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

　　孟星宇多次往返，自然晓得其中利害。只是之前没有五色石，没招来如此数量而已。
　　众人心中一凛，原来东海才是此去蓬莱最危险的地方。
　　孟星宇、一叶、何谓齐心协力使出火、金、土属性法术，将这群禽鸟一只只击落。
　　而此时的琉璃充耳不闻，仍拿着书继续休憩，优昙依然在她身边，形影不离。
　　何谓冲琉璃喊道：“琉璃，你拿身体为借口也太久了吧。看我们这么累，你就不能帮帮忙？”
　　琉璃眼皮都没抬：“又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东西，有你们男人足够了。”
　　何谓脚下一绊：“无耻，真无耻。我们男人天生就是当苦力的命。优昙，你怎么也作壁上观？”
　　优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它们长得太吓人太恶心了，我实在害怕。”
　　何谓：“……”
　　最终，三人击退禽鸟，孟星宇因法力消耗过大，一不留意被禽鸟的血灼伤手背。一叶急忙治疗。
　　还未等众人喘息，又来一群形状像狗，却长着六只脚，叫声“从从”的野兽将他们包围。
　　叫声实在是太过渗人，优昙急得将饮水袋抛到空中，使了一招“滴水成冰”，直接将所有野兽的嘴冻住了，只听到野兽的呜呜声。
　　野兽呼吸困难，攻击性更强，疯了一般撞向防护罩。
　　到底是五色石灵气太强，又引了几只形状像猿猴却长着一身猪毛，发出的声音如同人呼叫一般；还有形状像牛却有老虎斑纹，发出“軨軨”的声音如同人在呻|吟。
　　一片群魔乱舞。
　　琉璃扔下书，气得大叫：“还有完没完！”
　　她使了“木直中绳”将草木化为绳索把他们绑起来，又接连使了“入木三分”、“草木皆兵”、“枯木再生”等法术操纵周围树木为己所用，攻向众兽。她的木系法术正好克制土属性的众兽。
　　趁它们受伤之际，孟星宇使出了“三昧真火”，要将怨灵之气燃烧殆尽。虽未能如愿将怨灵燃烧，但众兽痛极，纷纷退去。
　　孟星宇脸色苍白，打坐回复真气，一叶用“佛光普照”帮他疗伤。
　　何谓擦着汗，累得瘫坐在地上：“这些东西恐怕会越来越多，无知无觉，攻击力又强，我们是不能御剑了，在天上可打不过它们。”
　　孟星宇恢复少许，同样忧心：“五色石自从开启后，灵性大见，我们现在尚能应付，可到东海之上，不能使用法术，可如何是好？”
　　一叶想了想，灵光一现：“它们原本没有攻击性，都是因为怨灵所致。即使肉身俱毁，神魂因怨灵侵蚀也将不灭，我们根本耗不过它们。下次我想试试用佛法超度净化怨灵，说不定它们能恢复本心，立地成佛。”
　　“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改为步行，索性距离海边也没有多远，只是这群魔乱舞之象愈演愈烈。在距离海滨几百米处，他们再次被包围。
　　有形状像兔子却是长了鸟嘴，鹞鹰眼睛和蛇尾巴的犰狳、有形状像狐狸却长着鱼鳍的朱獳、有形状像狐狸却有翅膀，发出的声音如同大雁的獙獙、有形状像马，却长着羊的眼睛、四只角、牛一样的尾巴的峳峳、有形状像野鸭子却长着老鼠尾巴，擅长攀登树木的絜鉤等等等等。
　　何谓实在受不了了：“这都是什么怪物？闻所未闻！”
　　优昙遮住眼睛：“长得太奇怪了，我不想看到它们。”
　　琉璃幽幽道：“要不是它们太具有攻击性，还真想抓几只回去给妖界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的怪物。”
　　孟星宇悲悯道：“其实它们也很可怜。”
　　琉璃看着无甚反应的一叶，称奇道：“我说孟星宇，你比一叶更像个佛门子弟。”
　　一叶喝道：“大家助我控制住它们。”
　　何谓使出了“土崩瓦解”让地面裂开缝隙，阻隔它们，又使了“积土成山”形成屏障保护自己。
　　孟星宇在地上使了“星火燎原”，将它们用火圈圈起来，在空中使了“火树银花”，火花四溅让飞禽不敢上前。
　　优昙使了“镜花水月”和“洪水猛兽”的幻术干扰它们。
　　看到优昙，琉璃随即明白，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击，而是干扰，随即也使出了“一叶障目”的幻术。
　　何谓欣慰道：“可以呀，法术又有提升。”
　　琉璃欣然一笑：“彼此彼此。”
　　众兽完全被牵制住，一叶摘下手中菩提念珠，一边念着超度经文，一边使出“见性成佛”。一道道金色佛光降临，围绕在它们中间，不多时，众兽嚎叫不已，之后便昏倒在地，身上黑气尽消。
　　众人看着一道道佛光升天，只觉很美。
　　一叶最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琉璃笑道：“佛门弟子还能制造出这样美的景象。”
　　一叶也笑了：“你若喜欢——”
　　琉璃期待：“怎样？”
　　一叶笑得更深：“可以出家。”
　　琉璃：“……”
　　五人终于抵达海滨，修整几日后，将大船从菩提佛珠中拿了出来，准备出海。
　　孟星宇和何谓检查船只和补给，一叶检查众人身体。
　　“优昙，你的魂魄不免还是被白日的阳气灼伤少许，加快了消散程度。”
　　优昙毫不在意：“师兄不必担心我，既然是为大家和自己出来的，哪有不受伤的道理，这点程度不痛不痒，我还剩好些年寿命呢。”
　　一叶点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让你支撑到找到魂魄为止。”
　　优昙重重点头：“谢谢师兄。”
　　“琉璃，你是不是一直在发低烧没告诉大家？”
　　琉璃全然不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一叶的：“我在发烧？”
　　一叶无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趁机占我便宜？”
　　琉璃嗤了一声：“你一佛门弟子怎的如此轻浮？”
　　一叶浅笑：“因为是假和尚。”
　　琉璃一撇嘴：“我是真不知道，这毫无感觉的小病小痛我何时在意过？”
　　一叶心中泛起怜惜：“你身体的状况让你感觉不到这些也正常。你发烧应当是你魂体之伤尚未痊愈，我们出海在即，你要多加注意。”
　　琉璃二郎腿一翘：“放心吧，我非常惜命，在没有达成心愿前，阎王也休想收我。”
　　“凡事莫要太过逞强。”
　　琉璃毫不走心道：“多谢啦。”
　　五人乘船出海，由孟星宇掌舵，驶往东海。
　　东海之上，蔚蓝清澈、浩渺无垠、瑰丽深邃，海浪滚滚而来，拍打在礁石和船舶，温暖的海风拂过，是如此迷人，大海的一切都充满着情怀。
　　“哇，我从没见过大海，好漂亮啊！”
　　琉璃挡在优昙身前：“你注点意，莫要得意忘形，伤了魂体，把定魂伞拿好。”
　　这两姐妹又挤在一起笑闹。
　　一叶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我也是此生第一次见到大海，看着看着就能忘记一切烦恼。”
　　何谓上前，面色平静又欣慰：“琉璃，你知道吗，刚刚你的笑容很美，我好久都没看到你这样纯粹的笑了。”
　　这样的琉璃，当得起绝色美人。
　　琉璃随口应道：“彼此彼此。”
　　何谓轻轻道：“我很开心，你可以卸下伪装，真实地活在你这个年纪里，单纯地开心和肆意。这趟人界，真好。”
　　“你不也一样，敞开心扉，心怀善念？”
　　何谓巨震，是啊，他不知不觉间也放下了戒备，成为自己最初的模样。
　　“何谓，虽知无用，但我还想劝劝。时间久了，你的家人和族人或许并不在意真相如何，他们虽被放逐，也过惯了和平的日子，何必再掀起波澜，不如和我们到人界生活吧。你若怕被人界所不容，不如求蓬莱岛主帮你祛除妖气，变成人类。”
　　何谓落寞一笑：“知道无用还说。我在妖界长大，根深蒂固认为自己是妖，也恨人族的父亲，就算求也是求岛主完全把我变成妖族。”
　　琉璃瘪嘴：“那算了，哼。”
　　海上的五人暂时忘却烦恼忧愁，望着风景和身边的人，做了最真实的自己。
　　当天傍晚，异变突生。
　　这也是孟星宇始料未及的，之前他来东海，往往都是行了十日左右才有危险。这才第一日，他们行驶的又很慢，这样下去，此行不知要遭遇多少艰难险阻。
　　海上不断有歌声传来，如泣如诉，哀婉忧伤。
　　孟星宇一凛，喝道：“是变异的鲛人族，歌声可造成最痛苦、愧疚、害怕、恐惧等最不想经历的幻境，迷人心智，大家快捂上耳朵，运气抵御！”
　　众人哪敢大意，纷纷抵御。
　　可海上结界深重，他们法力大减，抵御效果甚微。不多时，众人纷纷堕入幻境。
　　孟星宇还好，多次经历过楚无痕因他而死，死后化成厉鬼久久不去的幻境。虽经历过多次，但幻境太过真实，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内疚痛苦，无法原谅自己。
　　孟星宇第一个从幻境中挣扎醒过来，急忙去看大家怎么样了。
　　他看到离他最近的优昙定魂伞在她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情况下已经掉在地上，魂魄之力受阳气侵扰，还有一些怨灵试图吞噬她。他大骇，立即捡起定魂伞给她遮住，并尽力为她撑开结界。
　　“优昙，醒醒，我是你孟大哥！优昙，眼前所见皆是虚幻！”
　　优昙越哭越伤心，泪流不止，一直在道歉。
　　孟星宇向她的幻境看去，是阿难法师濒死之前。
　　优昙变成鬼以后，忘记了自己的过往，魂魄无所归依，又不敢回鬼界，飘荡半年之久，一直在躲避修仙之人、恶妖和其他鬼魂，每天都被欺负得凄惨无比，好多次就想这样算了。就在她都放弃自己的时候，被阿难救了，她好生感动，这是人世间第一个对她好的人，而且一个法师居然不杀她还救了她，自此她认定了恩人，想要报答。她跟了阿难一路，阿难也没反对，时不时还自言自语说些鼓励的话，优昙明白那是说给她听的，她暗暗发誓一定会振作，不辜负阿难的苦心。可惜阿难为普度众生，耗费大量法力救治灾民，最终死于瘟兽之手。
　　优昙哭道：“师父，你不要死！优昙舍不得你，我还什么都没为你做！”
　　阿难怒目而视，眼中充满鄙夷：“谁是你师父，你一个魂魄不全的鬼魂也配当我徒弟！若不是为了救你，我哪能不敌瘟兽惨死！你真是个扫把星，你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
　　优昙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心如刀割：“对不起师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
　　孟星宇见优昙反复重复这几句话，幻境引导她轻生，急忙将神识探入幻境，与优昙对话。
　　“优昙，是我，你孟大哥。”
　　优昙哭声更甚：“孟大哥，你可来了，你快救救师父！他快不行了！”
　　孟星宇重重一叹：“优昙，这是幻境，阿难法师已经立地成佛了。”
　　优昙惊骇：“不会的，他明明在我们面前，你看，我这样心痛，证明这不是幻觉。”
　　孟星宇也知这幻境有多真：“优昙，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那时你阿难师父还没有收你做徒弟，还没给你赐名字。”
　　优昙眼神挣扎，似是在辨别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孟星宇一见有效，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一叶，琉璃和何谓？”
　　优昙很努力回想，茫然点头：“他们好像是我的师兄和朋友。”
　　“这就对了！若阿难法师如此怪罪于你，又怎会收你为徒，进而到如是庙见到你的师兄和朋友？你不是个笨人，仔细捋一下这个故事的前后顺序和逻辑脉络，你就能分清孰真孰假。”
　　优昙果然掰着手指头细细琢磨，而后一拍脑袋，再看幻境时眼神已是清澈无比：“孟大哥，你神识先出去。”
　　孟星宇大慰，神识回归。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只见平常胆小如鼠的优昙盛怒不已，暴喝道：“你们这群混蛋，竟敢让我这么珍贵的师父再次惨死在我眼前，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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