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年代的奋斗

　　“凭什么说工作是你家的，你儿子拐卖了多少孩子，你还好意思露面？也就是县里的人素质好孩子没丢，要不然你们连这里的地都别想沾！”梁秋成真是看不下去了。

　　按理说家里出了个人贩子，一家子都该被唾弃鄙夷，大门上被泼粪梁秋成都不奇怪，结果这一家子倒好依然活蹦乱跳的，还有空跑到城里来威胁人。

　　“你是谁，别在这多管闲事！”那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脸色很沉，指着梁秋成威胁。

　　旁边站出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也走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像是看梁秋成敢多说一句话就扑上来打人了。

　　梁秋成把他的手拍开：“指什么指，我最烦别人用手指着我了！怎么，我刚才说错什么了，你们家的人都应该羞耻，你，”她指着那个坐在地上拍腿的老太婆，“你养出了个人贩子儿子，还敢来强迫人家药店继续把工作让给你们，我看你那老脸比城墙都厚！”

　　也就是现在环境宽松，再过几年，一家子里有一个劳改犯全家都是坏成分，保准连出门都不敢，只敢龟缩在家里。

　　余二妈“呸”唾了他一口，嘴上不干不净地骂人，陈云芳看着来气，跟梁秋成说：“你别理她，让他们在这耗着，看他们能耗多长时间！”

　　梁秋成道：“这多耽误你们生意，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陈云芳满脸无所谓：“反正现在药店生意有国家负责兜底，药店亏损也不要我爹负责，就是生病抓药的人很麻烦，不过他们抓不到药活该，平时这么帮他们也没见几个人站出来说话。”

　　后面两句她说的很小声，但梁秋成还是听见了。

　　“你爹呢，他不在吗？”梁秋成探头朝朝药店里看，里面没有一个人。

　　“他去给人看诊了。”

　　“就留下你一个人？”

　　陈云芳无奈：“他前两天在，今天是之前跟病人约好的要去家里出诊，也不能放着病人不管啊。”

　　两个人说几句话，其实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但是在门口这些找麻烦的人眼里就刺眼了，感觉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说怎么冒出来个人呢，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勾勾搭搭地害了我儿子，应该下地狱去！”

　　“你怎么说话的！”陈云芳气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梁秋成也气死了，想上前跟她儿子打一架。

　　“算了，”陈云芳拦住他，“他们也就是嘴巴说说，警察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他们不敢做什么。”

　　梁秋成也冷静下来，突然笑了一下，陈云芳奇怪地看着他，问：“笑什么？”

　　“等着看，我有预感这些人坏事做尽，报应要来了。”

　　“什么意思？”陈云芳没听明白。

　　不过没等她得到答案，余二妈就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嘴上喊着：“什么东西戳我？”

　　大家纷纷往她坐的地方看，没东西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不太平整的地面。

　　本来坐在地上的中妇女也被一屁股戳起来，可是回头一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明明被戳了，怎么什么都没有？”

　　周围人剩的已经不多了，这个点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看热闹上街的本来就大都是老年人。

　　“他们怎么回事啊，地上什么都没有！”

　　周围人奇怪了，陈云芳也很纳闷，只有罪魁祸首梁秋成在一边笑而不语，哼，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确实有东西硌着我了！”余二妈纳闷地看着脚底板。

　　“哎呦！”脚下面突然又被硌了一下，害得她脚一个站的不稳，摔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样？”中年男人上去扶老太婆，结果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脚下没看路，突然也被绊了一下，啪的一下摔在地上，那两个膝盖跪到地上的声音，周围人听着都觉着腿疼。

　　真是邪门啊！

　　中年女人左看右看，看到在一边幸灾乐祸的梁秋成，突然想到什么，指着他们说：“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做什么小动作？”

　　“嘿，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我们俩站着动都没动，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你们自己摔倒了关我们什么事，可别想赖到别人身上！”陈云芳毫不客气地把人撅回去了。

　　梁秋成则在一边附和：“指不定是你们自己屁股歪坐久了，可不就开始疼了，再说还说什么跟你们没关系，你看看你们身上穿的，根据我知道的消息，你们家好像家境不好吧，住在旁边郊区，家里也没有工人，穿的衣服居然一个补丁都没有，你看看周围，周围有几个身上穿的衣服没补丁的？”

　　别的不说，梁秋成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上都全是补丁，他本来想着挣到钱了，换到票买两尺布的，后来一直没时间，再加上他也懒得换了，只要衣服洗干净有没有补丁的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他不是一个讲究穿着的人。

　　周围的老太太老头子都是没工作不上班的，这些人在家里最是节省，也不可能大白天的穿着好衣服出来上街。

　　这么一瞧，嘿，这周围一圈还真扒拉不出一个身上衣服没有补丁的人，好像只有站在前面的陈云芳衣服最完整，不过布料泛白，看着也是洗了不少次的。

　　“对，你就说你钱哪来的，你的布票哪来的，你们的衣服哪来的？还不是你那个儿子给的！正好今天就把公安找过来，你们儿子害了人家孩子，应该赔钱给人家，赔钱都应该找你们赔！”

　　“你说什么屁话，我们早就分家了！”

　　一提到这个，余二妈着急了，这事其实公安找过他们，只是到了手里的钱还能拿出来吗，不可能！就一口咬定没钱，你又拿我怎么样！

　　梁秋成见这老太太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又一小小地动了一下手指，老太太脚底下的土堆突然又一鼓起，然后迅速归为原位，站在上面的余二妈脚站不稳，又一头拱倒了。

　　跟中年女人拱到一块，两个人想起来不知怎的又总是绊倒，滑稽的好像在演小品一样，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看吧，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说假话，故意警告你！”

　　那两个男的想动手，结果也是不知怎么的，明明就那一片平坦的地，还是能来个平地摔。

　　周围人见了他们爬不起来打人了，都开始议论纷纷，给药店出头说话。

　　“绝对是老天爷的报应，要不然怎么别人都能站得住，就他们抓不住呢？”

　　“就是，我们这样站在这里不都好好的吗，还扯什么报应，都是没有的事，我怀疑他们家就是有什么病，脚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就站不住呢！”

　　“胡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那个年轻男人都摔倒在地上了，听到别人家说他家腿脚不好，还气的跟什么样，面目通胀眼睛发红，盯着人群里。

　　只不过他一说别人又不说了，说话的人都隐在人群里，他也找不出来。

　　几个人在中药店门口闹腾，何局穿过人群走了进来，大声呵斥：“余家的，你们怎么回事，我上次不是说了，你们要对余二的案子有意见那就直接去公安局找我，我来担着！有什么问题你通通都来找我，在人家门口闹什么呢！”

　　余家的人再泼皮也是知道好歹的，看见何局慌忙为自己辩解道：“没闹啊，咱们没进药店也没砸东西，我们就在门口，这门口的路还不是谁都能走的，怎么咱们姓余的不能走啊！”

　　“就是啊，而且刚才他们还给我们下绊子，让咱们一家人都摔了又摔，是他们使坏！何局长，你要是为民办事，你应该把他们也抓走。”

　　“把你们绊倒？”

　　何局左右看了看：“她一个小姑娘，你们这一家几口子，怎么把你们绊倒？”

　　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啊，他又不是没长眼睛，更何况还有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作证。

　　“谁把他绊倒了，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睁眼说瞎话！”

　　“这种人说什么都不奇怪。”

　　“好了，我再警告你们一遍，以后不许来骚扰人家药店，否则就把你们一家子通通都按寻衅滋事给抓走，还真以为这个药店的工作就是你们家祖传的了？也不看看你儿子犯了什么罪，没把你们一家人赶走都是感谢新华国，咱们现在讲法律，要不然像你们这种人贩子的家属咱们也容不下，你们还不给我老实点！”

　　何局说的话他们不敢反驳，耸着脑袋，嘴里咕囔着谁都听不清楚的话，但总算是走了。

　　等人走了，何局对这一圈看热闹的人：“行了，有什么好看的，这种热闹天天看还看不够啊，都忙自己的去吧！”

　　围观的也走了，陈云芳把何局请进药店里，梁秋成招呼他大哥也跟着一块儿进了药店，他还想问问何局工作的事情呢。

　　都没要他问，何局看到他就主动跟他说了。

　　“你上次跟我说奖励的那个事，我帮你问了，行，马上就可以开始上班，正好店里有个帮手，以后余家的要是再敢来，就把他们通通撵走，就我说的，不用顾及他们！”

　　梁秋成喜形于色，梁夏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大概是听明白了他弟要在县城有个工作了。

　　倒是陈云芳最后反应过来：“杨同志要在我们药店工作吗？”

　　“对，他就做原来余二的工作，本来是要说奖励的，但是因为梁同志现在需要一个工作，正好药店也缺人。”

　　陈云芳很高兴，这人知道从药店买种子回去种药材来卖，显然也是个知道为家里着想为家里挣钱的，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还有为人善良见义勇为，这个优点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能跟这样一个不错的人一块工作，她当然很高兴。

　　就这样，梁秋成和梁夏收进了一趟城里，卖了两头野猪，带回去几十块钱，外加一个他们家出了一个吃皇粮的好消息，一家子可高兴了！

　　戴春花跟梁老头就不用说了，以前他们就担心小儿子混，可现在在城里有了工作，那相当于什么啊，以前他们担心小儿子娶不上媳妇，现在他们是连村里的姑娘都看不上了！

　　还是梁秋成把他们摁住了。

　　至于林桂云，家里出了个有出息的人她当然也与荣有焉，尤其是以前这个小叔子还是个小混混，别的不说，就他那为人就是家里的一个定时炸.弹。

　　出了什么事，虽然分家了，但两个老的还活着呢，肯定要为他兜底，现在好了这都不用担心了。

　　一家人拿出家里留下的野猪肉烧了顿大餐，吃了个肚皮溜圆。

　　第二天，梁秋成就信心满满地朝着县城出发去上班喽！

　　他现在走从自己家到县城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太容易了，脚步走得飞快，而且精神也很好。

　　晚上又没有什么手机电脑导致熬夜，一般七八点就睡了，白天天都没亮就能醒，醒来给自己做点饭然后去上班，这生活健康又充实！

　　当然这其实是梁秋成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事实就是他吃的不咋地，中午晚上去大哥家蹭饭就算了，他是交了伙食费的，但是早上这个时候就不妥了，很多人甚至早上都不吃饭，梁秋成也不能大早上的还跑去吃一顿。

　　粮食还没下来，梁夏收家几乎也没粮食了，之前他就只能饿着肚皮，幸好现在手里有钱了。

　　上次卖野猪卖了八十多块钱，梁秋成分了一半四十，戴春花本来还想帮他收着的，理由还是以后给他娶媳妇用。

　　梁秋成据理力争不愿意，可算是把钱给拿回来了，这下好了，今天可以去吃一顿好的了！

　　梁秋成脚步飞快，平常走路快点要大半个小时的路，他愣是跑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县里，他也没去国营饭店，他没粮票，去也吃不着，梁秋成来了几次县里，他有意摸清楚县里的情况，所以对这里哪里有小饭馆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饭馆也不是真的营业开张，一般都是在县城自家院子里摆两桌，说出去就说是朋友来了吃两顿。

　　现在才五六年，粮票是五五年也就是去年才刚刚开始通行，整体环境并不严。

　　梁秋成跑去吃了一碗鸡蛋面，才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去中药店上班。

　　药店里，陈毅大夫今天在，他昨晚上就从女儿陈云芳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知道梁秋成是跟他女儿一块去举报人贩子的人，还没见到就已经对他多了几分满意和感谢。

　　说起来陈毅是后来才知道女儿大半夜地跑出去做了这么大的事，当时就是一阵后怕，幸好人平安回来了，要不然可怎么办，他把陈云芳狠狠训了一顿才放过。

　　“陈大夫。”梁秋成恭敬地喊了一声。

　　“不用这么客气，”陈毅摆摆手，“喊我一声陈叔就行了。”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叔。”

　　“你今天是第一天来，也没什么要交给你的，对了，你的手续办齐了吗？”吃饭问题是第一个要解决的。

　　“还没办，昨天何局跟我说我可以进药店工作，让我今天过来我就过来了，具体要怎么办手续，还要打算问问陈叔和陈同志呢。”

　　这个陈云芳早就想过了：“你这情况分为两种，一种是你把户口转移到城里来，户口跟着你的工作岗位落到咱们街道，那你就能领到粮油本了，就是现在没房子，我们药店也是不参与分房子的，有房子也想不到我们，所以你就得自己租房子，或者你住的近的话也可以住在家里，这个就要到建设机关那里登记。”

　　“另一种就是你的户口不转，那你的粮油关系还是在农村，每个月的话就只有工资，那你也不用去建设机关报到，直接就可以上班，梁同志你觉得呢？”

　　梁秋成思考了两秒钟，果断下决定。

　　“第二种，老实说我在我们村也有十几亩地，就算自己没时间种租给别人，每年收下来的粮食也够我吃了。”

　　而且梁秋成就想着再过两年就到了饥荒的时候，如果他把户口搬到城里来了，他的地肯定不能保留会被分走，那他只能在城里指着街道发粮食，太被动了！

　　这个决定陈家父女俩既惊讶也不惊讶，惊讶是因为梁秋成居然这么快就做决定了，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人人都想当城里人，把户口转到城里，梁秋成也算是很特别了。

　　不惊讶则是因为仔细想想，人家在村里有地，说的也是实话，每年租给别人得到了粮食就够吃了，何必把关系转进街道。

　　梁秋成既然选择了第二种，也就不用麻烦了，直接就在药店里上班。

　　药店里头忙的时候就很忙，比如刚收药材的时候，山民们虽然都会简单的把药材炮制一下，但大多数手法比较粗糙，卖过来肯定还是要再处理，再加上后院种的那些药材也要打理，前面有人来买药材了还要抓药，所以工作也不轻松。

　　但也有一段时间很轻松，就是药材充足不用炮制没有来抓药的人的时候，那店里的工作人员就可以摸摸鱼，在店里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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