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宁负如来不负卿

　　竖日吃了午膳，小宫女缓缓而来，“城主请两位去喝茶。”
　　浮生跟着宫女慢悠悠到达目的地，是个小院子，一方假山旁边挨着小湖，一树海棠花带着点点胭脂红，在月光下像是碎玉。碎玉下，有一个颀长的身影。
　　因为昨夜的事情，浮生觉得现在不知道该怎样和旃檀相处，她昨日辗转反侧了一夜，一边伤心同时又忍不住开导自己，要向江凝学习，既然旃檀无意，自己还是要看开点好。
　　她缓缓过去，平静在旁边的案前坐下来。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心，单恋只是自己的一个人的事情，从这里出去后，他们就会分开，她不会缠着旃檀，做不了恋人也不能将关系搞得太僵，毕竟都是神仙，以后免不了见面。
　　虽然浮生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动作上却和心里合作不到一块。比如两人在等城主陆子慕来的期间，旃檀给她添茶，她自顾自将自己的茶杯拿走了。“我自己来。”
　　两人坐在那里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还有些冷。
　　身旁的侍女虽然不认识两位但也能体会到此时气氛里的冰渣子，她憋了半天，看到假山石后的玄色衣角，舒了一口气，退下去：“城主来了。”
　　城主陆子慕缓缓而来。
　　浮生看过去，自一颗月桂树后，男子一身黑色衣衫，眉眼俊俏间带着一丝笑意。
　　是你！浮生有些意外。
　　那人带着笑意：“两位仙君来此，懈怠了。”
　　此刻出现的陆子慕，浮生觉得至少应该是个老头子了，可是，此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俊俏的青年模样，而且还是前两日在河边草地上和他们讲故事的青年。
　　她恍然大悟：所谓的我有一个朋友，大多都是讲的自己的故事。
　　玄衣少年就是陆子慕，所以他才知晓的那样清晰，可是他也是江夏，那……
　　浮生有些缓不过来。
　　旃檀显得比较平静，直接步入主题：“你想知道什么？”
　　陆子慕收了笑容，掀开衣摆端坐下来，缓缓道：“我不信。”
　　浮生愣愣道：“你不信什么？”
　　陆子慕眼光有些缥缈：“我不信师父和他成亲了，不相信她真正死了。”
　　浮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她那样爱你啊。”
　　“什么？”陆子慕抬起头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我了解她，她一旦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我彻底失望，连一句埋怨都不曾有过，她是真的看淡了……或许她，她有可能从未爱过我罢！”
　　浮生摇摇头，不赞同陆子慕的观点：“不对，她不爱你，怎么可能大老远跑下山来五夏城呢”
　　陆子慕嘴角带着笑意：“可是她为了救她丈夫死了”
　　浮生摇摇头“那肯定是你让她伤心了！”
　　陆子慕避开这个话题，看向旃檀：“那些都已经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师父她到底怎么死的？神君能知道前世今生，我想知道她死得原因。神君若是帮我，我会亲自送两位神君离开这里。”
　　旃檀没有说话，却是点点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自旁边的湖上，旃檀挥了挥手，指尖点了水，落下去。一汪湖水像是盛了一坛子的波光粼粼。湖中水忽然停止流动，若一面清晰的镜子，镜子里浮现些光影来。

　　烟波浩渺的船头，层层青山退去，一艘大船飘过，船头立了一身青衫美人，头上戴着一层纱幔，看不清容颜，但是看着身姿，已经觉得是个美人。
　　这是江凝刚从千里山下山，看着方向，应该是前往五夏城。
　　尽管船头立了一个美人，但是因为整个人气场太冷，一些想要上前搭讪的人蠢蠢欲动一番后，只能坐在远处蠢蠢欲动，不敢上前。
　　众人望着她，忽然一道光影，甲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月白色衣衫清秀少年踉踉跄跄从船舱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向后看，带倒了甲板上的木椅子，撞了不少人。
　　月白衣衫少年一路过来到船头，船身下河水打了一个浪头，他脚步没刹住，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去，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他的衣襟，将他拽住。
　　少年回头看了眼身下的河水，心里松了一口气，转眼来，洁白手指上是碧色的衣袖，①袖上珠光点点。伸手拽住他的女子，一身碧色衣衫，斗笠下垂着一层纱幔。微风过处，风卷起一角如同青烟，青烟下，白皙的脸，淡色的唇，一双眼里雨水朦胧。
　　他看着她，有些呆愣，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我，我……我，你，你你。”他站在船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凝皱了皱眉，正准备松手，忽然对面少年伸手一把反拽住她的手腕，江凝没有防备，被那人拉着一同跳入河中。
　　水上的光透过湖面静静散下来，水下世界有些朦胧。少年憋着气息，仍然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给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双眼睛隔着江水波澜望着上方湖面。
　　河面船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轻微但是整齐，听着就知道训练有素。脚步声响了一会儿又消失。
　　良久，湖面上貌似已经平静下来，月白衣衫少年回头，那姑娘的斗笠早在跳入湖中的时候掉了，此时，她黑色青丝合着碧绿纱裙在水中柔软铺展开来，像是一幅水墨画。隔着一片湖水，她白皙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淡淡看着他。
　　他见得出神，愣了一愣，又赶紧回神。少年至水中浮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拉着她游回岸边。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适才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刚才那些人是坏人，我是情急没有办法，才将姑娘你拉入水中……。”话落，他才注意到自己还是握着她手腕，他连忙放开向她抬手作礼，“姑娘。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
　　“你要和我道歉。嗯？”淡淡声音若四月雨水。
　　他有些愣住，“是的。”抬头却见她碧绿衣裙上上半点水珠未沾，只是身后发丝末端带着点点湿意。
　　她像是思虑了一番，认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要是想要诚心道歉，你把适才看过我的眼睛挖出来，把你握过我的这只手砍下来吧。”
　　江凝说的认真严肃，一点看不出来是真话还是玩笑。
　　他突然有些愣住，考虑了片刻，认真道：“在下现在不能答应姑娘，因为在下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在下完成子慕兄交代的事情之后，在下自当前来向姑娘谢罪。”
　　半晌无声的江凝，忽然抬眼：“哪个子慕？”
　　少年答道：“陆子慕。”
　　江凝手里抬起的光在指尖幻灭。
　　少年转头看着四周茫茫湖面，远处画舫已经被火烧成一片，他有些担心，“姑娘，你若愿信我，我日后必定来向姑娘请罪，你一个柔弱姑娘，现在在此不安全，你……”他说了半天，回头时候，湖面只有柳树在风中微微荡漾，适才那个姑娘已经没有半点影子。
　　他知道那个姑娘不是个一般的姑娘，或许是哪位出游的贵家小姐或许是哪个世家的女眷，可是他没有想到，她是千里山的守护神君。
　　他没想到能够再见她，她撑着一把伞在雨中走来的时候，和他一同掉入湖中的那个姑娘，已经记不得他。
　　她再一次和他说话是大皇子和青鸟族人逼宫的时候，她将黑衣人甩出几米之外，带着笑意认真调侃：“你不是保护我吗？你想要保护我，能保护自己在说吧。”
　　她淡淡的声音，像是最好的风。
　　他上前几步，想要和她说话，那个玄衣少年出现在门口。那是陆吾一族的四皇子，他的好朋友，陆子慕。

　　02
　　跟在陆子慕身边那个清秀眉目少年，看看江凝的时候，眼里有些光，浮生知道，那是她看旃檀时那样的眼神。
　　江凝这样的女子，喜欢她的青年才俊上至帝王下至秀才，就连三岛十洲也有不少她的追求者。
　　她的画像曾经在城中买到千斤一副。大家对她带着点神圣的崇拜和向往，不过因为这个人太冷，冷的不近人情，所以大家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这个眉清目秀的月白袍子少年胆子有些大，他没有一直在远处静静看着她，而是约了她去看花。
　　也许他向来是个慢半拍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约的那个姑娘有多么遥远。
　　他早上起来，就在极薄花地等她，他细心把花扎成一束，等到她来了，她懒懒拿着跟钓鱼竿站在花地里。微风微动，像是画卷走出来的姑娘。
　　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姑娘，但是他没有见过她这样好看的姑娘，他将花递给她，满脸红着“我喜欢你。”
　　只是江凝不是个寻常的姑娘，当她淡定问他喜欢她什么的时候，他一时答不上来。
　　他喜欢她，简直太简单的事情了，她长得漂亮好看，性格又好，在危险时她站在他身前救了他好多次。自古英雄救美是佳话，美人救英雄其实也一个样。这些事情加起来，少年对江凝的喜欢能够堆成一座小山了啊。
　　等到他终于想好了怎么回答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后来他的朋友陆子慕不知怎么受了些重伤，他去给他医治，江凝当时也在场，虽然他从未见过她笑，不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但是此刻她看着江夏，那双清冷的眼里是少见的柔意。
　　他看得懂那个眼神，所以他这一段初恋还未开始，便是结束。
　　江凝看陆子慕的一个眼神就将月白少年的初恋扼杀在摇篮中。
　　他那时候有些伤心，但是伤心又不能改变什么，他想既然一个是自己的朋友，另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这两个重要的人在一起郎才女貌，他觉得坦然接受并祝福。
　　他完成和陆子慕早些年的约定之后，他要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在月下见到她，她一身青衣坐在院中剪花，像是一幅画卷，美好的不能触碰。他远远瞧着他，喃喃道：“江姑娘，你一定要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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