魔物入世的问题，又都得依靠云无月的入梦之力，而她在与巫炤一战中，妖力有损，想要恢复还得过些日子。
　　妖力的恢复，是缓慢又持续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功成。
　　简而言之，只能等。
　　桑梧回到客栈后，借了客栈的厨房，开始捣鼓她的药汤。
　　含灵、莽骨、化香果……露藿、白七、杀生草……
　　“嗯，一碗给云无月，补神养力，应该可以恢复一点妖力……”
　　“这一碗强身壮体的给北洛，他之前被大阵抽干应该有些伤身的……调养一下更好。”
　　蹲在小灶前，被熏了一脸的桑梧倒出两碗漆黑的汤药。
　　这两碗药，是她从记忆里挖出来的，药方或许来自四千多年前，不管怎么说，大约是有用的。
　　桑梧兴致高昂地熬了半宿，然后端着两只碗乐颠颠地跑上了楼。
　　对于这碗恢复妖力的药汤，云无月的回应是淡淡的点头，默不作声地喝下，末了，还对她道了谢。
　　而北洛则完全是另一个态度，他架着腿，盯着她手上那碗黑漆漆的药汤，拧起了眉毛。
　　“你这煎的什么玩意儿？”
　　艹，气得桑梧想摔碗！
　　“什么玩意儿？”径直递在了北洛眼前，桑梧说得一字一顿，“这是强身健体的药！”
　　“就这，强身健体？”北洛似乎十分不信，甚至扇了扇味道，“闻着像狗屎……”
　　“北洛，”桑梧单手叉起了腰，语气郑重：“只要强身健体，就是狗屎也给我喝下去。”
　　“……”
　　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前胸，语气自信无比，“我是医师！我是大夫！我是会医的！”
　　“良药苦口你知道吗？”
　　“我费了半天没睡，就是为了给你熬这东西，你居然嫌弃？”
　　似乎听到什么令人满意的话，北洛唇角一掀，微微带着笑，盯着她问道：“为了我？”
　　“不然呢？”
　　桑梧反问，不然她为了狗吗？
　　他忽然伸出了手，端住药碗，一口喝尽。
　　虽然味道的确苦涩古怪，却因着她一句话变得好喝了许多。
　　北洛倒了倒碗，涓滴不剩，“喝完了。”
　　“好，非常乖！”桑梧点点头，转头就塞给他一条果脯，“来，给你，蜜饯解苦。”
　　北洛盯着手里的蜜饯，眉头又皱起了三分，语气无奈，“你把我当小孩儿呢？”
　　“对啊，我不是你祖奶奶吗？”
　　桑梧还惦记着北洛告诉凌星见的话——她是一个四千多岁的祖奶奶。
　　谁他妈是个祖奶奶啊！
　　她明明看上去十七，实际上也不过二十八而已。
　　祖奶奶？！
　　“我可是四千多岁了，你才三百多吧？”
　　北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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