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年代的奋斗

　　梁秋成在县城找到工作的事因为刚好跟秋收撞到一块，导致大家刚兴起来的议论八卦，全部都淹没在黄土滚滚，炙热的太阳和流成线的汗珠子里。

　　早上，梁秋成去县城，路过田地边上，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地里的人早已经干完一轮活了。

　　他去了县城先去小饭馆里吃了早饭，然后才去药店上班。

　　“把决明子翻一翻。”

　　“好嘞！”梁秋成拿着刨子，不但把草编筐里的决明子给翻了，还把其他的药材都给翻了一遍。

　　今天天气好，因为附近乡下的人都在忙着秋收，来药店抓药的人格外少，他们闲着没事干，陈云芳就带着梁秋成一起把药材拿出来翻翻晒晒。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陈云芳问他：“你中午在哪吃饭？“

　　“我去外面找地方吃。”

　　陈云芳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留他在自家吃，他们药店是不管饭的，以前余二在的时候中午也是自己出去吃，找他的狐朋狗友一块喝喝酒，有时候喝晕了下午就一身酒气地坐在药铺里，她可讨厌那人了！

　　只是现在粮食不宽裕，她家也只有她和自己爹两个人的口粮，也没法留梁秋成一块吃，连声客气话都说不出来。

　　梁秋成不知道她心里想的那么多，到了吃饭时间自觉的就走了，免得陈大夫带回来邀请自己，这年头粮食太重要了，谁也没脸平白跑到人家白吃一顿。

　　中午他有钱但没粮票，依然是去小饭馆吃的，吃完饭他想在附近走走，然后再回药店中午休息一下。

　　走在路上，梁秋成就看着县里这条最繁华的街，在他眼里连他上辈子小时候九十年代乡下赶的集都不如，因为是大中午，街上的人不多，但偶尔走过去的大多都面黄肌瘦，穿着蓝色或黑色的衣裳，基本上衣服上都有好几个补丁，但就那还算整洁干净的，比起农村可好多了。

　　梁秋成他们村很多人的衣服，都不是衣服上有补丁，而是用补丁做成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根本不像衣服，像是挂在身上的破布。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满腔抱负，有句俗话说得好，有多大能力承担多大责任，既然天赐自己这种世上独一无二的强大能力，那他能应该更加努力，让更多的人能因此获益！

　　梁秋成信誓旦旦地想着，只是天不随他的愿，一直到秋收都过去了，他也丝毫没有感受自己的异能有所进阶，还是停留在只能鼓起一个小土堆的水平。

　　“算了，不管了，等有了进步再说吧。”梁秋成干脆地放弃了，异能带给他的应该是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锻炼异能干脆把生活给放弃了。

　　“小叔，爷爷奶奶叫你！”大宝跑进院子里喊人，旁边还跟着小宝。

　　梁秋成从草药地里站起来：“知道了，马上就过去了。”

　　“小叔，这个就是草药吗？”大宝好奇地看着地上长着的像野草一样的东西。

　　“对，你们平时可不要揪，这些卖了之后能给你们买糖吃。”梁秋成交代道。

　　两个小孩乖乖点头。

　　梁秋成收拾一番，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梁夏收家，他家现在到处对的都是粮食。

　　“这些是你的，你要是打算自己开火就拿回去，要是不打算就放在你大哥大嫂这，不会缺你一口吃的。”戴春花说，这也是他们刚才就商量好的，林桂云也没反对。

　　林桂云当然没反对，现在梁秋成在县城上班，每天就晚上一顿来家里吃，根本吃不了多少。

　　梁秋成想想，他实在懒得一个人开火，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吃，粮食拿回去也是长虫，就说：“就放在大哥大嫂这里吧，不过我要拿回去一袋早上当早饭。”

　　这个想法很容易接受，梁夏收当即就说要帮他扛回去，但是梁秋成又后悔了。

　　“还是算了，就放在大哥大嫂这儿吧，我早上起的迟，估计也不一定能起来煮地瓜。”梁秋成说。

　　说是这个理由，其实到底为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

　　“为什么咱们家的地里不种点别的，小麦大米之类的，为什么非要种地瓜？种点玉米也行呀！”梁秋成纳闷。

　　他之所以突然又不要地瓜了，是因为想起来在大嫂家吃饭，每天晚上肯定也是吃地瓜，他早上要是再吃。

　　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月两个月也行，三个月五个月勉强接受，吃个大半年估计就要吃土了，想了想还是对自己善良点，吃点好的吧。

　　说起种地梁老头最不容别人乱来的，听到梁秋成这么说，哼了一声：“小麦不是种了吗，之前已经收完了，大米咱们村哪有那个条件，人家种水稻要费多少水啊，而且产量还低，一亩就两百多斤，能够谁吃的！”

　　“原来家里种着小麦，不对啊，为什么我的粮食没有面粉？”梁秋成纳闷了，他从一来屋里就只有地瓜，而且还是快坏了的，他以为家里的地就只种地瓜呢。

　　梁夏收都看不下去他弟的不食五谷了：“小麦一亩地就一两百斤，刨去税再卖点钱能剩下多少，吃一顿两顿就差不多了，你还想天天吃？那是什么富贵人家过的日子！”

　　梁秋成无语了，合着自己地里长出来的小麦连吃顿面粉都困难，当然，地也不是他种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地瓜就地瓜吧，反正他会想办法挣钱。

　　现在已经是五七年，梁秋成高中学的是理科，历史不大好，他就记得饥荒好像是五九年六零年六一年，现在是五七年，那今年是安全的，粮食是正常的，明年应该会减少但也算正常，到后年才开始大面积缺粮。

　　这么一想，他就没了那种紧迫感，反正时间还长。

　　梁秋成的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单身男青年嘛，手上有几个钱，就在城里吃吃喝喝，没事去山上逮一两头野猪，异能虽然用处不大，没法让他强大到拔地建房，抓野猪还是行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年树林里的动物好像格外的多，梁秋成每次都是半夜的时候去山上，再趁着天蒙蒙亮村里没人早起的时候，推着板车去城里供销社给卖了。

　　偶尔还会带上梁夏收一起，每次带上他的时候，梁秋成就会很收敛，甚至还会提前一天跑到深山里，在地上挖个陷阱，逮两只野鸡扔进去，做出一副是陷阱抓住野鸡的模样，以免惹人怀疑。

　　梁秋成这样做主要是想改善家里饭桌上的菜色，不能他一个人吃香喝辣的，其他人整天苦兮兮地啃着地瓜吧。

　　可惜他妈和他大嫂都没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每次要是有猎物了第一反应就是拿去卖了存钱，还得梁秋成硬拉着，才愿意杀只鸡吃，给大家开开荤。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梁秋成打算给自己做两身棉衣，衣柜里也有棉衣但只有一件大黑棉袄子，已经脏得不像话，脖领处都黑成板结，油光发亮的那种，又风干了一年，梁秋成不愿意穿。

　　他打算提前做两件，先数数自己的小金库。

　　里面经过他这段时间的积攒，又减去他大手大脚的开销，其实真没什么开销，就是吃，除了吃其他什么开销都没有，但就是吃都已经花了他大部分的钱了。

　　数了数，总共也就剩下了一百零七块六毛钱，他对这些也不懂，干脆就带着钱去找了在供销社认识的人。

　　就是那个收货的，因为他后来又去卖了几只野猪野鸡，两个人就熟多了，梁秋成偶尔还会白送他一只野鸡，人家也会回送半斤桃酥，这人情关系处着处着就起来了。

　　“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这个月迟了，现在大家的票该换的都换完了，等下个月我保证帮你留意。”供销社的王平丝毫没觉得为难，像他们这样的经常干互相换票的事。

　　今天你家缺糖票，明天他家缺粮票，总有人缺的不一样。

　　梁秋成朝他道了声谢，就一身轻松出了供销社，打算回药店睡个午觉，现在才刚刚中午大概十二点的样子，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

　　梁秋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他这阵子一点都没亏待自己，早上中午都吃的好，还喜欢给自己加夜宵，个子又拔高了一截不说，整个人也不是原来那样瘦骨伶仃的样子，而是挺拔俊秀，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仿佛周身都萦绕着轻松惬意的氛围。

　　林仙仙离得老远就看到这样的梁秋成，他现在还在县城里有了固定工作，是附近几个村都抢着要的金龟婿。

　　“你怎么在这？”梁秋成走近了，看到药铺门口站着的人，咪了咪眼警惕地问。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林仙仙苦笑了一下。

　　“我是听说你在这里工作，正好路过就来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的婚事已经取消了，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见面当成不认识就行。”

　　林仙仙又看了一眼药铺，嘴里喃喃地说：“是啊，你现在都有工作了，听说这个工作是人家奖励给你的？好歹也要感谢一下我哥吧，要不是他你也得不来这个工作。”

　　梁秋成耸耸肩吹了个口哨：“他估计是得不到我的感谢了，你今天来就想说这个吗？那大可不必，我还是那句话，我也不会针对你，咱们两家以后就各走各的互相当做不认识，对大家都好。”

　　“我想问你要是没那回事，当初你是真的想娶我吗？”林仙仙的眼睛紧盯着梁秋成，眼里似乎有万千情绪。

　　梁秋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道演技大有进步啊，难道是遭受到了打击，人也进化了不成？

　　“曾经想过，不过那也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到年纪了就想娶个媳妇，是谁都无所谓，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林仙仙不说话了，她又看了一眼梁秋成，收起脸上的表情，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梁秋成反倒纳闷了一下，随即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耳朵后面，但是一进入药铺，就看到了陈云芳站在靠近些的墙和药柜那边。

　　这个角度从外面看不见人，所以他以为刚才没人在呢，没想到陈云芳一直站在那儿。

　　还以为她会问什么，结果人家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梁秋成也就没放在心上。

　　等过了几天，他才从戴春花那听说林仙仙要结婚了，嫁到外地去。

　　梁秋成把整件事过了一下，隐隐约约地搞明白，合着林仙仙跑到他那儿一哆嗦，纯粹是想最后再试探一下这个现在有工作的傻大头还傻不傻了，不傻还能忽悠的话，有了工作倒也是个金龟婿，可惜他不解风情，人家干脆就翻个白眼走了。

　　休息天，梁秋成在梁夏收家嗑瓜子，不怪他老往人家家里跑，这个年代实在是太无聊了，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还去书店买了两本书，但是书都非常无聊，他看得又快，翻翻就看完了。

　　整天一个人憋在家里，你要是给他手机电脑，让他憋在家里一个月都行，但什么都没有他在家里就是无聊又无聊，只能出来找人说说话。

　　秋收过后，农家人都渐渐闲了下来，梁夏收今天也在家里编背篓，忽然听到外面人杂七杂八的吼声和尖叫声，好像还说什么咬人了。

　　听到这话，梁老头他们都走了出来，村里其他人也听到了消息赶出来，朝着喊叫的方向跑过去，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锄头。

　　到了山下才看到梁老根家的小儿子梁金宝，身上还沾着血迹，一身狼狈地半拖着腿往村里跑，一边跑还在尖声喊叫。

　　村里人都纷纷围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狼，有狼！”梁金宝手指着山那边。

　　狼？

　　他这么一说，村里人都紧张了，拿着锄头的人把锄头挡在自己跟前，朝山那边看过去。

　　靠近村子的矮山树林稀疏，大家平时又喜欢在上面走，尤其是冬天草叶枯黄，一眼看上去好像并没有梁金宝说的狼存在。

　　梁老头又问他：“狼在哪？你在哪看到的？”

　　“山上，就在山上，山里面！”

　　一听说里面，周围的人都明白了，他说的不是靠近他们村的这个矮山，而是后面的深山。

　　一般人根本不往深山去，就算去平时也是在边缘砍柴。

　　“你跑那儿去干什么？”梁村长威严的声音传过来，他推开围在梁金宝旁边的人走过来问他。

　　“你一个人上山？还有没有人跟你一块？”

　　梁金宝听了问话，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嘴上讷讷地说：“有，还有翠芬，翠芬还在山上！”翠芬就是梁金宝娶了两年的媳妇。

　　“你把她一个人留在山里了？”梁村长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周围人也纷纷问道：“是不是真有狼？有狼你还把你媳妇一个人丢在那儿？”

　　梁金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大哭：“我也不想啊！我留在那我也救不了她，她跑的太慢了，还动不动就被绊倒，我能有什么法子！翠芬啊，我的翠芬！”

　　连村长都懒得看他，知道深山里还有一个人之后，就问：“现在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去几个人到山上找一找！”

　　大家本来还义愤填膺地指责梁金宝，听到这话都纷纷沉默了。

　　山上找一找，说的容易，到深山里那就不是你说了算的，尤其是听梁金宝这话的意思好像还不止一匹狼，他们只有手上只有锄头镰刀，去那不是找死吗！

　　就算不死肯定也要受伤，到时候谁给医药费？要是腿断了安不好了，以后一家子谁来撑着？

　　梁金宝还在那大哭：“翠芬！”

　　梁村长都懒得看他，但还是要问他：“别哭了，我问你，你们到底见到几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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