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总掐我桃花

　　得知此事后，观察着他的神色，季开言颇觉诧异，“这不是很合算的买卖吗？回燕国一直是你的梦想，你该一口应下才是，何故犹豫？”

　　连明驰那蹙成山峦的眉峰间似缭绕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飘进他眼底，隐着无边愁绪，挥之不散，声音也异常压抑，

　　“他若拿其他的条件来作交换，我没什么可迟疑的，偏是这桩婚事。不曾复选之前，我也可以答应，但复选那日我已向长公主誓言，要与她成婚，与她共进退，说过的话怎可反悔？”

　　利益当前，实不该拘泥于小节，“为师当初想让你参选，正是为了殿下的前程着想，如今瑞王已伸出援手，承诺助殿下回国，你也就没必要再拐个弯去与长公主成亲，费时费力，况且得罪了瑞王，即便娶了长公主也不一定能回国，得不偿失啊！”

　　“他说你就信？谁晓得瑞王会不会过河拆桥。”

　　关于这一点，季开言已然琢磨过，“这一点殿下大可放心，你的身份特殊，关系着两国的邦交，瑞王当然也不希望你出事，他若真想对你下手，无需讲条件，直接动手岂不痛快？他所在乎的，应该只是长公主而已，只要你离开，他也就安心了。”

　　季师父的这番话无比诚恳，皆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量，连明驰自是能理解他的苦心，但他心底的那杆秤却不自觉的开始倾斜，

　　“于我们而言，这条件的确有利，可长公主呢？我答应了婚事却又反悔，她的处境不仅尴尬，还很危险！一旦我不做驸马，瑞王肯定还会想尽千方百计去娶她，再利用她对付建德帝，我怎么可以只顾自己，不管她的安危？”

　　他有善心是好事，但人的善心不该泛滥，量力而行，审时度势才最重要，“倘若你继续坚持，瑞王定会想法子阻挠，到时候很可能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殿下，您可是燕国皇子，该以大局为重，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误了大业啊！”

　　“这不是儿女私情，是做人最起码该有的道义！”回想这半个月以来不断变化的形势，连明驰只觉心好累，

　　“倘若您不怂恿我去参选，也就没这些糟心的破事让我去抉择，现在我听您的话，被选中做驸马，您又让我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弃婚约，季师父，这就是您的为师之道吗？”

　　季开言被少主怼得哑口无言，纵使理亏，他仍旧坚持自己的观念，“您若回不了燕国，您母妃的冤屈该由谁去洗刷，她的仇谁能替她报？殿下难道忘了您身上背负的深仇大恨吗？”

　　一提到他母妃，连明驰眸光瞬变，那些被尘封的如噩梦般的记忆纷沓而至，若非他母妃遭人陷害而失宠，他也不至于被当成质子送到大越，不至于失去自由，被软禁这么多年，受尽委屈！

　　那时他就立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回燕国为母妃报仇雪恨，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若是不抓住，便成了不孝之子啊！

　　生怕他坚定不了信念，季开言再次劝道：“这是最快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可以回燕国的机会！为了大义，小道义可以忽略，长公主知书达理，肯定会理解，不会怪罪你。”

　　季师父的话不停的在他脑海回响，一如经文般喋喋不休，扰得连明驰不得安宁，白日里精神恍惚，夜里也睡不安稳，时而梦见母妃惨死的情状，梦见她满身是血，哭着要他为她报仇，时而又梦见沐昭晴身披嫁衣，幽怨的看他一眼，而后被同样身着喜服的瑞王带走，向小皇帝叩拜，可瑞王手中竟然藏着一把刀，在大婚之日行刺皇帝！

　　沐昭晴难以接受弟弟的死，崩溃大哭，最后竟也当着瑞王的面儿自尽，香消玉殒！

　　被噩梦吓醒的连明驰满头是汗，夜风一吹，冰凉又黏腻，格外不舒坦。

　　方才的梦境为何如此真实？倘若他退婚，难道长公主就会是那样的下场吗？弘远道长的批言会否应验？又或者……这只是他的忧虑和臆想？

　　孝与义，如何两全？母妃与长公主，他该怎么抉择？彷徨了一夜，直至天明，连明驰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入宫一趟，将此事坦诚布公。

　　莹露为他换上一身青蓝色的长袍，今日用来束发的是翠羽，明艳的色泽衬得墨发黑亮如缎，一如玉树静立，通身贵气，耀目悦心！

　　连明驰此人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以往装扮好之后他总会再去照一照镜，可今日他却无甚心情，懒得再去审视，径直离府。

　　莹露不觉纳罕，在他走后才敢小声嘀咕，“王爷这是怎么了？神情这般凝重，成了驸马不应该高兴吗？何故闷闷不乐？”

　　季开言是唯一知晓内情之人，利弊他已摆明，至于殿下最终会如何抉择，他还真说不准，只能在府中等结果。

　　打从太后懿旨颁布之后，他的禁足便被解了，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方便商议大婚事宜。

　　连明驰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钟秀宫，求见长公主。

　　听闻怡郡王来访，正在和一位小姑娘玩翻花绳的沐昭晴示意她停一停，而后命人请他进来。

　　小姑娘眨着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乌黑浓密，一直盯着殿门口，瞧见一抹青蓝闪现，不由眼前一亮，打量着来人的同时，她拽着长公主的手悄声询问着，

　　“这位就是我的姐夫呀？”

　　尽管声音小，却还是入了连明驰的耳，沐昭晴面色微酡，似是很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尴尬一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胡言。

　　小姑娘倒也不怕生人，连明驰不觉好奇，“这位是……”

　　抚着她发间的丝带，沐昭晴轻笑道：“此乃我姨母家的小表妹，念香，年方十三，说话没个分寸，让怡郡王见笑了。”

　　然而念香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太后已然钦定他为驸马，可不就是姐夫嘛！王爷评评理，我可有说错？”

　　来大越八年，他一直都独居王府，无牵无挂，一声姐夫，倒令连明驰莫名生出一种家的感觉，仿佛他在这冰冷的异乡之中也有了家人一般，眸光顿柔心渐软。

　　沐昭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看他神情怔忪，半晌不言语，似是有什么心事，便嘱咐念香先到外面玩儿。

　　待宫人带念香出去后，沐昭晴才请他入座，温言软语，打消他的顾虑，“怡郡王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不必拘礼。”

　　不是拘礼，而是迟疑，其实来之前他已做出抉择，这会子还在犹豫什么呢？只因这决定不仅关乎他后半生的命运，也关系到沐昭晴的安危，他不得不慎重！

　　选择权在他手里，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他必须明确表态，才能快刀斩断自己的后路，不让自己再有反悔的机会！深呼一口气，连明驰不再考虑，沉声道：

　　“的确有件要事，想与你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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